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丟失的一天
站在小巷入口，韓錚緊皺着眉頭。
那人認得自己，還驚訝自己還活着。
在他的認知中，自己應該死了才對。
看對方的態度，自己就算是應該‘死’，也絕對不是因為意外，否則他跑什麼？
聯想到自己丟了一天的記憶突兀的出現在縣城外，還有身上的十兩銀子，以及眼前這人的態度。
自己穿越前丟失的一天記憶絕對不簡單。
韓錚揉了揉腦袋，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好像認得眼前這人。
不是最近，而是很長時間之前，他好像是跟自己一起在振威武館學武。
但韓錚已經記不起對方叫什麼名字，是什麼身份。
仔細想了想仍舊想不起來什麼，韓錚只能先行回家。
不過這件事情韓錚必需要查清楚。
自己本來應該死，結果現在卻沒死。
天知道自己那晚上究竟捲入了什麼事情當中。
那人現在知道了自己沒死的消息，會不會有人來暗害自己，這可都是未知數。
第二天一早，韓錚早早便來到了武館。
站在門口等了片刻，看到李三成來了，韓錚連忙把他給拉到了後院茅房去。
“你着急忙慌把我拉這來做什麼？自己一個人拉屎寂寞還得找人陪着？”
李三成一臉的莫名其妙。
“跟你打聽個人。”
韓錚之前性格沉默寡言，進了武館就只知道埋頭練武。
除了李三成這個朋友，武館內他跟誰都沒說超過三句話。
而李三成性格活潑好動，倒是跟誰混的都比較熟。
“誰啊？”
韓錚仔細想着那人的相貌：“那個人之前跟我們在武館練武，但年齡比我們都大，大約三十齣頭。
身材瘦長，豬腰子臉，長相猥瑣一臉麻子。”
“你說的不是麻貴那孫子嘛！”
李三成一拍大腿：“你怎麼打聽起他來了？”
“這個你就先別管了，你知道他的情況？”
李三成一臉的不屑：“別人不知道，那孫子我可是了解的很。
他爹之前也是縣衙的牢頭，不過做事太貪，把人在牢裏給逼死了。
但偏偏對方的家人已經疏通了關係，幾天就能放出來了，結果接人出獄接了個死人。
事情鬧大后他爹直接被下獄，被對方的家人買通了幾個混混進到牢裏把他給整死了。
麻貴那孫子跟他爹一個湊性，從小就是偷雞摸狗，欺軟怕硬，當了好些年混混。
他老娘東拼西湊攢了銀子讓他來武館學武，結果還沒到一個月，他就因為偷錢被館主踢了出去，直接氣死了他老娘。
不過最近聽說那孫子又闊了起來，傍上了三合幫的頭目王雄，那傢伙是三合幫二幫主高開元的心腹，在黑石縣內也算是一號人物。”
韓錚微微皺了皺眉頭，這麻貴的身份還有些複雜啊。
黑石縣內真正當家作主的可不是縣太爺，而是縣城內兩家三幫這五個江湖勢力。
兩家是指東城宋家和西城沈家。
其中宋家底蘊深厚，是山南道大世家‘天刀’宋家的旁系分支。
西城沈家才崛起十幾年，雖然底蘊不深，但沈家大少爺乃是山南道大派天罡門的嫡傳弟子，給沈家帶來了不少天罡門的外門功法。
三幫則是黑虎幫、天鷹幫、三合幫這三個草莽幫派。
這五個勢力中，每家最少都有一位先天蛻凡境後期的高手坐鎮。
這其中三合幫的力量是三幫中最強的，因為人家有三個幫主，都是先天高手。
三合幫這三位幫主年輕時乃是結義兄弟。
創建三合幫后也並沒有正常設立幫主和副幫主，反而是按照結義順序排了大幫主、二幫主和三幫主。
其中這二幫主高開元綽號‘碎玉手’，以一手擒拿功夫名動黑石縣。
問清楚麻貴家在哪裏后，韓錚便拉着李三成回到前院上課。
李三成也沒繼續追問韓錚打聽麻貴做什麼。
他這人雖然看似整天笑嘻嘻的沒個正行，但是做事有分寸，知進退。
大考之後只剩下一半弟子，李靖忠所教授的東西也有了變化。
不再是單純的內力修行，而是打法。
“修練武道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李靖忠看着在場的弟子沉聲道：“有人說是強身健體，有人說是行俠仗義、斬妖除魔。
但在我看來都是放屁！
行俠仗義、斬妖除魔不是修練武道的意義，而是你做人的意義。
武道只有兩個核心，修行與殺伐！
後天返先天，超越人體極限，登臨武道巔峰便是修行。
斗戰搏殺，在這亂世當中爭出一條命來，這才是武道的意義！
之前我教你們鐵象功是武道修行的基礎。
而現在的金剛拳才是武道殺伐的開端。
實戰跟拳架子是兩碼事，你們的對手不是木人樁，會站在那裏讓你打。
所以將武學真正融入到斗戰殺伐當中便是今後的課程。
武道搏殺，寧在一思進，莫在一思停。
出手便莫要猶豫，一切都以徹底殺死對方為目標。”
李靖忠扯下自己的衣襟，在他胸口上方有個猙獰的疤痕，好像是被銳器捅穿過一般。
“當年我初出江湖給人走鏢，夜晚有小賊想要偷東西被我抓住。
我本可以殺了他，但當時我沒殺過人，只是有那麼一絲猶豫，就被對方用匕首差點捅穿了心臟。
