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請佩戴手環。”機械提示響起,道閘桿卡死,賀蔚連同身後的同學被全部攔住。
賀少爺大概前一晚剛被家法伺候過,以至於臉色雖臭,卻還是一聲不吱地掏出手環戴上。被放行后他走了幾步到陸赫揚身邊,皺着眉:“我說,你完全就是一副看戲的樣子啊。”
“絕對沒有。”陸赫揚回答。
賀蔚明顯不信,輕輕哼了聲,問:“理事長大人還在家嗎?”
“今早剛走。”
“是不是又度過了一個壓抑的周末?”賀蔚壓低嗓音,“我爸知道陸叔叔回來了,讓我去你家玩玩,我問他是不是想要我的命。”
陸赫揚笑了笑:“有那麼可怕嗎。”
“有。”賀蔚說,“我從小就怕你爸,你不是最清楚。”
安靜兩秒,他又開口:“我這幾年都沒怎麼回來,也不知道……林叔叔,還好嗎?”
“還好。”陸赫揚看了眼手錶,“要上課了。”
兩人上了樓,賀蔚被分在陸赫揚隔壁的二班,他拍了下陸赫揚的肩,懶洋洋地從後門進了自己班。
“麻煩等一下。”
陸赫揚正準備往班裏走,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叫,聲音不算大,甚至很低,但走廊上沒什麼人,安靜,倒也能聽得很清楚。
他轉過身,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是誰,那人已經走到面前,低着頭從手上抽出一疊紙,遞過來:“是關於分班的資料。”
陸赫揚沒說話,伸手接過,兩人身高差不太多,alpha始終沒抬頭,陸赫揚只能看見他低垂的眼睫,高挺的鼻樑,和顏色很淡的嘴唇——眉骨和唇角上有隱隱青痕,整張右臉頰泛着紅腫。
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alpha稍稍把頭側向另一邊,很細微的動作。
“謝謝。”陸赫揚說。
對方似乎就在等這樣一個回答,他很快地點了一下頭:“不客氣。”尾音有點虛啞,他說完就轉身走了,去敲隔壁班的門,繼續送資料。
陸赫揚拿着文件進班級,分別傳下去。他回位置時同桌正抱着腦袋在補覺,手肘上有塊血痂——聽說是最近練滑板摔的。陸赫揚想起剛才送資料的alpha,露在短袖外的手臂上布着幾塊淤紫,腕上的手環是最便宜的那種,劣質,舊,無法調節檔位。
雖然只要戴了手環,alpha們多多少少都會因為被壓制信息素而身心不暢,但上萬塊的手環和百來塊的總存在些差別。一般來說,手環越昂貴,帶來的不適感便越輕,反之越重。
挺奇怪的,即便沒看清過那個alpha的臉,那雙傷痕纍纍的手臂倒是真的很好認——在預備校里確實太少見了。
“許則?”隔壁班坐在門邊的omega看起來有些驚訝,“你怎麼來我們這棟啦?”
許則像是在出神,聞言有些緩慢地看向她,回憶了幾秒,還是沒能想起對方是誰,不知道omega是怎麼知道自己名字的。他回答:“來送資料。”
“啊我知道了,肯定是教導主任半路上找學生跑腿吧。”omega站起來,伸手接過,這下才看見許則臉上的傷,頓時吸了口氣,“你……”
許則頭沒偏半分,完全不遮掩的態度,說:“這些是關於分班的資料,麻煩你傳下去。”
“好……”
omega抱着資料,猶豫地看着許則的臉。許則低聲說了句“謝謝”,回身離開。
“看見了嗎,許則的臉和手。”omega把資料傳下去,扭頭跟同桌竊竊私語。
“他怎麼總帶傷啊,聽別人說是在外面惹事被打了。”
“不信,他不像那種人。”
“我也不太相信,不過他們都這麼說……”
許則走在天橋上,風吹過來,把人吹得清醒了點。他回頭看那棟教學樓,臨近上課,走廊上空無一人,只有其他樓層里幾個送資料的學生零星在走動。許則又低頭看自己的手臂,再抬手摸了摸右臉,仍然是疼的,還有點熱。
下午,高二所有s級學生,一共35人,被召去會議室開會。按往年慣例,這35個學生會在高三時被合併組成兩個班級,並獲得聯盟各所高校的提前招錄資格。
除去高一開學,今天算是s級們第一次正式的集體會面。高二的第二個學期已經快過半,之後為他們專門設立的類似活動也會越來越多。
“顧昀遲沒來?”到會議室坐下后,賀蔚掃了一圈,“他一年來學校的天數有超過三十嗎?”
陸赫揚答:“應該沒有。”
沒過多久,老師到了,粗略數了一下人,開始點名。
“十一班,許則。”
沒人應。老師抬起頭,再次開口:“十一班,許則。”
“還沒來是嗎?”
老師移動鼠標,正要做備註,一個高瘦的身影忽然出現在門口,那隻戴着舊手環和遍佈淤青的手抬起來,曲起修長的五指,在門上輕輕叩了叩。
“到。”
很清晰乾淨的音色,alpha還在微微喘氣:“老師對不起,我遲到了。”
“沒關係,請進,自己找位置坐下。”
“許則。”賀蔚靠在椅背上轉着筆,饒有興趣地說,“這不是上星期在校門口看到的那個alpha,騎自行車的,原來還是個s級啊。”
陸赫揚低頭在看桌上的文件:“有點印象。”
“嗯哼,難得。”賀蔚頓了下,反應過來,“不對啊,你上次還說不認識。”
“今天早上他來我們班送過資料。”
“哦……這樣。”正說著,許則已經走過來,賀蔚眯了眯眼,忽地伸手,食指一彈,陸赫揚的筆受了力,藉著慣性咕嚕嚕滾到了地上——剛巧落在要上台階的許則面前。
餘光里,陸赫揚看見許則停住了,並且在停頓的那瞬間,許則的身體很明顯晃了一下。接着他快速彎腰把筆撿起來,輕放在桌沿。陸赫揚的視線從alpha的指尖順着手臂往上,最後落在他那張比起青腫的右臉來要正常得多的左臉上,說:“謝謝。”
許則看起來有些倉促,大概是因為遲到了,他匆匆點了下頭,低低“嗯”了一聲就邁腿往上走。
“有點意思。”賀蔚以一種趴在課桌上睡覺的姿勢伏下去,笑着說,“看起來陰陰沉沉的,沒想到挺樂於助人啊。”
陸赫揚把桌邊的筆拿到面前放好,只說了句:“下次扔你自己的筆。”——
賀蔚:別人的老婆,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