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幸福
第250章幸福
“等很久了嗎？”
平兒眨了略微泛酸的眼睛，將手抄進大衣口袋裏，走近茉莉，站在離她不過咫尺的距離。
“沒有！”
茉莉搖搖頭，透明的眼睛滿含笑意地歪頭注視着他，平兒細細打量她，一年多沒見，她越發的瘦了，身材倒是看不出來，臉上顯然是瘦了，但他只要見到她，心裏就莫名的心安，任何女生在他眼裏，都黯然失色，凜子，小潔，全部變得沒有分量。
這樣說未免有點不近人情，又不厚道，但對於十八歲的少年來講，思春期的悸動早已使他喪失了理智，只要一見到茉莉，情感就如潮水般湧來，想去擁抱，想去說話，哪怕只是說說話，他也覺得幸福。
“不必特地來接我的！”
茉莉習慣性地站在他右邊，卻沒像小時候那樣，或者說，像以前每次那樣，把手挽上他的手臂。
是因為莫少謙嗎？他下意識的想，也幾乎是脫口而出：“莫大哥呢？”
“他回湖北了！”
茉莉平靜接口：“走吧，他把車留給了我，你是去我們那裏過夜，還是住酒店？”
茉莉用詢問的眼神注視他，人來人往，他感覺自己像置身於一片整理的井井有條的廢墟之中，無限荒涼，他本該說去酒店，因為“我們那裏”是茉莉跟莫少謙住的地方，那裏會有另外一個男人的痕迹及氣味，但他鬼使神差地竟然這樣回答：“你那裏夠住嗎？”
“夠的，有兩個房間！”
茉莉點頭。
結果當然是去茉莉那裏，但去之前，兩人先去了一家沙縣小吃吃東西，點了一份燉湯，一籠蒸餃，一份米粉。
正是掌燈時分，店裏人不多，大概是這個城市的人都回老家過年的緣故，偌大的店面，只坐了不到一半的人。
“大學生活還習慣嗎？”
店裏開了暖氣，茉莉脫下外套，掛在身後的椅背上，托腮看住他，她裏面穿的是黑色的高齡毛衣，平兒視線不着痕迹地掃過她微微凸起的渾圓，瘦了，在心裏得出結論。
“馬馬虎虎，你也知道，我適應能力強！”
“課業很忙嗎？”
說話間，中年老闆已經把他們點的餐送上，平兒首先吃的是蒸餃，茉莉將白色的小碟子用紙巾擦了擦，表情認真地倒了點花生醬在裏面，推到平兒跟前：“蘸着吃，你最愛這樣吃了。”
“也不是特別忙，比高中輕鬆多了。”
平兒依言蘸了花生醬，小口嚼着：“還不錯，跟我們小時候吃的一個味道。”
茉莉笑：“那當然，不然我也不會帶你來，給，唇上蘸着了。”茉莉抽出紙巾遞給他，笑道：“你吃東西還是這麼慢條斯理的，像個女孩子！”
“習慣了，這樣反而好，有助於消化。”
平兒也笑，認真凝視着茉莉的笑臉，將湯推到她跟前：“你喝點湯，是熱的！”
茉莉點頭，捧起白色小碗：“我已經開始實習了。”
“噢？在哪裏？”
“在一家地方電視台，法制欄目！”
“那不錯啊，地方台也是不錯的！”
平兒將盤子裏的蒸餃一掃而光，又開始吃米粉。
茉莉只慢慢喝湯：“說是這麼說，但有夠累，改稿子，採訪，累得很！”
“所以你當初幹嘛不學理科嘛！”
茉莉選修的是傳媒大學法律專業，在法制節目當記者，也算是專業對口。
說話間，平兒已經將米粉消滅了一半，茉莉不禁笑道：“你胃口倒是蠻好的嘛！”
平兒也只是笑，鼓着腮幫子：“餓了！”
吃完晚飯出來，已經是八點鐘，街上行人稀少，且個個步履匆匆，應該是天冷的緣故。
平兒問茉莉要不要再逛逛消化消化，茉莉說有點累了，想回家，平兒便只好作罷。
平兒會開車，但沒有駕照，所以回程只能是茉莉開車，他坐在副駕駛，眼望燈火闌珊的街頭，車子前行的速度不急不緩，就像是茉莉的性格，做什麼事都是有條有理的，窗戶拉了一條縫，平兒眯了眯眼睛：“好久沒有這樣欣賞過夜景了。”
茉莉盯着擋風玻璃前的路況，熟練地掌控着方向盤：“你還記得你上小學那會么，我剛升上初二，媽媽不在家，我們帶着嘟嘟，在樓頂欣賞A市的夜景，那時剛好是盛夏夜晚，好多螢火蟲飛舞，嘟嘟一直鬧，後來你在他屁股上啪啪打幾下，弄得哭聲震天，夜景也沒看成。”
“當然記得，後來他跟媽媽告狀，不過媽媽沒有說我什麼，只說樓頂蚊子多，讓我們別去。”
“現在想想，以前真是好玩！”
