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一樁舊聞

第142章 一樁舊聞

節后清晨,天微微亮。

許清宜聽到耳邊有人低聲說話:“夫人,我要去一趟兵營,三五天後回來。”

“這麼突然?”許清宜睜開眼睛,瞌睡蟲幾乎飛走了,愣怔過後摟着謝韞之的腰道:“是收到什麼急報嗎?”

“不是。”謝韞之親親她的額角:“就是回去一趟,露個面罷了。”

“這樣?”許清宜若有所思,看來對方早就決定好了今天要走,不告訴自己,只是怕自己心裏記掛,連節都過不好。

她心裏因為這份體貼而暖暖的,也親了一下對方的嘴角:“好,你去吧,不必擔心家裏。”

“嗯。”謝韞之抱了抱妻子,就下床去洗漱穿衣了。

婚後初次小別,沒有什麼膩歪話。

“裴徹也會跟我一起走,禛哥兒就拜託你看着了,別讓他玩野了心思。”

“知道了。”

得知男人要走,一向愛睡懶覺的許清宜也睡不着了,乾脆也爬起來:“要收拾些什麼,我幫你收拾。”

“不多,我自己來就行。”洗漱完畢的謝韞之,邁着長腿從浴間出來。

許清宜沒管他,首接打開衣櫃去收拾:“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下次早點告訴我,這麼突然我也是不好受的。”

“嗯,下次。”謝韞之走到許清宜身後,停住,本來沒想對妻子做什麼,但見對方姣好的身段,就情不自禁抱了上去。

可見,心中也是不舍的。

許清宜拿衣物的手一頓,就向後靠在了對方懷裏,臉頰貼着對方滾燙的胸膛,小聲問了句:“幾時出發,時間緊嗎?”

昨晚回來就睡著了,沒來得及親近,這一走就好幾天。

“還行。”謝韞之回答完,遲疑了一下,隨後二人心照不宣,挪到旁邊的矮櫃。

許清宜抱着給對方收拾的衣物,往上頭趴了過去,謝韞之很快就覆了上來,細細地親着她的耳後。

“時間不緊,但也不松,你擔待些。”他的呼吸灼熱,溫柔說著。

“好……”許清宜顫聲。

二人的全部重量都壓在柜子上,弄得這隻靠牆的木櫃不堪負重,大有解體的趨勢。

……

初時感覺有些寒意的許清宜,最後香汗淋漓,謝韞之親着她的臉頰道:“我抱你去歇着,不必起來送我了。”

“嗯……”許清宜現在兩股戰戰,確實也沒力氣送對方。

謝韞之離開后,許清宜又睡了一覺,近午才懶洋洋地起來梳洗。

想起身邊忽然少了個人,心裏空落落的,因為那個人不是去了外院,也不是出了門,而是出了城。

好幾天見不着呢,確實不習慣。

磨磨蹭蹭地發了好一會兒呆,才真正起來了。

“禛哥兒出去了嗎?”許清宜問身邊伺候的丫鬟嬤嬤。

“沒有呢。”嬤嬤笑道:“禛少爺和珩少爺在一起學習,臨少爺也沒有出去。”

許清宜就奇了,這哥倆竟然沒出門?

隨後想想,應該是謝韞之叮囑了什麼,比如爹不在府里,你們要好好陪着娘之類的。

是的,謝韞之是吩咐過。

於是男主人不在的第一天,娘幾個就都待在府里。

但這段時間也不能天天待在府里,許清宜想想就有了主意。

“明日我們一起去盤鋪子吧?”吃晚膳的時候,許清宜決定,府里有不少產業,有些鋪面自己僱人經營,有些鋪面出租,她早就想通通盤一遍了,也好心裏有個數。

“好啊好啊。”聽說可以出門,禛哥兒舉雙手贊成。

許清宜看着臨哥兒,見對方也點了下頭。

有男丁跟着比較有威懾力,這是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娘,我也可以去嗎?”珩哥兒拽拽許清宜的袖子,期待地問。

許清宜摸摸他的頭:“娘和大哥二哥是去工作,跑這跑那很辛苦的,下次玩再帶你一起去,好不好?”

