160.附錄(3)

160.附錄(3)

這裏短時間住則可,把日語學學,長了是熬不住的,若留學,這裏我也不贊成,日本比我們中國還病態,還干苦(枯),這裏沒有健康的靈魂,不是生活。***中國人的靈魂在全世(界)中說起來,就是病態的靈魂,到了日本,日本比我們更病態,既是中國人,就更不應該來到日本留學,他們人民的生活,一點自由也沒有,一天到晚,連一點聲音也聽不到,所有的住宅都象空着,而且沒有住人的樣子。一天到晚歌聲是沒有的,哭笑聲也都沒有。夜裏從窗子往外看去,家屋就都黑了,燈光也都被關在板窗裏面。日本人民的生活,真是可憐,只有工作,工作得和鬼一樣,所以他們的生活完全是陰森的。

中國人有一種民族的病態,我們想改正它還來不及,再到這個地方和日本人學習,這是一種病態上再加上病態。我說的不是日本沒有可學的,所差的只是他的不健康處也正是我們的不健康處,為著健康起見,好處也只得丟開了。

再說另一件事,明年春天,你可以自己再到自己所願的地方去消(逍)遙一趟。我就只消(逍)遙在這裏了。

禮拜六夜(即十二日)我是住在沈女士住所的,早晨天還未明,就讀到了報紙,這樣的大變動使我們驚慌了一天,上海究竟怎麼樣,只有等着你的來信。

新年好。

榮子

十二月十五日

“日本東京趜町區”只要如此寫,不必加標點。

一九三七年四月二十五日(北京——上海)

軍:

現在是下午兩點,火車搖得很厲害,幾乎寫不成字。

火車已經過了黃河橋,但我的心好象仍然在懸空着,一路上看些被砍折的禿樹,白色的鴨鵝和一些從西安回來的東北軍。馬匹就在鐵道旁吃草,也有的成排的站在運貨的車廂裏邊,馬的背脊成了一條線,好象魚的背脊一樣。而車廂上則寫着津浦。

我帶的蘋果吃了一個,紙煙只吃了三兩棵。一切**好象都不怎樣大,只覺得厭煩,厭煩。

這是第三天的上午九時,車停在一個小站,這時候我坐在會客室里,窗外平地上儘是些墳墓,遠處並且飛着烏鴉和別的大鳥。從昨夜已經是來在了北方。今晨起得很早,因為天晴太陽好,貪看一些野景。

不知你正在思索一些什麼?

方才經過了兩片梨樹地,很好看的,在朝霧裏邊它們隱隱約約的着白色。東北軍從并行的一條鐵道上被運過去那麼許多,不僅是一兩輛車,我看見的就有三四次了。他們都弄得和泥猴一樣,它們和馬匹一樣在冒着小雨,它們的歡喜不知是從那裏得來,還鬧着笑着。

車一開起來,字就寫不好了。

唐官一帶的土地,還保持着土地原來的顏色。有的正在下種。有的黑牛或白馬在上面拉着犁杖。

這信本想昨天就寄,但沒找到郵筒,寫着看吧!

剛一到來,我就到了迎賢公寓,不好。於是就到了中央飯店住下,一天兩塊錢。

立刻我就去找周的家,這真是怪事,哪裏有?洋車跑到宣外,問了警察也說太平橋只在宣內,宣外另有個別的橋,究竟是個什麼橋,我也不知道。於是跑到宣內的太平橋,二十號是找到了,但沒有姓周的,無論姓什麼的也沒有,只是一家糧米鋪。於是我遊了我的舊居,那已經改成一家公寓了。

我又找了姓胡的舊同學,門房說是胡小姐已經不在,那意思大概是出嫁了。

北平的塵土幾乎是把我的眼睛迷住,使我真是惱喪,那種破落的滋味立刻浮上心頭。

於是我跑到李鏡之七年前他在那裏做事的學校去,真是七年間相同一日,他仍在那裏做事,聽差告訴我,他的家就住在學校的旁邊,當時實在使我難以相信。我跑到他家裏去,看到了兒女一大群。於是又知道了李潔吾,他也有一個小孩了,晚飯就吃在他家裏,他太太燒的麵條。飯後談了一些時候,關於我的消息,知道得不少,有的是從文章上得知,有的是從傳。九時許他送出衚衕來,替我叫了洋車我自歸來就寢,總算不錯,到底有個熟人。明天他們替我看房子,旅館不能多住的,明天就有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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