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序章(2)
“吉達!”哈日陶高剛剛叫完兒子的名字,便見一個牧民一邊朝他們跑來,一邊大聲叫着:“哈日陶高,快回家,阿納日要生了!”
“要生了?”哈日陶高把雛鳥和鞭子一起塞在兒子吉達的手上,撒腿就往家裏跑。哈日陶高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慌亂得厲害。
“咔嚓”,隨着一道閃電,雷聲隆隆,吉達在後面“阿布”、“阿布”叫着的聲音也被雷聲遮住了。
雨點像珠子一樣,從天下傾倒下來,形成水簾。
哈日陶高跑到那位牧民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阿納日怎麼樣了?孩子怎麼樣?”
“聽說生不下來。不過應該沒事,阿納日已經是生過五個孩子的女人了,沒事的!”牧民的胳膊被哈日陶高抓得有些痛,不停掙扎着。
“不,這次不一樣,不一樣!”哈日陶高喃喃着,他也說不上為什麼不一樣,總之,他的感覺不好,那隻被吉達用彈弓打死的小鳥,還有烏雲和雷雨,都讓他感覺有種不好的預兆。
哈日陶高仰頭看看天,又一道閃電劃過,烏雲露出了猙獰的面孔。哈日陶高想叮囑兒子吉達趕快把羊趕到安全的地方,但什麼都沒說。他一下子跳上牧民的馬,任由牧民在後面大叫。
哈日陶高一路狂奔,心裏在不停地祈禱着,祈禱阿納日和肚子裏的孩子不要出事。
還沒到自家氈房,他便遠遠看見兩個最小的兒子色勒莫和斯日波蹲在氈房外,一臉苦相。
“色勒莫、斯日波!”哈日陶高喊一聲。兩個兒子同時轉身看着他,然後一起迎了上來。
哈日陶高在兩個兒子面前下了馬,沒等他問,四歲的斯日波便說:“阿布,額吉要死了!”
“你才要死了!”比斯日波大兩歲的色勒莫一下子把斯日波推倒在了地上。斯日波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哈日陶高沒有管倒在地上的小兒子,他徑直往氈房走去,一隻腳剛剛伸進氈房,便被鄰居大嬸推了出來。
“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進去!”
“阿納日怎麼樣了?”哈日陶高伸長脖子,朝氈房裏看着,以前阿納日生孩子,氈房裏傳出的都是阿納日的大叫聲,但今天,裏面卻非常安靜。
大嬸剛要說什麼,氈房裏便傳出了嬰兒響亮的哭聲。
“生下來了!生下來了!”大嬸沖哈日陶高說。
“阿……”哈日陶高還沒說完,大嬸已經進了氈房。
哈日陶高只好在氈房外一邊聽着嬰兒的哭聲,一邊緊張地等着。
“阿納日,阿納日!”氈房裏突然傳出了凄厲的叫聲。
哈日陶高緊繃的身體瞬間癱軟下去,他意識到,自己的感覺是對的,他的阿納日就和那隻雌鳥一樣,在看到幼鳥破殼后便一聲不響地去了……
哈日陶高怔怔地盤腿坐在氈房外,不知道坐了多長時間。他的耳邊,一直迴響着的是氈房裏亂成一團的哭聲。
“阿布,額吉生了個妹妹!”十二歲的大兒子蘇日格站在他身後說。
哈日陶高沒有動。
“是她害死了額吉!”十歲的二兒子斯熱攥緊拳頭,大喊道。
“我討厭她!”斯熱朝着氈房裏哇哇哭的嬰兒又吼了一聲,然後撒開腿跑進了雨簾中。
“阿布,給她起個名字吧!”蘇日格又說。
哈日陶高嘆了口氣,站了起來,他的雙腿有些麻,雙腳也已經開始不聽使喚了。踉蹌着走進氈房,他瞟了一眼被鄰居大嬸抱在懷裏的嬰兒,嬰兒微微睜着眼睛,粉嘟嘟的臉上毛茸茸的。
“唉!”哈日陶高嘆了口氣,他沒有伸手抱嬰兒,而是瞟了眼嬰兒眼睛看着的方向,那裏堆放着毛制的長口袋,於是說了聲:“叫她蘇茉兒吧!”
那天是1616年的10月8日。
(註:蘇茉爾,蒙古語意思為“毛制的長口袋”。蒙古族普通勞動人民有將嬰兒出生時所看到的第一樣東西給嬰兒取名的習俗。)
第一章
驚馬奇遇
(1)
蘇茉兒站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手拿皮鞭,看着白茫茫的羊群像一片白雲和碧空相連,緩緩地移動,她高興地哼起了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