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和虞尋一起在校外的生活和雲詞當初想像過的差不多,這件房子變成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宿舍”,每天一起約着去上課,去食堂。

每節課下課後,虞尋都會在他們班教室門口等他一起回去。

雲詞常常埋頭記完上課的筆記,再抬起頭,看見被圍在走廊上的某個人。

他們這棟教學樓里大一大二的學生很多,同一層就有好幾間大一新生的教室。學弟學妹們太熱情,他們作為大三的學長,經常被以各種理由接近。

虞尋這個人又太招搖,每次出現,都能把周圍班級的學生引過來。

雲詞收拾完東西,剛走到後門。

就聽見虞尋在說:“我有對象了。”

“嗯,不會分的那種。”他拖着音調,但這次明顯有點不耐煩,“……還有事嗎,沒事的話,麻煩讓讓,我得接我男朋友下課了。”

這人很受歡迎這件事,他不是第一天知道。

等雲詞被他牽着走出包圍圈后,突然想問他分開的這一年多,有沒有人像這樣接近過他。

只是話還沒問出口,虞尋倒是先忍不住了:“你們這棟樓,學弟學妹挺多啊。”

“?”

虞尋別過頭,有點介意地說:“也這麼圍你么。”

“……”

明明被圍的人是他自己,怎麼能繞到他身上。不過想想又覺得很正常,這個人的注意力好像一直如此。

雲詞淡淡地說:“有吧。”

虞尋:“什麼叫有吧。”

雲詞胡扯:“人太多,記不住了。”

“…………”

虞尋“嘖”了一聲,說:“記住的有哪些,明天我一個一個找。”

雲詞面無表情地說:“你怎麼不在我們班級門口豎個牌子。”

虞尋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操作的可行性:“老高允許的話,也不是不行。”

“……”雲詞最後為了高平陽的精神狀態和心理健康說,“沒人。那段時間脾氣不太好,誰都沒搭理過。”

虞尋:“巧了。我也是。”

兩人從教室出來之後,又去食堂吃飯。

吃飯間隙,雲詞抽空回復劉家宇的消息。

劉家宇非常不適應地抱怨:[你現在不僅出題的速度變慢了,連回我消息給我講題的速度也變慢了。]

劉家宇:[以前你半夜都在線的!!!!]

劉家宇說的是他失戀那會兒的狀態。

那時候何止半夜。

他能通宵玩個破遊戲,不分晝夜。

劉家宇也看到了那條朋友圈,已經接受過震撼的洗禮,只能默默咆哮:[都說了男人要以事業為重!事業!為重!]

雲詞隨手回復他:[我戀愛腦,你是第一天知道么。]

虞尋給他夾菜的時候問了一嘴:“在跟誰聊。”

雲詞說:“一

個小屁孩。”

“正好跟他說一聲,”他又說,“之後家教不做了。”

雲詞回復完,放下手機:“沒空管他。”

雲詞大三后,就減少了給劉家宇的上課頻率,原來的計劃是做到這學期期末就辭。

虞尋又把自己碗裏他愛吃的東西夾給他,然後撐着下巴追問:“怎麼沒空。”

雲詞:“跟你一起準備考試。”

他想了想,補上一句,“明年還要一起實習。”

他說完,發現虞尋撐着下巴看着他笑了。

“笑什麼。”

虞尋沒說因為這兩個“一起”,是在談論和彼此有關的未來。他曲起手指敲了下桌面,說:“吃飯,小詞。”

-

轉眼到了周末。

虞尋難得有一天空閑,不用去醫院照看虞瑩,也不用去店裏上班。

於是兩人睡醒后,又在床上躺了會兒。

魚吃吃熱衷於翻各種東西,尤其喜歡亮晶晶的包裝袋,一早上像一隻小狗一樣到處叼東西。一會兒叼過來一根逗貓棒,一會兒又重重地跳上床,嘴裏咬着另一樣東西。

雲詞伸手,沒睡醒,迷迷糊糊接過來。

他半撐着坐起身一看,發現是一張薄薄的,透明塑料膜。

“……”