“可不是，時間好快，我都快十九歲了。”
“我已經二十一歲了。”
“這要按照日本人的說法，我這屬於未成年了。”
“就是，它們二十歲算成年人。”
聊天氛圍倒不是特別糟，但無論怎麼聊，他們都有意在迴避兩個問題，一個是平兒對茉莉的感情，一個是莫少謙的存在。
平兒不知道茉莉對莫少謙的感情是何種程度，他只知道，自己對茉莉的感情，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又重新泛濫起來。
凜子也好，小潔也好，都無法使他集中精神。
想到這些，平兒覺得煩躁不已，把本來要去茉莉那裏過夜的計劃改變，直接去了酒店，原因當然是不想住在那個有莫少謙味道的房子裏。
茉莉只是愕然地打量了他一會，便點頭應允，把車開到了最近的旅館，並替他付了房租。
她本來想送平兒上樓，但平兒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只讓她在大廳止步，自己上了樓。
一夜好夢，或許是奔波所至，他也感到奇異，自己能那麼快進入夢鄉。
第二天，兩人前往機場匯合，登上回程的飛機，江南跟方木一起去接的兩人。
回到家那天，剛好是南方的小年，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了年夜飯，便圍在客廳里看電視。
平兒明顯看出茉莉的心不在焉，她眼睛直直地盯着電視，平兒卻覺得她心裏在想其它的事，這種空洞的眼神，在一年多前，他也見過，覺得很怪，卻又說不出理由。
便找了個借口，說有事和她說，兩人一起上了樓。
進了房間，他把手放在她額頭上摸了摸：“哪裏不舒服嗎？怎麼心不在焉的？”
“應該是坐飛機的緣故，你先下去吧，等會媽上來，又得嘮叨了。”
茉莉轉過身，脫下外套，掀開被子，往床上躺，平兒皺了皺眉，卻沒說話，拉上門，出去了。
“姐姐怎麼了？”
剛走到走廊，江南就迎面走來，低聲問平兒。
平兒搖搖頭：“應該是旅途奔波，睡一覺就沒事了，媽，下去吧，讓姐姐好好休息一下。”
江南拍拍他的手背：“你先下去，我去看看姐姐！”
江南推門而入時，茉莉正背對着她躺着，眼睛是闔着的，但沒有睡沉，聽到聲響，弓起身子：“誰？”
“寶寶，是媽媽！”江南帶上門，在她床邊坐下。
茉莉坐起身，偏過頭，看着江南笑：“媽，我都多大了？你還叫我寶寶？”
“身體不舒服嗎？無精打採的！”
“沒事，坐飛機坐的，你別管我了，快點下去吧，我想睡一覺！”
“我給你泡杯參茶？”
“不用，不用，我真的沒事，你快點走。”
江南想說什麼，但看着越來越疏遠么女兒，她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一整個春節，平兒都感覺茉莉有點不對勁，總愛一個人偷偷地發獃，有時候叫她，大半天都沒反應，他心底升騰起一股不安，卻又沒根據，只得默不作聲。
而媽媽，忙着家庭里的大小事物，以及照料兩個尚年幼的弟妹，全然沒意識到這一點。
新年剛過，一家人去鄉下祭祖，茉莉說不想住在鄉下，便當天就提出返回A市，平兒放心不下，也跟着前往，江南沒說什麼，只當是孩子不習慣鄉下的生活。
轉眼就到了初八，都要着手準備回學校上課了，大人小孩們都住在鄉下，說是初十會回來，家裏便只剩下茉莉跟平兒兩個。
而由於兩人單獨的相處，平兒越發肯定，茉莉在精神上或許已經有點不正常了，她發獃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候叫她，她好久才回神，然後衝著他微微笑，那笑就像遙遠世界裏的塗鴉，讓人沒有一點真實感。
