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見色起意
對上葉行洲眼中嘲弄,祁醒氣不過,一腳跟着踹出,依舊被葉行洲輕鬆躲過了。
兩下都沒能得逞,讓從小到大跟人打架就沒輸過的祁醒分外惱怒,發了狠,用力抽回手整個人撲了上去,拳打腳踢,一下一下盡往葉行洲的要害處送。
葉行洲遊刃有餘地應對,被祁醒招呼到身上也只當是被貓爪子撓了,神色間不見半點狼狽。
反倒是祁醒,越占不到上風越氣急敗壞,出手更沒了章法,逮着葉行洲連咬人的招都用上了,完全被沖昏了腦子。
被彎下腰的祁醒惡狠狠地咬住小手臂,葉行洲的眉毛微微動了動,似是沒想到,緊接着被祁醒順勢推得後退了一步,祁醒又趁機絆了他一腳,扯着葉行洲把人用力推到了地上。
葉行洲以背着地,除了皺了下眉一聲沒吭,祁醒撲過去,一屁股坐到了他身上,囂張地扯住了葉行洲的襯衣領子。
“繼續裝啊!你不是很厲害嗎?!”
嘴上叫囂着,他的拳頭又要往葉行洲臉上送,再次被葉行洲扣住手腕,連同另一隻手一併。
沒有揍到人,還兩隻手都被鉗制住,祁醒心頭火氣騰一下全躥了起來,拚命掙扎,但除了爪子能撓到葉行洲的臉,根本掙不開。
他整個人還騎在葉行洲腰上,無知無覺地前後蹭動,試圖掙脫葉行洲的掌控。
葉行洲雖然是被推倒在地上的那個,卻在對峙間完全佔了上風,用力扣住祁醒兩隻手,抬眼看向他。
氣怒中的祁醒滿面薄紅,桃花眼中盛着慍色,比他們身後躥起的火光更灼人。
尤其是,他現在還坐在自己身上亂蹭,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這個姿勢的危險。
葉行洲的眸色漸沉,沒有出聲提醒,就這麼微仰着頭,晦暗不明地看着他。
祁醒罵罵咧咧:“你說話!啞巴了你!你放開我!你們姓葉的沒一個好東西,全都是神經病!”
喘息間吐露的全是不好聽的話語,葉行洲忽然抬起一條腿,以膝蓋抵住他的腰,祁醒猝不及防,驚呼出聲時,已被翻身而起的葉行洲帶着調換了上下位置,完完全全被他壓制到了身下。
祁醒雙手依舊被死死扣着,身體也被葉行洲的腿壓住,這下他連踹人都辦不到,徹徹底底處於了劣勢地位。
“你他媽放開我——”
葉行洲將他的兩手按到頭頂,傾身下去。壓迫性極強的氣息貼近,祁醒更多沒出口的聲音生生卡在了喉嚨口。
葉行洲的眼鏡在剛才的糾纏中被打落,火光映襯中祁醒終於看清楚了那雙湊近自己的眼睛,陰暗的、沉鬱的,還有更多他看不懂的情緒。
這個人確確實實就是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又或者說是一頭披着人皮的禽獸,偏偏自己還招惹了他。
可祁醒就是這麼個個性,要不今晚也不會在這裏跟葉行洲打起來,一時衝動也好,雞血上頭也罷,他確實從認識葉行洲起就看這個男人極度不順眼,早想跟他打一架了。
雖然根本打不過。
祁醒胸膛起伏,渾身不適,氣勢不自覺地就弱了些,連聲音也低了下去:“你做什麼,你離我遠點,放開……”
葉行洲的拇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緊貼着的他的手腕內側,祁醒一個激靈,差點跳起來。
當然他也動不了,只能嘴上罵:“你變態嗎?滾遠點!”
“你除了會罵人,還會什麼?”葉行洲終於開口,嗓音沉喑。
貼得太近了,祁醒能清晰感知到他吐息間的熱氣,雞皮疙瘩一個跟着一個起立,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現在是什麼處境,一動不敢再動,牙縫裏擠出聲音:“你滾。”
就連這兩個字說得也沒什麼底氣,被一個大男人這麼壓着不能動彈,甚至用這種近似露骨的眼神打量,於祁醒來說無異生平奇恥大辱,再想起每次碰到這個男人就沒好事,一次都沒在葉行洲手裏佔到便宜,他又怨憤又屈辱,竟不自覺地慢慢紅了眼。
葉行洲不動聲色地看着,微揚了揚眉。
他這個表情更讓祁醒覺得惱恨,含糊說:“……我早晚要弄死你。”
祁醒的眼睛紅,連鼻尖也紅了。
身後是越燒越灼熱的火,葉行洲垂眸不錯眼地盯着身下人,在那一瞬間清楚察覺到了自己心頭也冒出的火。
他從前向來對祁醒這樣的二世祖不屑一顧,但是現在,這個人紅着眼睛,在他身下流露出委屈、氣憤和不甘。
驕矜又脆弱,確實是他喜歡的模樣。
沉默僵持許久,連那些氣息不平的喘聲都被炙火蒸騰出糾纏不清的曖昧時,葉行洲的手最後滑過祁醒臉側,慢慢說:“我等着就是。”
祁醒皺眉,直覺這句話的語氣不太對勁,葉行洲終於鬆開了禁錮,退開身,站了起來。
祁醒回神,立刻撐坐起,抬頭看向他,似乎有些意外這人沒有繼續找自己麻煩。
葉行洲站在他身前,垂眼又安靜看了他片刻,四目相對,祁醒受不了這莫名古怪的氣氛,手往地下一撐,跳站起來:“我說你……”
他話出口,看到葉行洲身後已經被燒爛了的駕駛座座椅,頓時轉移了注意力。
座椅燒得只剩個框架,火勢漸弱,估計很快就會熄滅,總算沒把整輛車都燒了,但車子內部被熏得焦黑,好好的一輛限量款跑車,算是毀了。
“你他媽……”就算不是自己的車,祁醒看着也忍不住肉疼。
“少說髒話。”葉行洲沉聲打斷他,彷彿燒得不是自己的車一樣,半點不在意。
他甚至點了根煙,慢悠悠的視線在祁醒身上轉,祁醒本來想說“關你屁事”,對上葉行洲如同視奸一般的眼神,噎了一瞬,脫口而出:“看什麼看。”
葉行洲:“想要這車?”