是昨天晚上新拆的某盒東西的塑封膜。

虞尋也作勢要起身,被他猛地一把按了回去:“……”

“沒什麼,”雲詞說,“垃圾桶里翻的。”

他把那張塑封膜攥緊,握進手心,然後不太自然地說:“我去扔了。”

雲詞下床后,扔完東西,順手給魚吃吃倒了點貓糧。

他蹲在貓碗邊上,用手指點了點它的額頭:“下次別亂叼。”

魚吃吃聽見他聲音,蹭了他一下。

雲詞揉了把它的腦袋,投降的速度很快:“算了,叼就叼吧。”

他和虞尋在生活上並沒有明確的任務分工,有時候他先起來了,就把早飯做了。

雲詞簡單熱了幾樣東西,吃過之後,兩人在客廳享受難得的假期。

雲詞拿起手機,沖他揚了揚下巴,有點宣戰的意味:“上號。”

虞尋應了一聲,然後在他邊上找到一個舒適的、固定的位置——他繞到雲詞身後,從身後環抱住他,下巴抵在他頭頂。

不過這次並不是找他PK。

玩的還是之前那款遊戲,黑衣角色不再是他身邊詳裝路過的路人了。

兩人在遊戲裏一起下副本,雲詞的號等級比他高,這人以前只在遊戲裏亂晃,不做任務的後果就是現在離了他什麼本都打不過去。

虞尋跟在他邊上,像個小弟。

……

這種畫面詭異地滿足了雲詞高中時候的幻想。

雲詞甚至打遊戲的時候話都變多了,他時不時冷冷地來幾句:“到我身後。”

“你別打,我上。”

“你打不過。”

“……”

虞尋老老實實待在一邊,負責給他回血。

一局勝利過後,雲詞沒忍住說出了心聲:“厲害么。”

虞尋的聲音從他頭頂輕飄飄地傳過來:“嗯,厲害。”

雲詞飄了。

他捏了下手指骨節:“厲害就給大哥磕個頭。”

“……”

頭頂沉默一瞬。

然後響起一聲意味不明的:“大哥?”

虞尋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手機,轉而落到他腰上,然後熟練地探了進去。

他低下頭,又在雲詞耳邊說了一句:“昨晚到底是誰喊誰哥?”

“……”雲詞抿着唇,不想動搖自己的大哥地位,“不記得了。”

兩人之間經常還是會有這種暗暗較勁的時刻。

虞尋在家穿得很隨意,入秋後,他身上就穿了件毛衣,從後面環抱住他的時候有種和身上堅硬骨骼不同的柔軟觸覺。

在這把火越燒越旺的同時,虞尋手機響了。

雲詞掃了一眼,還是之前那個響過無數次的電話號碼,響的次數過於頻繁,以至於這個號他都快背出來了。

虞尋看都沒看,直接摁了掛斷。

然後他把雲詞衣服下擺整理好,在他發頂上親了一口說:“大哥今天放你一馬。”

蹲在邊上的魚吃吃疑惑地看着他們這種爭做大哥的行為,併發出不理解的喵嗚聲。

-

國慶放假,雲詞回了一趟家。

他和嚴躍從之前那通電話后,聯繫就變少了。

他搬出去之後,沒辦法再和嚴躍彙報什麼,也是從這個時候,他才真正覺察到自己的人生開始和嚴躍的生活軌跡漸漸分開。

應了當初大一剛入學,高平陽整天掛在嘴邊的那句“離開父母,你們要開始自己的人生了”。

嚴躍也在無聲改變。

開始盡量不再去管控他,平時給他分享的東西從“遊戲毀壞人生”變成了“吃這幾樣東西,身體會越來越健康”。

對他的提醒也止於一句注意休息。

雲詞已經不用嚴躍支付生活費很久了,偶爾逢年過節,還會反過來給他發紅包。

這次國慶回家,他也給嚴躍帶了點保健禮品。

嚴躍開門的時候,父子倆沉默一陣,然後嚴躍說了聲:“謝謝。”

進屋后,雲詞發現家裏有不少變動。

雲詞站在自己房間門口,看着屋內的陌生景象,問:“我房間怎麼回事?”