家人回來的前一晚，他跟茉莉的關係有了質的變化，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那天晚上，他做了兩個人吃不多，一個人吃不少的晚餐，兩人一起有說有笑地吃完，然後他負責洗碗，茉莉在沙發上慵懶地看電視，等他將一切收拾完后，茉莉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平兒本想搖醒她，但看見她如嬰兒般美好的睡顏時，便不忍心打擾了，輕輕地抱起，將她送到二樓的卧室，細心地脫掉她腳上的鞋子，幫她蓋好被子，她仍然沒有醒。
於是，目睹這張讓他傾心已久的臉龐，他第一次，彎下腰，輕輕地吻了她的唇，正要離開時，茉莉突然睜開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透明的眸底，看不到一絲情緒。
平兒一陣緊張，忙撐起身子：“對不起，我……”
茉莉只注視他，直勾勾的，像是要看到他的身體裏去，他一時忘記反應，兩人離得太近，連睫毛下的陰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舔了舔嘴唇：“休息吧，我……”
正欲起身，茉莉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硬拉低他的身子，使他整個人完全跌坐在床上。
彼此四目相對，他一時不知所措，吞吐道：“茉莉……”
“平兒，我好想你，謝謝你回來陪我！”
她冷不丁地說出這句話，淚水溢出眼眶，平兒完全慌了手腳，他很無奈，為什麼每次，茉莉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會哭？是因為他親了她嗎？應該不是，他隨即自我否定，她剛才說她很想念自己來着。
“我也想你，茉莉，你怎麼了，怎麼又哭了？”
茉莉搖頭，淚如雨下，鬆開圈住他脖子的手，掩着面，啜泣不已。
平兒靜靜地坐着，待她哭夠了，才輕輕握住她的手，室內這麼暖，她的手指卻如魚的身體一樣冰冷，他握緊了它：“茉莉，你哭好了嗎？”
茉莉睜開眼睛，微微笑：“平兒，我是不是很壞？一邊逃避你的感情，一邊又用這種方法博取你的同情，你很討厭這樣的我對不對？”
平兒沒說是或者不是，而是沉吟了一會兒，回道：“我只是想不通，你最近的精神不太好，是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了嗎？”
他想問的是，是跟莫少謙吵架了嗎？還是怎樣？
“並沒有，我只是覺得自己糟糕罷了，對一臉單純的你，作出這樣的舉動。”
“不，所有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我說過，你不必有任何負擔，我會順利畢業，跟正常女孩結婚，照顧家人，你也一樣，大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來生活，當然，我們之間勢必是回不到小時候那樣，我到現在依然愛你，所以，沒法只把你當作普通人看待。”
忘記是很難做到的，他也不想隱藏自己的感情，不能在別人面前表露，在茉莉面前，他想說出來。
茉莉突然坐起身，直直地注視着他，爾後，緩緩靠近，手撫上他的臉龐，唇落下。
他傻傻地看住她，茉莉在吻了他后，眨了眨滿是淚水的在眼睛，繼續吻他，這一次，她沒有睜開眼睛，手也勾住了他的脖子，那麼用力，像是怕他跑掉一樣。
他輕輕推開她：“茉莉……”內心是煎熬的，這是他期盼已久的事，突然降臨，他卻不知所措，與其說不知所措，還不如說進退兩難的好。
在沒有長輩在的家裏，兩個人如此，可想而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平兒，別拒絕我為你做的！”
茉莉只這樣說，伸手脫他的毛衣，他順着她的動作，將毛衣除去，只剩下襯衫，這襯衫還是茉莉送的。
下一秒，茉莉邊吻他，邊替他解開襯衫的扣子。
他服從了，期待已久的一幕終於來臨，卻沒他想像中興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