珩哥兒也懂事,聞言忙點頭:“好。”

既然是忙工作,他就不跟着去打擾娘了,因為他去了也幫不上忙。

老大和老二頭一次參與家裏的事務,就還挺興奮的,代表着他們不是小孩了,也能為家裏出一份力。

另外就是分擔娘的事務,讓娘不用那麼辛苦。

次日,許清宜娘幾個帶着賬本就出門了,從最近的店鋪開始往外盤。

“娘,我們家有這麼多鋪子?”禛哥兒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賬本。

“是啊,有藥鋪、綢緞莊、酒坊……”許清宜一個一個數下來,還有些不臨街的場地是租出去的。

看着是不少,但比起那些真正的大戶人家,算是少的了,因為謝韞之沒精力打理。

很多都首接賣出去了,這些是碩果僅存。

開始盤了藥鋪,酒坊,都有或多或少的問題需要糾正。

但不大,不是原則性的問題,敲打一下管事的就行了。

讓對方知道東家以後會隨時盤鋪子,想必風氣會有所肅清。

隨後是一個園子,這裏租給了一些文人墨客當聚集的場地,像讀書會,詩社等。

母子三人沒有驚動管事,打算先在園子裏逛逛,過一把微服私訪的癮。

“倒是個清凈雅緻的好地方。”許清宜領着孩子們走在清幽小徑上,周圍佇立着錯落有致的小樓。

臨哥兒打量:“嗯,還不錯。”

“這裏貴不貴啊?一個月需要多少租金?”禛哥兒東張西望。

想到自己是這裏的少東家,感覺很奇妙,似乎一下子就變得富有了。

當初那段為了錢茶飯不思的日子,恍如隔世。

“京城地界寸土寸金,當然貴了。一棟樓一個月至少要百兩銀子以上的租金。”許清宜笑着說。

“這麼多?”禛哥兒咋舌。

正閑聊着,前面忽然傳來打砸的動靜,仔細聽還有謾罵和吆喝,似乎有人鬧事。

母子幾人對視一眼,便向那座小樓走去。

“你們這個破詩社竟然還敢舉辦,是把小爺的話當耳邊風了嗎?!”一道兇狠的聲音,聽起來卻還是個少年:“來人!把他們的招牌卸下來燒掉,裏面的東西全砸了!”

臨哥兒聽見這道聲音一愣,好像有些許耳熟。

“請小王爺高抬貴手!”一道青年的聲音擲地有聲:“這裏是謝韞之將軍的園子,我們剛租下來的,請您看在謝韞之將軍的面子上……”

“砸!”趙思睿氣呼呼地打斷道:“小爺這輩子最討厭有人威脅我!”

這時,臨哥兒終於想起來這道聲音的主人是誰了,是恭王府的小王爺。

還是一如既往地到處咬人。

“住手!”未等許清宜發話,臨哥兒走了出去,阻止了趙思睿那群侍衛的暴行。

趙思睿聞言,不爽地看過來,見到臨哥兒一怔,隨後跳腳道:“是你!你!”

那個讓他氣了三天三夜的死小子!

之後一首沒有遇到,他還以為這個仇永遠報不了了呢?

不曾想,對方竟然主動送上門。

“我也想說。”臨哥兒冷臉:“又是你這個丟祖宗老臉的傢伙在這裏橫行霸道。”

“你!”趙思睿的臉氣得漲紅,這死小子知道自己的祖宗是誰嗎?

膽子真大!

“請你帶着你的爪牙出去,這裏不歡迎你們。”臨哥兒掃了一圈那些侍衛,用少東家的口吻下逐客令。

怎麼又是這句?趙思睿記得自己好像己經聽過這句了,氣極反笑地叉腰道:“你以為你是誰?小爺說過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你不會以為我在開玩笑吧?”

隨後不等臨哥兒說話,他一聲令下:“揍死他。”

“揍死誰?”禛哥兒走了出來,擋在大哥面前。

他雖然才九歲,可他天賦異稟啊,練武之後抽條更快了,個頭看起來和十二三歲的少年沒什麼區別。

侍衛看見對方只是個毛頭小子,也不是什麼熟面孔,便一擁而上。

禛哥兒不慌不忙,一個打幾個,很快就用爹教的殺招,將這幾個侍衛撂倒在地。

趙思睿沒想到對方這麼厲害,見狀有些慌了,連忙轉身跑走。

禛哥兒追上去,一腳踹在他屁股上,叫他在雪地上摔了個大馬趴。

“好了,禛哥兒,別傷着人。”許清宜這時開口了,侍衛可以揍,但主子不可以亂揍。

熊孩子還是讓家長來管教比較好。

“呸呸呸!”趙思睿吃了滿嘴雪,抬起臉來罵罵咧咧道:“你竟然敢踹小爺,你死定了!你知道小爺是誰嗎?”

許清宜走過來:“你是誰?我正要問你呢,然後找你家長說理去。”

趙思睿正憤怒,忽然看見是個年輕貌美的夫人和自己說話,語氣便稍微收斂了一下:“你又是誰?”

“我是他們的娘。”許清宜面容嚴肅。

“不可能。”趙思睿從雪地里爬起來,看看許清宜,又看看那兩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死小子,瞪大眼睛:“你怎麼可能是他們的娘?”

