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六邊形殺人案件 第一章三角形殺人案
七月三十一日,星期六,凌晨二點半,東環步行街。作為濟城最大的步行街,午夜之後的東環也基本告別燈紅酒綠的熙來攘往,街道漆黑而寂靜,像沉睡了一樣。
“噠、噠、噠——”
一陣緊促的腳步聲從街尾傳來,隨着啪的一聲戛然而止。
長發披散,身材高挑,穿着制服的女子躬着腰,雙手捂在膝蓋上,大口喘着氣。
她的身前甩着一個胸卡,藉著月光閃閃發亮,映出四個公整的字體,刑警大隊。如若不然,多半會讓人聯想到是哪個酒吧跑出來的陪酒女。
胸卡上的信息很簡單:
「姓名:葛小眉
職位:刑警(實習期)
隸屬:濟城市公安局刑警第一大隊」
“呼——呼——”
葛小眉連喘了幾口大氣,目光落在右腳泥濘不堪的高跟鞋上。
鞋身不正,因為鞋跟斷了,一路奔跑了七公里才發現的小事故,已經算是謝天謝地了,可葛小眉不這樣想,午夜接到出警通知,本想洗漱一下,手機掉進了水盆了,出門又把鑰匙和錢包鎖在了屋裏,想步行的時候,發現穿的是高跟鞋,而現在高跟鞋鞋跟斷了,還有比這更倒霉的事情嗎?
有!
背後五十米的路口拐角,有一輛汽車滅了燈,惜了火,敲敲停了下來。但葛小眉還是分辨出了那輛車的身份,比起普通的轎車,這輛車的車蓋上明顯多出一個凸起的小人雕像。不用多想,一定是家裏的那輛勞斯拉斯古斯特,她從小學一年級就天天坐着上下學的那輛汽車,車牌號碼是魯Z88888。
這樣張揚的車牌在濟城又有幾個人不認識?據說,魯Z開頭五字連號的車牌全部屬於G集團。G集團,華國首屈一指的大財閥企業,號稱富可敵國。那麼葛小眉的真實身份是?葛輕眉,G集團的千金大小姐且唯一合法繼承人。千金大小姐甘心當一名小小刑警,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真是天大的笑話,G集團的私人保鏢怎麼加起來也比濟州的刑警大隊人員多吧?可葛小眉自從小時候經歷了一次綁架事件后,就對警察這種神聖職業產生了嚮往,做一名合格的人民刑警大概在她的心中比繼承數不清的財富更有意義。
所以。
絕對不能暴露身份。
葛小眉在心裏暗暗地對自己說。
她抬起頭,目光落前方紅藍光交替閃爍的十字路口。
前方二百米,一臉褐斑、戴着墨鏡的曹鐵拉起警戒線,步入現場。他是濟州刑警大隊的總隊長,刑警大隊下屬兩個支隊,一般情況根本不用他到現場,但明天結果一公佈又將再次引起全城恐慌,這場連續殺人案件將又多了一個受害者。
第三個受害者。
現場刑警第一大隊、第二大隊悉數到場。
“情況?”
曹鐵向一個拿着記錄板的女刑警詢問。
女刑警的左右站在一個瘦子和胖子。
瘦子叫傅仁,是刑警第二大隊的隊長,一抹小鬍子,笑比哭難看,不笑就像哭,一臉死氣,不到三十,年輕有為,做事辦案老辣,快、准、穩是省局領導對他的評價,過去的一年十起大案九起在他的手下偵破,而這將是第十起么?
胖子叫田通,是刑警第一大隊的隊長,四五十歲,身材臃腫,光頭,整日笑呵呵的,過去的一年、不,是十年都沒有什麼突出表現,據說今年將成為他任職的最後一年。還有一個傳聞,據說二十年前,他可是警隊第一神槍手,全國聞名的那種,可很多年都沒人見過他拔過槍。
女刑警咳咳聲音開始報告:“死者為年輕男性,二十歲左右,身份初步判斷為學生。屍體發現的時間在凌晨一點零三分,是個出租車司機報的警,從行車記錄儀顯示該司機沒有任何嫌疑。死者死因為頭部鈍器重傷,身上有多個傷口,具體死亡時間還得等法醫解剖。根據地面血液凝固特點和痕迹,暫且認為此處是第一案發現場。曹隊,目前就這麼多。”
“阿仁,怎麼看?”曹鐵問。
傅仁接過記錄板,邊翻閱,邊說:“死者的身份為年輕學生,頭部重傷,身上財物包括手機、手錶在內全部不見,這些特點與之前兩起殺人案相似。另外,我還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圖形。”
“圖形?”曹鐵用手托起墨鏡,餘光落在傅仁打開的地圖上。
傅仁用筆將三個案發現場的地點連接起來——一個三角形,他解釋說:“地圖上任何三個不共線的點,都可以連接成三角形,但這個三角形不同,我用手機的GPS定位,是個等邊三角,誤差不超過5米。現在完全可以肯定是同一個兇手作案,而且每個案發現場都是精心挑選的,有炫技的成分,也可能是在挑釁警方。”
“很好,那田隊呢?”曹鐵轉向田通,他雖說是總隊長,但入局的時候田通還是他的師兄,一般場合一直都保持着幾分敬意。
田通呵呵笑了:“我再觀察、觀察。”
這是田通一貫的回答,一般情況下,他觀察的時間內,傅仁已經帶領二隊破案了,而他每次最後也會客套幾句:“我說過很多次了,機會要留給年輕人嘛。”
曹鐵詢問完幾個細節,比如路口攝像頭、現場證物、周圍目擊者等等,便駕車返回了。
過了一會,傅仁咳咳聲音說:“田隊,您也回去吧,這裏有二隊。”
“我看不太好吧?”田通尷尬地笑了幾聲,“這裏也有一隊啊。”
他話音一落,整個現場安靜了下來,十幾個刑警都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紛紛投來異樣的眼光。
田通的笑容僵硬了,一眼掃過去,全是二隊的組員。
尷尬了。
半響,有個短髮、身材微胖的女刑警從一輛警車後座竄了出來,舉起了手,“我……我是一隊的。”
女刑警叫何麗麗,加入刑警隊已經兩年了,說好聽點是被二隊借調到一隊的組員,借調期據說是五年,不過麗麗從不關心這個問題,到哪不是為警隊幹活。天天讓她頭痛的只有一個問題,二十五歲前她再找不到真命天子,就要被標上大齡剩女的標籤,那樣就更嫁不出去了。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到何麗麗的身上,每個人的嘴角開始浮起笑容。
何麗麗忽然發現自己的脖子上還掛着U型的頸枕,真是失敗。
傅仁搖搖頭,走開了。
田通手裏握起拳頭,狠狠喘了幾個大氣,雖然他是一隊的隊長,但的確沒有什麼號召力,隊內也不團結,因為幾乎沒有破獲過大案,更多的隊員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一些小偷小摸的案件上。一說今晚出警,大多數人的態度都是,有二隊呢。
可這不是借口,就算很多老人不來,但田通氣不過的是,剛剛加入一隊的新人怎麼也撩杆子不幹活了?
正當田通不悅的時候,一個身影啷噹闖入現場,差點絆倒在警戒線上。
刑警大隊的唯一新人、從第一天起就被稱為小菜鳥的葛小眉,重要趕到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