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逃離龍潭
胡姬向西跪下，伸出三根手指虔誠的道：“全能的主啊，我回去后必定不會告密，也不會泄露‘血月營’的行蹤，否則天地不容！”說罷又恭恭敬敬的扣了三次頭。
她雖然嘴上這樣說，心中卻想道：唉……余公子寧願自己被俘也要換我平安，我又怎能棄他於不顧？可我欺騙真主，罪在不赦，將他救出后我以死贖罪也就是了！
想到這兒，她暗暗抱定必死之志，眼淚情不自禁的流下來。
首領見她虔誠，便點頭道：“好吧，我相信你。你哥哥叫什麼名字？”
胡姬擦乾淚水道：“胡馬。”
不料首領一愣，大聲問道：“你再說一遍，他叫什麼？”神情甚是猙獰可怖。
胡姬被問懵了，囁嚅道：“胡……胡馬。”
首領狂笑幾聲，仰天長嘆道：“老天呀，我的雙手已經沾滿鮮血，為什麼還要讓我再奪走幾個孩子的性命？難道所謂的復國大業真的那麼重要嗎？我受夠了，受夠了！”說罷摸出一顆通紅的丹藥張口服下。
胡姬忙問道：“喂，我哥哥怎麼了，你說呀！”
首領從嘴中擠出幾個字：“你……就當他死了吧……”
胡姬大驚，還想再問時卻見首領面色漲得通紅，眼珠幾乎脹破眼眶。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七竅流血而亡。
幾個嘍啰見首領死了，頓時手足無措。余江白趁眾人六神無主時拉起胡姬低聲道：“快跑！”然後發足向山谷中狂奔。片刻間，他們背後響起此起彼伏的哨聲。
路越走越窄，老枝和枯藤四處生長，彷彿一張大網阻擋住去路。兩人腳步越來越慢。余江白拉着胡姬的胳膊道：“別停下，快走！”
胡姬上氣不接下氣，搖頭道：“我走不動了……”
余江白二話不說，背起她前行，可密林阻隔，想往前進一步都難。余江白頓時萬念俱灰，嘆道：“莫非我今天要死在此處不成？”
胡姬帶着萬分歉意道：“都怨我。若不是為了我，你也不必……”
余江白笑道：“這有什麼？正所謂人固有一死，至少我臨死還有這麼漂亮的美人相陪，也算沒留下遺憾。”
胡姬臉一紅：“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說罷把臉輕輕貼在余江白後背上：“你不怕嗎？”
“本來有點怕，可現在不怕了。”
驀然間余江白卻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低頭瞧去，身子下面是一大灘漆黑的粘液，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他不禁皺眉道：“這是什麼？”
胡姬面色大變，低聲道：“小心，這是石脂水，也叫石油。普什圖人當年抵抗蒙古大軍靠得就是它。這東西遇火即燃，倘若沾到人身上不死不休。你……你身上沒帶火種吧？”
余江白忙翻了翻懷裏的火摺子，只見封口完好無損，才長出口氣道：“沒事。”
他又朝四周望去，不禁毛骨悚然。原來這裏的“石頭”是一堆又一堆口袋，壘得如山丘般高，裏面漏出細細的黑粉末，有股子硝石的味道，竟是火藥。
余江白不禁暗暗心驚，這些東西若一齊在順天府中點燃，大半個城池便沒了，“血月營”莫非真有心謀反不成？
正琢磨時，忽聽人聲嘈雜。胡姬面色蒼白的說道：“不好，他們來了。”
余江白奮身擋在胡姬身前，見追兵越來越近忽然靈機一動，摸出火摺子對眾人道：“喂，你們看這是什麼？”
眾人立即停住腳步，驚呼道：“不好，有火種！”
其中有個膽大的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說道：“小子，你若鬆手咱們便全得粉身碎骨。我奉勸你還是小心些好！”
余江白道：“知道厲害便放我們走，否則我寧可同歸於盡。”
眾追兵面面相覷。首領在他們心目中地位尊崇，今日不明不白的死了，豈能隨隨便便放走兇手？因此眾人既不敢向前，也不願就此撤退。
余江白見他們猶豫不定，便道：“好，那大家便一起死！”說罷把心一橫，點燃火摺子朝人群扔過去。
那火摺子畫著圈飛向人群，眾人的呼吸幾乎都停止了。其實余江白故意扔得又高又慢，可饒是如此，他手中還是捏了把汗。萬一沒人接住可就弄巧成拙了。
所幸，一個手疾眼快的嘍啰高高躍起接住火摺子。他顧不得疼痛，一把將火苗掐滅。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為防止火星濺出，又疊羅漢般死死壓到他身上。
余江白知道機不可失，對胡姬道：“跟我來。”兩人在密林中穿行不遠，忽見一株枯死的大松樹，樹洞剛好可以容納兩人。他倆一前一後鑽進去，不久便聽見追兵又至。
有人說道：“這片林子如此茂密，那對賊男女想是走遠了，咱們回去吧。”其餘幾人道了一聲好，然後便聲息皆無。
胡姬剛想開口，余江白卻緊緊捂住她的嘴。又過半晌，聲音重新想起：“看來也不在這兒，咱們換個地方再搜。”接着腳步漸行漸遠。
直到林中一片寂靜，只剩鳥叫，胡姬才低聲問道：“你真是神了，怎麼知道他們沒走？”
余江白道：“這些本事全是一個會破案的朋友教我的……先不說這些，趁着安全，咱們快走。”
胡姬躊躇道：“現在……要去哪兒？”
“順天府。”余江白忽然雙手扶住她肩膀“別怕，一切有我呢。”
胡姬頓時覺得這個白白凈凈的書生並不像看上去那麼文弱。
兩人轉出山坳，沿小路下嶺。他們不敢回去找馬，便步行返回順天府，來到城門正是天光大亮之時。
城門前人來人往，胡姬緊緊抓着余江白的衣袖道：“你說……別人會不會把我當成怪物？”
余江白笑了笑：“也許吧，但那又如何？你在我心中是最美的，這就夠了。”
萬道金光正從天邊升起，晨曦照在城樓上，顯得莊嚴而壯麗。胡姬自從在鬼街藏身後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種景象了。
她點頭道：“好。”義無反顧的向前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