“改雜物間了,”嚴躍說,“反正你不在家,剛好放點東西。”

雲詞:“……也行。”

雲詞繞回客廳,又問:“棋盤呢。”

嚴躍:“賣了。你早不下棋了。”

“……”

“但你新買的這個,”雲詞對着客廳里嚴躍新置辦的電子琴,陷入某種沉默,

過了會兒說,“你要練?”

他從來沒聽說過嚴躍有音樂愛好。

嚴躍透露:“年輕時候的愛好了,後來一直沒時間。”

很意外,放手后,嚴躍居然也感受到一陣自由。

雲詞說他感覺自己的人生都不是自己的,他過去多年又何嘗不是在為了孩子而活。

雲詞以為回家會和嚴躍兩個人相互沉默到傍晚吃飯,然後再相安無事地道一句晚安,沒想到聊了不少,只不過兩個人的話題里還是沒出現姓虞的某個人。

只是在雲詞第二天要走的時候,嚴躍叫住了他。

“這個,”嚴躍板著臉,把一袋子吃的拎給他,說,“你帶回去吃。”

雲詞正想說給個吃的為什麼臉還故意板成這樣,結果一低頭,看見袋子裏的東西被拆成了兩份。

嚴躍作勢要關門:“走吧,車快來了。”

雲詞想說很多話,最後只說了三個字:“謝謝爸。”

嚴躍看着他,關門之前還是沒忍住:“那個……”他含糊其辭地問,“立案了沒有。”

畢竟是以前的學生,傾力帶了三年,也知道他家裏發生的事,見過那孩子高中時候困難的樣子。

雲詞說:“估計快了。”

-

楊威還以為虞尋在折騰那沒用的家暴,他每天喝得醉醺醺回出租屋。

渾渾噩噩的,生活極度混亂。

真實的世界和酒後不清醒的世界失衡交錯。

出租屋裏,屋內一片凌亂,到處都是垃圾,還有他從賭場帶出來的賭場幣。

這一年半的時間裏,前一年他還算老實,但老實不過多久,就想找以前認識的一圈人騙點錢,但曾經認識的人都疏遠了他,他只能想點別的辦法。

他不甘心這輩子就這樣了。

他要讓曾經看不起他的所有人都知道,他還像以前做生意的時候那樣威風。

楊威這天喝多,晚上睡覺夢見了虞瑩。

他很少夢見她,這還是第一次。

虞瑩那女人在夢裏血淋淋的。

怎麼打都打不死,他一拳一拳下去,打煩了,夢裏瞥見廚房有把刀,剛要拿起來,不知為什麼,發現刀尖沖向的是他自己。

一股寒意從頭淋到腳。

楊威瞬間驚醒。

“怎麼會夢到這個賤婊子。”他自言自語着,伸手想去拿一罐酒,結果發現已經全是空瓶,然後又罵罵咧咧地去看手機。

出租屋裏窗帘緊閉,根本看不出白天黑夜。

只有手機時間顯示現在是上午九點半。

然後,門突然被人敲響。

楊威以為是快遞,揚聲道:“放門口。”

敲門聲沒有停止。

楊威:“媽的,都說了,放門口。”

他踩着拖鞋,不太清醒地下床去開門,然而門剛打開,迎面撞見了一枚警徽。

公安執法人員站在門外說:“楊威

,我們接到舉報,你涉嫌詐騙他人錢財及聚眾賭博,跟我們走一趟。”

“舉報?”楊威傻眼了。

只有他舉報別人的份,誰敢舉報他。

“誰舉報我,”楊威雙手被扣到身後,不斷反抗着喊,“誰?我沒有做過,我是被冤枉的——是誰舉報我。”

他突然安靜了一下。

接着,他想起剛才那個夢。

他問:“他是不是姓虞?”

