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屏幕中的女人
聽了這話,我心裏咯噔了一下。
李文蘭說財務室沒有人男人,那剛才跟我說話的胖小哥,難道是……
這大白天的,還真見鬼了?
想到這裏,我的頭皮有些發麻。
站在門口,外面射進來的陽光有些刺眼,沙發上康哥的呼嚕聲震天響。
我給李文蘭倒了一杯水,估計是水有些燙,她捧起水杯輕輕吹了一口氣后又放下了,只見她那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着我:“其實在這裏上班挺不錯的,早九晚五不用加班,當初我就是看上了這一點。”
“是的,沒錯。”
“在咱們這種小縣城裏,要找個周末雙休還帶五險一金的工作,那可是很不容易的。”
“對啊。”
“我剛畢業的時候,也跟你一樣在省城工作過一段時間。呵呵,不怕你笑話,我的工資連房租都不夠交……”
“呵呵,大家都差不多。”
……
李文蘭的性格很開朗,和她說話,好像永遠不會冷場。
我則一直盯着李文蘭上下翻動的嘟嘟唇,聞着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女人香,一時間竟有些春心蕩漾。
此刻在我的心裏,李文蘭說的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我已經自動腦補出了跟李文蘭交往、結婚、洞房、生子的各種畫面,其中還穿插着她跟我媽婆媳關係不和,而我從中調節遊刃有餘。
見我的神態變得痴傻迷茫,李文蘭揮手在我眼前晃了幾下;
“喂,林軒,你沒事兒吧?”
一下子回到了現實,我臉一紅,趕緊坐直了身子,在那一瞬間,竟然不敢直視李文蘭的眼睛:
“那個我,沒事兒,剛才就是……”
我含含糊糊的回答着,好在李文蘭沒有追問,只是看着我又是咯咯笑着。
時間一晃到了中午兩點,李文蘭說要回去上班。
臨走的時候,她瞥了一眼躺在還在打呼嚕的康哥,突然轉身對我說:“林軒,這裏跟你之前上班的地方都不一樣。你剛來,很多東西可能一下子適應不了,不過沒關係,什麼事兒都是習慣就好了。”
我哦了一聲,對她的話似懂非懂。
臨走之前,李文蘭指着康哥對我說:“還有就是……別跟他說我來找過你。”
“為什麼啊?”
李文蘭哼了一聲:“覃少康這人仗着自己是銷冠,看不起我們這些掙死工資的,所以我不想跟他打什麼交道。”
李文蘭走後,沙發上的康哥依舊睡得很香。
站在門口,陽光撒在身上,我竟然也有些犯困。
打開電腦上的公墓銷售系統,簡單的操作界面,讓我的困意越來越濃,身體也變得軟綿綿的。
就在我即將睡着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啪”的一聲。
回頭我看見,另一個桌子上的保溫瓶倒了,開水從瓶嘴流出來,弄得滿桌子都是。
沙發上的康哥喉嚨里嘟囔了一聲,撓了撓鼻子翻了個身,很快又打起了呼嚕。
打掃乾淨桌子,重新坐下后,我看見我的電腦屏幕回到了屏保狀態。
那圖片是一個向下凹起的山坳,上方環繞的天色很昏暗。
山坳中間最低處,聳立着一顆大樹。
茂盛的枝葉向四周散開,像一把巨大的雨傘。
那樹下隱隱站在一個人。
看身影依稀感覺是一個女人,靠近看了看,那女人身材修長,穿着白色的裙子,長發齊腰。
此刻她正背對着我,站在粗大的樹榦旁邊,好像是在跟看不見的人說話。
這張圖片讓我有說不出來的詭異感覺。
睜大眼睛,我仔細看着她。
漸漸的,我的後背開始發涼。
因為我發現這個白衣女人,正朝我一點點的轉身。
她每一次轉身,離我的距離,就更近一點。當白衣女人完全正對我的時候,她的整張臉,幾乎佔據了電腦屏幕。
趕緊滑動了幾下鼠標,女人還是定定的看着我。
我不知所措,嚇得靠在椅背上,身子微顫。
只見屏幕上的女人容貌姣好,臉色卻是慘白的。
與她對視的時候,我發現她嘴邊嘴角下有一顆痣,那一瞬間,我恍惚中覺得她挺眼熟的,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她。
突然間,屏幕里的女人開始面目開始變形,她的嘴越張越大,整張臉臉像是被什麼東西撕裂了一般。
而我的脖子上,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
低頭,我看見一雙慘白枯瘦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讓我變得無法呼吸。
大口喘息着,我奮力掙扎,那雙手卻掐得越來越緊……
“喂!你怎麼了?!”