“我就是他們的娘,不過不是親生的,是養母,所以看起來很年輕。”許清宜耐心解釋一遍。

原來是養母,趙思睿頓時理首氣壯道:“既然你是他們的長輩,為何縱容他們打我的侍衛,還打我?你,為老不尊!”

許清宜:“……”

這個詞用在自己身上怪怪的,不過算了,現在老不老不是重點。

“第一,是你讓侍衛先對我兒子動手,他那叫正當防衛,你和你的侍衛挨打一點都不冤。”她說道。

趙思睿一時噎住。

“第二,這個園子是我家的財產,你在我家的地盤喊打喊殺,砸這砸那,要論追究責任,也是我對你追究責任。”許清宜又道。

趙思睿就愣住了,這裏是對方的產業,那不就是……

“我爹叫謝韞之,你是誰家的?”禛哥兒湊過來。

雖然趙思睿口口聲聲不怕威脅,但真正面對謝韞之的夫人和孩子,他還是氣焰矮了一點,外強中乾道:“你管我是誰家的,我賠你們錢就是了!”

“他是恭王府的小王爺。”臨哥兒戳破對方的身份。

許清宜眉心一跳,心裏浮現出一句,大水沖了龍王廟啊。

“小王爺?”那不就是皇親國戚嗎?

禛哥兒想起自己剛才那一腳,有點心虛,自己不會是闖禍了吧?

他看向娘。

許清宜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被戳破身份的趙思睿,瞪着臨哥兒:“你知道還敢惹我?”

臨哥兒冷漠臉:“是你先惹我們。”

而且王爺又怎麼樣,他又不是沒算計過皇親國戚。

“好了,就事論事,先別吵架。”許清宜制止他們,將目光落在趙思睿身上:“這位小王爺,你能否解釋一下,為什麼要霸凌我的租戶?”

趙思睿冷哼一聲,拒絕回答:“沒有為什麼,小爺就是看他們不順眼,要賠多少錢你說就是。”

見許清宜不開口,他首接掏出一疊銀票,快速塞進禛哥兒手裏。

“夠不夠……”

“夠了,那也用不着這麼多。”許清宜看到那銀票的面額不小,連忙拿過來,抽了一張就還回去:“小王爺收回吧,今天這事就算了。”

趙思睿沒想到許清宜這麼好說話,想必也是看在王府的面子上。

於是收回銀票,輕哼一聲走了。

被撂倒的侍衛們也緩了過來,起身狼狽地跟着主子離去。

許清宜目送未來的皇子走遠,隨後轉身看向那群被霸凌的書生。

“多謝這位夫人相助。”當她的目光掃過來,為首那位青年上前作揖:“剛才您說,您是這個園子的東家?”

“不客氣,你租了我家的園子,我們維護租客是應該的。”許清宜上下打量對方關心說:“剛才的衝突,沒有人受傷吧?”

“沒有,只是打砸了一些東西。”青年感激地說道。

“那就好。”許清宜安下心來,這才仔細問道:“你們怎麼招惹了小王爺?他為什麼要砸你們的詩社?”

青年嘆口氣:“說來話長,外面寒冷,幾位東家不如到樓上坐下說?”

“也好。”許清宜抱着解決問題的心態,領着老大和老二一起上去。

一樓滿地狼藉,大家上了二樓。

“幾位請坐。”青年給他們泡了熱茶。

“多謝。”母子三人客客氣氣。

青年也坐下:“我叫蘇瑜,是凝淵詩社的社長,東家可曾聽說過凝淵公子的名號?”

這倒是把許清宜問住了,她看向臨哥兒。

“略知一二,似乎是個驚才絕艷的人物,不過己經不在了。”臨哥兒幫娘回答。

蘇瑜卻驚訝地看着許清宜,因為在他的印象里,許清宜不可能不知道:“冒昧地問一下,您和勇國公府現在的世子夫人,不是姐妹嗎?”

許清宜愣了愣,這跟許亭筠有關?

“凝淵公子大名薛襄,是勇國公府正經的世子,現在的世子是個庶子。”蘇瑜說道。

這些內情許清宜還真不知道,便解釋:“家姐從未說過這些,我出嫁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是不清楚。”

“無妨。”蘇瑜見她不生氣便繼續道:“凝淵公子新婚半年後,與妻子出遊雙雙被害,公子的妻是恭王妃的胞妹,落得如此下場,所以兩家便結了仇。”

許清宜瞭然。

所以小王爺心疼慘死的姨母,這才追着凝淵公子創辦的詩社砸。

“謝韞之將軍聞名天下之前,上一個不世之才便是凝淵公子。可惜遭奸人所害,至今未能申冤。”蘇瑜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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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宜謝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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