-

這個楊威被帶走的早上,虞尋過得分外平靜。

很奇怪,他想。

他以為等到這一天,多少會有很多情緒。

只是真到了這天,好像和往常沒什麼不一樣,睜開眼,雲詞在他懷裏,平時連嘴都硬的一個人,早晨在他懷裏的時候卻軟得很。

雲詞自己都無意識,半夢半醒間用鼻尖蹭了一下他的脖頸。

所有的情緒還沒來得及升起來,就在這細微的動作間消失了。

然後虞尋看了會兒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起床去做早飯,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樣。

唯一的變化是。

他的手機終於安靜了。

沒有楊威的騷擾電話,和楊威解除婚姻關係后的虞瑩狀態也在變好。

雲詞睡到快十點,起床后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兩份早餐。

他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但再多的話也無從說起,最後說了一句再尋常不過的:“早。”

虞尋正曲着蹲在貓碗邊上,聽見他的聲音,抬起了頭。

這段時間以來,他沒再去理髮店理過頭髮,當初在長廊上碰見的模樣被逐漸覆蓋,頭髮長長許多,碎發遮在額前,定定地看着他,勾唇說:“早。”

-

又過了一陣,氣溫驟降,逐漸入冬。

雲詞和虞尋兩人搬一塊兒住后,衣服圍巾基本都混着穿,出門拿到哪條算哪條。

等他到了教室,才發現脖子裏圍的那條圍巾是虞尋的。

這天專業課老師在講一個案例。

“這個案子裏,取保候審咱們以前學過,是指偵查機關責令犯罪嫌疑人提供擔保人或交納保證金並出具保證書……保證不逃避或妨礙偵查,並隨傳隨到……”

雲詞一邊在書桌底下給虞尋發消息,一邊把書本上案例里的四個字圈起來。

yc:[拿錯圍巾了。]

虞尋回得很快。

黑色頭像回過來三個字:[沒拿錯。]

yx:[我故意的。]

手機里未讀消息還有很多,有個群聊一直在聊天,是之前李言和流子分別拉過、但現在已經合併了的打架群。

群名叫:【大家都是一家人】。

但群聊內容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因為李言和流子兩個人總是和諧不過三分鐘,又開始帶頭掐架。

李言:[你妹子沒追到,八字沒一撇,就別整天叭叭了。]

子:[你懂什麼。]

流子:[她為什麼只讓我給她帶早飯,不讓別人給她帶。]

李言:[……你當舔狗還挺驕傲。]

流子:[操。你再說一遍。]

李言:[舔狗。]

流子破防了,這回發的甚至不是文字,而是充滿咆哮音的語音條:[你在哪間教室上課???有種出來,廁所單挑。]

在李言和流子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群里有個人挺身而出:[別罵了別罵了。]

不過其他人的表現都異常淡定。

那人:[你們不勸勸?]

群里其他兄弟紛紛表示:[死對頭已經被重新定義過了,打是親罵是愛,如果哪天流哥和言哥也官宣,我也不會意外了。]

這話一出,李言和流子瞬間安靜下來。

李言:[……]

流子:[…………]

