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十六章
“葛警官，謝謝你。”
“嗯？”
兩人剛上了車，俞哲忽來了這麼一句感謝。葛小眉一驚，不可思議地揉了揉耳朵，印象里從來沒有聽過俞哲說過謝謝。
“你剛剛說什麼，俞哲？”
“嗯？”
再詢問的時候，俞哲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說的話。
葛小眉悶哼了一口氣，一腳轟下了油門。
“什麼？你沒有看見出現在車禍現場兇手的臉？”
“當然，要不然去工廠做什麼。車禍的時候雨下得太大了，行兇的司機帶着棒球帽，我記不得他具體的樣子了。況且如果是有預謀的兇殺，而且時間安排如此得當的話，則應該是雇兇殺人，記得樣子也沒有用。”
去天海化工的路上，葛小眉複述起整個案情的經過，俞哲則闡明了其實自己之前是在訛詐黑痣女人，他在車禍現場並沒有獲得任何兇手的線索。
一個星期的時間，天海化工早已人去樓空，看不到工人忙碌的場景，甚至連工人的影都見不到，只剩下了寥寥幾個看門的保安。
“案子發生以後，我們暫封了死者的辦公室。房間門口有攝像頭，裏面的現場應該沒有被破壞。”葛小眉邊介紹現場情況，邊跨過警戒線。
俞哲跟着葛小眉的身後，走的很慢。
葛小眉回頭注意到了俞哲的臉上掛着虛汗，“你還好吧？是不是傷勢發作了，要不我們改天在來。”
“不用，我沒事，可能有些暈車。”俞哲擦了把汗水，喘出一口大氣。
“暈車？”葛小眉沒有繼續多言，她知道俞哲在逞強。可她了解俞哲的脾氣，俞哲決定的事情往往很難改變。如果她現在強行拉俞哲回醫院，俞哲則會悄悄返回這裏。
死者的辦公室分為內外兩廳，外廳是普通的辦公室，內廳則相當於一個簡易的個人休息室。
俞哲並沒有直奔內廳，先仔細檢查起外廳的狀況。
他撿起辦公桌上的幾份文件，閉上眼睛呼吸便得越來越緊湊。
半響，他忽鬆了一口氣，歪倒在桌在前。
“你怎麼？”在一旁靜靜等待的葛小眉迅速過去攙扶。
“果然，它消失了。”俞哲掐掐眉心，非常不甘心地吐出一句話。
“他？你指什麼人？”葛小眉問。
“不是人，是我的能力。至從這次蘇醒以後，我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回溯過去的畫面了。我什麼都感覺不到了，越用力後腦越痛。”
“什麼？你的能力消失了……”葛小眉驚訝之餘壓低了聲音。
“可惡。最想使用它的時候，它竟然消失了。”俞哲放下文件，又揉揉了額頭兩邊的太陽穴，臉上露出了疲憊。
“那……那現在這麼辦？”
“繼續找尋線索。沒有人可以完成天衣無縫的殺人計劃，任何人作案都會留下破綻。”
“可你的身體……”
“我沒事，我們去內廳看看。”
內廳的沙發地板上划著屍體線，房間裏的很多物品都被當做證物封存了起來。
“現場沒有搏鬥的痕迹，死者是在吃飯的過程中中毒身亡的，只在死者的午飯麻辣魚中檢測到了氰化鈉。”
咦，你在找什麼？”葛小眉望向柜子旁的俞哲，見俞哲對柜子裏的碗筷比較感興趣，又補充道：“不用檢查了，碗筷都是乾淨的且上面只提取到了死者的指紋。”
“麻辣魚的來源查過嗎？”
“麻辣魚是對面飯店按照死者的要求送來的，另外贈送了一瓶啤酒，但啤酒里沒有發現氰化鈉。死者過去的半年內總共點過超過一百份的午餐，其中包含二十多份麻辣魚。飯店每天接待的顧客也超過五十名，與死者之間也沒有任何其他糾紛。最有嫌疑的是曾上門討債的原材料供應商，他走之前，麻辣魚已經送到了死者的辦公室。他有充分的作案時間可以下毒。”
“但他沒有作案動機。作為債權人，他最害怕的便是債務人逃跑或者消失，殺人顯然不符合邏輯，除非他們之間有其他的糾葛。另外有問題的便是現場出現的那個藥瓶，如果死者死於毒殺，兇手為什麼要留下藥瓶，又是怎麼留下藥瓶……”
……
俞哲和葛小眉討論了很久，但一無所獲。葛小眉見俞哲身體狀態很差，主動提出有事需回警局，兩人才草草結束了調查。
回到醫院，天色已經入夜。
俞哲依舊憂心忡忡，沒有入睡。
月光下，他坐在醫院的草地上，看着自己的手掌，陷入沉思。
跟隨了他十幾年的回溯能力，說消失便消失了，而且消失在他最想使用的時候，真是命運的作弄。
偏偏這個時候，他又陷入了一場車禍中，他需要能力來指引他看見事情的真相。
他合上手掌，但現在什麼都無法回溯了，什麼都看不見了。
他再一次陷入了迷茫，如十六年前黑夜中的自己一樣。不同的是，十六年前，他迷茫的是去做什麼，現在他迷茫的是怎麼去做。
可沒有能力，就無法找到真兇嗎？
他向夜空發問：“難道整個世界又要與我背向而馳？”
不，不，不！
“沒有能力，我還是我自己，我會自己找到真相。越要阻止我，越是無法阻止我。”
他搖搖頭，握緊拳頭，內心堅定起勇氣。這一次，與過去不同了，他已經完全想明白了過去所有的得失，已不再是哪個逃避現實的自己。
他閉上眼睛，忍着大腦的疼痛，開始整理整個案情。
王海死亡、朱敏被撞，這絕不是巧合。肇事司機回到現場再次出手，證明背後一定有巨大利益在驅使。
可王海是怎麼中毒身亡的呢？
兇手又是怎麼下手，怎麼消除痕迹？
現場為什麼要偏偏留下一個沒有指紋的藥瓶？
等一下，莫非是那個東西？
俞哲豁然起身，想到一件事情，朱敏曾說王海遇害的前一天要交給他一樣重要的東西。
莫非這個東西是兇手的動機？
他轉念一想，決定再回工廠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