祁醒沒好氣:“都燒成這樣了,我要來有什麼用?拿回去賣破爛嗎?”
其實只是燒了個座椅,換掉再把內飾重新弄一下照樣能開,但祁醒已經不想要了。
沒打贏架還被佔了便宜,他看到這車就嫌晦氣。
“倒是你,這你自己的車吧?好歹也好幾千萬,至於這麼燒嗎?”
“我嫌臟,”葉行洲深吸了一口煙,扔掉煙頭,以腳尖碾滅,“走吧,送你回去。”
“不必了,”祁醒想都沒想直接拒絕,“我自己有車。”
葉行洲瞥了眼他撞得不成樣子的車頭:“車撞成這樣你打算直接開回去?不怕半路出事?”
“死不了。”
祁醒丟出這三個字,轉身就走,身後伸過來的手再次扣住了他手臂:“上車。”
祁醒回身又想揍人,生生忍住了:“有完沒完?你還想打架是不是?”
“打不贏就不要一再挑釁,”葉行洲說完鬆開手,“想要我賠你修車錢,就把車子留在這裏,我叫人來開走送去修。”
祁醒當然不缺這點修車錢,但也不想就這麼便宜了葉行洲,猶豫之後冷哼一聲,抬腳先朝他的車走去。
葉行洲低頭慢慢摩挲了一下手指腹,跟了上去。
祁醒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報了自己家的地址,之後就閉眼靠進座椅里,不再搭理身邊人。
葉行洲沒有立刻發動,打了個電話叫人來拉車,掛斷後回頭看向祁醒,視線在他臉上多停了兩秒,再慢悠悠地捲起自己右側的襯衣袖子,小手臂上果然有一圈鮮紅的牙印,是剛才祁醒氣急敗壞下的傑作。
他手掌虎口處那個印子還沒消,也是之前祁醒咬出來的。
祁醒等了半天沒感覺車子動,睜開一隻眼覷過去,瞧見葉行洲的動作,想起自己剛乾的事,一陣牙酸。
葉行洲的視線又移過來,他立刻閉眼,想裝沒看到,葉行洲沒給他機會:“你屬狗的嗎?”
聽出男人語氣里的嘲諷,祁醒不痛快,睜眼瞪過去:“葉少自找的。”
這個人三番兩次觸他霉頭,他到現在還耐着性子在這裏跟人說廢話,祁醒覺得是自己脾氣太好了。
葉行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發動了車子。
“以後別跟人來這裏賽車。”
祁醒像聽笑話一般:“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今天是你運氣好,能全須全尾回去,”葉行洲涼道,“葉萬齊以前也用這種法子教訓過人,跟他賽車的那個出車禍下半身癱瘓,最後是家裏賠錢了事。”
“哦,”祁醒瞭然,“葉家果然一窩黑心肝的。”
葉行洲轉頭又瞥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意味不明,祁醒沒放在心上:“你能來這,我也能來,你管太寬了。”
葉行洲不再說,繼續開車,重新點了根煙。
祁醒也懶得搭理他,往座椅里一靠,長腿交疊伸向前,懶洋洋地又閉了眼。
葉行洲嘴裏咬着煙,漫不經心的視線再次掠過身邊人,最後落在他臉側,放肆地打量,輕眯起眼。
心大如祁醒,嘴裏罵著葉行洲是瘋子神經病,竟也敢這麼毫無防備地在他身邊闔上眼。
“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這次祁醒連眼睛都懶得睜,罵完扭過頭,面朝車窗,繼續睡。
葉行洲收回視線,煙霧模糊了他眼中的情緒,只有夾在指間的煙,還有火光在明滅。
雖然有一副好皮囊,可惜是個蠢貨。
雖然是個蠢貨,卻有一副好皮囊。
同樣的句式,不同的語序,截然相反的意思。
那夜的慈善酒會上,見色起意的人,或許並不只有祁醒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