雲詞掃了眼,沒跟他們一塊兒開玩笑,他對着“取保候審”四個字,右眼皮跳了下。如果楊威還想折騰的話,這是他唯一能出來的方式了。

有時候一些好的設想不一定靈驗,但壞的設想總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發生。

雲詞白天剛在課堂上設想過這個最壞的可能,傍晚,他被持續跳動的右眼皮磨得心情有點煩躁。

虞尋去店裏了。

本來兩個人說好,讓雲詞在家裏等他。

但這天傍晚雲詞實在待不住,於是放下備考的書,散步去虞尋上班的地方附近。

剛入冬,寒風四起,路上光禿禿的,很是蕭條。

雲詞站在街對面,遠遠地看着店裏的燈光,剛低下頭給虞尋發了條消息,讓他猜猜自己在哪兒。

抬起頭后,留意到附近狹窄的巷弄里,有一個戴着口罩和帽子,身上衣服裹得很緊的男人。

男人佝僂着背,手一直塞在大衣口袋裏,似乎緊緊攥着什麼東西。

最明顯的,是男人的眼睛。

視線和他看向的是同一個方向。

緊緊鎖着店裏的人。

楊威在他媽面前痛哭流涕,又反覆強調自己身體有重大疾病,讓他媽做了擔保人,出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虞尋算賬。

他這些年顛沛流離,好不容易賭博剛有點起色,一下又跌回去了。

全都因為虞尋。

虞尋把虞瑩從他身邊帶走。

把他送進去判刑。

……

他的人生已經這樣了,死之前變成鬼,也要拖他下水。

然而手裏的刀剛要掏出來,就被人從後面猛地飛撲,突如其來的力道將他壓倒再地,刀尖劃過他自己的手掌。

他根本來不及出聲,也來不及看對方是誰,慌亂間,只剩本能在作祟。

他奮力掙脫反撲,掌心撐着地面,握着刀起身,這才看清來人是誰——少年比他高出一截,明明清瘦卻藏着一股爆發力,看向他的時候冷清的眼底泛着猩紅色。

他只看清了這一眼。

因為雲詞很快又逼近他,手段乾脆利落地掐上他手腕,試圖把刀掰落。

楊威沒這麼好對付,他握刀的手緊了幾分:“那你替他去死吧。”

但云詞根本不怕,或者說,在那一刻,有比害怕更重要的東西。

雲詞用手去接那把刀,不顧刀刃劃破掌心。

“……”雲詞一字一句地說,“他本來可以過得很好。”

站在他面前的,彷彿不是一個人。

而是這麼多年困住虞尋的某個陰影。

“所以,該消失的是你。”

-

店內。

虞尋看到消息的時候,已經過去十幾分鐘。

黑色頭像回過去一個問號:[?]

以他對雲詞的了解,他男朋友不會無緣無故給他發這個。

他倚着櫃枱,抬眼掃了一眼街對面。

今天天氣不好,灰暗的天空籠罩下,街道也看起來略顯陳舊。街對面空空蕩蕩,沒有人。

他等雲詞回消息,雲詞卻沒再回了。

虞尋想了想,低頭撥過去一通語音電話,和電話鈴聲一起響起的,還有店外街道上的警車聲。

警笛聲非常緊促。

店裏新進來的兩名客人互相議論:

“殺人啦?”

“不是,聽說是邊上巷子裏有人持刀搶劫——”

“我知道,我來的時候看見了,一個男孩子,個子很高,白衣服的是伐。”

個子很高。白衣服的。

虞尋心跳漏了一拍,他把客人遞過來的購物籃一把推開,直接往外沖。

寒風鑽進他衣服里,他一路跑進邊上的巷弄里。

巷弄邊上停着兩輛警車。

雲詞倚着牆,手上纏着一卷白色繃帶。

虞尋喘着氣,對上雲詞的視線。

他有很多話想說,甚至因為擔心,差點壓不住情緒:“你——”知不知道很危險。

但云詞打斷了他的話:“抓到了。”

“……”

這一刻的虞尋像生活在某段慢鏡頭片段里,楊威被押進警車裏,周圍一片紛亂,但他周圍的一切卻又很安靜。

靜地像默片。

周圍只有肆意席捲而來的風在晃動,還有雲詞的聲音。

“抓到他了,”昏暗的傍晚,巷弄口有一盞街燈,正好照在雲詞身上,他最後說,“……沒有人可以困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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