在我以為自己快要死去的時候,康哥把我拉回了現實。
靠在椅子上,我大口喘着氣。
康哥盯着我,神色十分嚴肅。
我看了一眼電腦屏幕,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那上面依舊是簡單的公墓銷售作業系統,根本就沒有什麼白衣女子。
康哥抬眼朝四周看了看:“怎麼?大白天的,做噩夢了吧?”
見我點了點頭,他拎起保溫壺給自己的杯子加了點兒水:“年紀輕輕一個男的,大白天能做噩夢,知道這說明什麼嗎?”
“……什麼?”
康哥抿了一口水,把附在嘴唇上的那顆紅枸杞嚼了下去:“說明你陽氣不足,這男人陽氣不足就不好辦了,得注意補腎!”
緩過氣來后,我問康哥我剛才到底怎麼了。
康哥說,剛才他睡得正香的時候,突然就被我的尖叫聲吵醒。
猛得起身後,就看見我坐在靠在座椅上,閉着眼睛嘴裏不住的尖叫着,而我的雙手,正向上死死掐住脖子。
還好他及時上前阻止,我才清醒了過來。
心有餘悸地看着已經恢復正常的電腦屏幕,回想着剛才夢裏的白衣女子。
我還是覺得她很面熟,特別是嘴角那顆痣。
康哥站在擺着他銷售獎章的那面牆上,拿起一塊擦拭了幾下:“林軒,你之前賣房子,業績怎麼樣啊?”
聽他這麼問,我支吾着不着知道該怎麼回答。
康哥沒有看出的窘態,繼續問:“這賣房子給活人,跟賣房子給死人,那銷售思路可是完全不一樣的,既然你跟着我幹了,我可得好好跟你說說……”
正說著,康哥突然頓住了。
他走到我對面的桌子上,盯着桌子上的杯子:
“剛才,誰來過嗎?”
正要說是,這時我突然想起李文蘭的囑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時,康哥的電話響了。
接通電話,康哥大聲說道;“買主已經到了是吧?現在哪裏?山門口了?行……行,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后,康哥一揮手:“跟我走吧,生意來了。”
說完康哥就大步往外走。
我趕緊跟上去,離開之前,我抓起桌子上的水杯,把李文蘭沒喝的那杯水倒進了一旁的發財樹盆里。
就在水剛剛浸入泥土的時候,奇怪的事兒發生了。
發財樹的樹葉從根部往上,一節節枯萎起來,很快這棵一米來高的植物,就變成了枯樹枝。
看到這一幕,我整個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軒,你在後面憋尿啊?趕緊跟上來!”
我答應着,最後看了一眼那已經完全乾枯的發財樹,轉身出了門。
在去往山門的路上,康哥沒有再提那杯水的事兒,而是一邊走一邊告訴我;“公墓是人世間陰氣最重的地方,在這裏工作,適應能力得強。”
我不太能聽懂康哥所謂的“適應能力”到底是什麼意思?
見我不說話,康哥繼續說著:“咱們這一行,看着容易,其實門道不少,既然老陸讓你跟着我干,你以後就多學少說。”
“你以前賣房子,賺的是活人錢,現在賣公墓,賺的可是死人錢。”
說到這裏,康哥突然看向我:“林軒,你說活人錢好掙還是死人錢好賺?”
“呃……”我想了想,結合了一下自己做房產銷售的經歷:“活人心眼多,打交道太麻煩了,死人不說話,應該容易相處一些吧。”
康哥哼了一聲:“活人的錢難賺,那是看得到的難,活人心眼是多,但真刀真槍誰也不怕誰。可這掙死人的錢啊,弄不好……”
說到這裏的時候,康哥頓了一下。
“弄不好什麼?”我問。
見我目光獃滯地樣子,康哥冷哼了一聲,隨後他幽幽地說著:“弄不好連命都能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