武道搏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點到為止那是宗師高手玩的東西，你們要學的，是你死我活！”
韓錚越聽越感覺有道理。
李靖忠或許不是什麼頂尖高手。
但他當了十幾年的武館館主，對於教授弟子可以說是最為擅長。
特別是對於初入武道之路的弟子來說，李靖忠所教的這些東西可都是用鮮血換來的經驗。
一上午李靖忠都在教授他們實戰時的注意事項，人體的各個要害器官，乃至於攻守勢態的轉變等等東西。
下課後，韓錚先回家換了身衣服。
他將自己父親的儒衫找出來穿上，同時帶上頭巾，拿着一柄舊摺扇，打扮的好像是個窮困潦倒的讀書人一樣。
黑石縣四個城區，其中東西城最為繁華，南北城較為破舊。
韓錚住在北城，而麻貴家則是在南城。
黑石縣的規模並不小，可以說是山南道排得上名號的大縣城，因為其地理位置優越。
山南道之所以名為山南道，乃是因為在天蒼山脈以南，兩面靠山一面臨水。
只有一條陸路就在靖州府，而黑石縣便是靖州府邊界處的第一個大縣。
所以欲取山南道，先取靖州府。
欲取靖州府，先取黑石縣。
黑石縣的地理位置優渥，也算是交通要道，來往商隊不少，縣城也是大的很，常住人口甚至超過二十萬。
南城北城都是老城區，人口密集，小巷也是密密麻麻，宛如迷宮。
韓錚找了大約一個時辰，這才找到了麻貴家的位置。
不過他並沒有靠近，只是在周圍閑逛蹲守着。
但是已經到了天色漸黑，韓錚卻也沒看到麻貴的蹤跡。
“莫非對方沒在家？”
韓錚微微皺了皺眉頭。
黑石縣雖然沒有宵禁，但世道不好，天黑了大街上幾乎也沒多少人了。
韓錚繼續在街道上晃悠便有些顯眼。
正好肚子也有些餓了，韓錚便找了一家賣豆腐腦燒餅的攤子坐下。
“老闆，你這豆腐腦是甜的還是鹹的？”
“辣的。”
韓錚沉默了，甜黨和咸黨同時沉默。
“行吧，給我來一碗豆腐腦，三個燒餅。”
雪白的豆腐腦澆上滷汁和油辣子，別說味道還真不錯。
韓錚三下五除二將豆腐腦和燒餅吃完，他卻發現老闆並沒有收攤的意思。
他雙手揣在袖子裏，蹲在攤子前，木然的看着無人的街道。
“老闆，天都黑了你還不收攤？”
老闆勉強扯出來一個笑容：“兩年前俺大兒子跑商隊，半路碰上了盜匪被砍了腦袋。
前年老婆帶着小兒子回娘家，結果半路讓妖魔吃了。
家裏太空，俺看着心裏堵得慌，還不如在外邊獃著舒坦。
客官您慢些吃，不着急。”
韓錚沉默片刻，掏出幾十文錢放在桌子上轉身離去。
之前韓錚一直對現在的世道有些不太直觀。
雖然知道是亂世，但卻沒有親眼看到亂成了什麼樣子。
現在他差不多知道了。
朝不保夕，人命如草芥。
等不到麻貴，韓錚便自己去找麻貴。
外邊天色已黑，小巷中空無一人，甚至就連點燈的人家都少。
現在外邊物價飛漲，南城這種貧民區的百姓甚至就連油燈都捨不得點了。
韓錚腳步輕緩行走在小巷中，悄無聲息的翻上牆頭，裏面就是麻貴的家。
其他人家捨不得點燈，麻貴屋裏倒是燈火通明的。
韓錚甚至能從窗戶的縫隙中看到他正就着一碟茴香豆和一盤燒雞，美滋滋的喝着小酒。
確認屋內沒有其他人，韓錚扣下一小片碎瓦片，打在了屋門上。
“誰他娘的大晚上亂扔東西？”
麻貴穿上鞋，罵罵咧咧的推開門走出來。
就在這一瞬間韓錚直接從半空中一躍而下，彷彿大鳥一般將麻貴撲倒在地，隨後狠狠一拳轟在他的胃部。
六十個竅穴，打通了手少陰心經的力量有多大？
韓錚全力一拳出手甚至可以轟碎大腿粗的樹樁。
這還是韓錚留手了，不然他怕自己一拳就把對方給打死。
但縱然如此，麻貴也是瞬間佝僂着腰，差點吐血。
他剛想慘叫，就被韓錚死死捂住嘴。
“說！你之前為什麼驚訝我還活着？”
韓錚手臂死死勒着麻貴的脖子，目露寒芒。
“敢亂叫，我現在就弄死你！”
麻貴眼神中滿是驚恐。
這怎麼短短几天時間，韓錚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他竟然還敢主動殺到自己家來！
“韓錚！你知不知道自己惹到了誰？你這是找死！”
麻貴一臉色厲內荏。
“我是不是找死以後再說，你要是再不說，那可就是真的在找死了。”
伴隨着韓錚手臂勒緊，麻貴瞬間面色通紅，低聲求饒着：“我說！我全都說！”
就在麻貴剛剛鬆了一口氣，想要說話時，院門忽然被推開。
一名穿着黑色短打武士服，三十多歲身材雄壯，一臉惡相的男人突然走了進來。
“雄哥救我！”
麻貴忽然大喊一聲。
下一刻韓錚猛的一腳踹在對方膝蓋上，‘咔嚓’一聲，麻貴的腿直接被韓錚踹折。
“好膽！你竟然真沒死！？”
雄哥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一個箭步便衝到韓錚身前，豎掌為刀向著韓錚當頭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