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性行為變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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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大周有個共同的朋友,我叫他樊師傅,他矮矮的個子,四十多歲的樣子,頭有點謝頂,鼻樑上架着早已過時的金絲眼鏡,一副少女們常叫的那種“大叔”的模樣,不過人是蠻和藹可親的。
他不僅對大周總是和顏悅色的,對我這個總是莫名其妙的“闖入”研究所的外人也從不避諱,願意把他的知識傳授給我。
樊師傅的職業是一個心理學專家,我最早接觸他的時候,總在心裏暗罵他是個神棍!偽科學的宣揚者!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他常常只是看了看大周的屍檢報告,有時甚至就看了幾眼解剖台上的屍體,就開始“大放厥詞”,把兇手的特徵和體貌統統描繪了出來。
能在這兩者之間如此簡單的建立聯繫,是我那時候很難相信的事實。
但是,經歷了一系列的驗證后,卻證明了我的無知。因為樊師傅的神奇判斷讓我無法再懷疑他的能力,他就像是擁有超自然的推理能力一樣,對屍體的認知有一種非常令人炫目的感應。
2007年9月30日,在我市的中心公園內,一群晨練的老人正在舞動他們手中的太極劍,而他們都能看見一個女人背靠在離他們不遠的大樹邊。起初,老人們都以為那是一個同他們一樣的晨練者,只是想在大樹的旁邊歇一會。
而當老人們停止了練習,準備停下來歇一會的時候,林中突然傳出了尖叫聲,有個公園的女園丁看着坐靠在大樹旁的女人大喊大叫起來。
老人們這才一起湊過來看,原來靠在大樹上的是一具屍體。
那是一場不折不扣的謀殺,屍體為女性,身上中了三十七刀,致命傷是頸部的動脈,她的下身的褲子褶皺着,似乎是被別人脫下來過。這樣殘酷的殺害,立即讓圍觀者們人心惶惶起來。
警方立即開始排查嫌疑人,現死者是個四十二歲的寡居婦人,丈夫早些年去世了,沒有孩子,也沒有任何的親人!她靠給一家咖啡店打工過活。
大周和我立即趕到了現場,進行了仔細的勘查,但是令人鬱悶的是,在案犯現場沒有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除了受害人的血跡外,沒有第三者留下的任何東西,別說是兇器,甚至連一根毛都沒有。在外圍的勘查中,也沒有目擊者看到兇手的模樣。
大周回到解剖室,對屍體進行了認真的解剖,現死者在死前受到過性侵犯,行兇的利刃是一把酷似日本武士刀之類單刃匕,死亡時間大概是前一天夜裏十二點多左右,死者生前做過絕育手術,並且曾經做過流產。僅此而已,再無其他現。就連大周如此謹慎細緻的法醫,卻也沒能再從屍體身上找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此時,如何能在這具屍體和兇手之間架起一座橋樑來,是眾多警員撓頭的問題,他們看着大周,但大周還是那種表,不作出任何他工作範圍之外的判斷。
這時候,警方只好請出了研究所的“鎮所之寶”樊師傅。實事求是的說,他那天只是看了幾眼屍體,又仔細讀了兩遍大周所做的報告就開始了自己的敘述。
“兇手應該是男性,個頭很高大,長期從事體力勞動,受教育水平不高,他應該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父母早逝,現在應該是和姐姐住在一起。他常常有着不正常的性需求,腦子裏總是想着強暴之類的事,此人沒有私家汽車,也不會做公共汽車,出行只騎單車。”
這一段兇手的體貌和心理刻畫就像是對案件一頭霧水的警員們扔出了一根救命稻草。
警方按照此心理刻畫對被害人周圍的人進行了排查,結果真的現了一個跟此描述十分吻合的對象,他在一家工廠做勞務工,個頭一米八五,初中學歷,三十五歲,有四個姐姐,現在跟寡居的二姐和外甥住在一起。平時他都是騎自行車上下班,沒有駕照。
經過細緻的調查,警方很快確認了這個人就是兇手!在對他的訊問中,他也很快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實,原來兇手一直有一種戀母結,又常年跟姐姐們生活在一起,受到了諸多的照顧,所以在心中產生了巨大的性追求的扭曲,成為了一個性變態殺人狂。
而死者工作的咖啡店就在他工廠的附近,他早已盯上了這個比自己年長的女人,在幾次跟蹤后現,被害人常常會穿越中心公園回家,那樣她的路程更近一些。
案當日,兇手在死者下夜班的時候,尾隨其後,在公園裏對其實施了強姦,並且將其殺害。兇手雖然沒有受過什麼教育卻非常冷靜,行兇時,他使用了避孕套,而在殺害死者后,他還對周圍的環境做了簡單的處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幸運,這些處理讓大周在現場毫無所獲。
一切都和樊師傅所描述的十分接近,但大周好像並不十分驚奇樊師傅的判斷,可我卻難掩心中的疑惑,而向樊師傅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樊師傅眯着眼笑着說:“這門學問並沒有你想像到的那麼神奇,它更多就像是背公式,其實就是一種簡單的歸納總結。”
大周此時把話茬接了過來,“簡單的說,就像是數學裏的映射,一個數字對應了另一個數字。一般況下,某一特定的罪犯,在行兇時都會基於某種犯罪心理,而樊老師就是在這些常見的案現場或者屍體上找到這種心理線索的共同點,加以歸納總結,經過長年的積累后,就練就了這樣一種本事。”
我聽后大笑道:“如果你們兩個人雙劍合璧,那兇手就將無所遁形了!”
此時,樊師傅搖了搖頭,並拍了拍我的肩膀,“這種兇手的心理畫像分析,確實對刑事偵查有幫助,但是並不是百分之百的準確,難談萬無一失,這世間唯一可以信賴的是大周的屍檢報告!”
大周此時站在了我倆的身邊,擺了擺手說道:“樊老師,可不要這麼說!面對冷冰冰的屍體,我這裏總有些無奈,而你是化腐朽為神奇的那個人啊!”
“二位能不能不互相吹捧啊!”我對他們兩個人說道。
我們三人相視大笑了起來。
“我有個請求!”笑后我突然有了靈感
“什麼?”兩個人同時問。
“我想把你們的故事寫成書!可以嗎?”當時我確實有點興奮。
樊師傅和大周同時喊道:“要客觀!”
本書主要是記錄大周和屍骨之間的故事,如果有機會,我應該還會寫一本關於樊師傅的故事,那些故事像是神話傳說一樣離奇,但是卻如我們觸摸到的物體一樣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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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的10月8日,對我這個“無業游民”來說,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天。但是對於很多上班族來說,因為剛剛經過國慶長假的緣故,這一天起床無比痛苦。
我知道大周是個從來不睡懶覺的人,所以我一大早就走進了他的研究室,這一次我又現他正在做一件很怪異的事。
大周正左手拿着一顆骷髏頭,右手正在從旁邊的一個盆里,撈起酷似“橡皮泥”的東西,往這個頭骨上抹着,抹兩下還要脫下手套,用卡尺測量一些數據,記錄下來。
“你在幹什麼?”我有意放低了聲音。
大周似乎已經聽出了我的腳步聲,臉沒有朝後看,“正在做顱骨復原!”
“顱骨復原?”
大周點了點頭,“就是能讓我們了解這個人的長相。”說著,大周擺弄了一下手中的頭骨。
“這個工作蠻有意思的!”
“作家,可不要眼高手低啊!這可是個蠻複雜的工作。”
“看你忙乎的樣子,就知道了!你手中的頭骨是真品還是贗品。”
“當然是仿製的,用石膏一比一仿製的。原先的那具屍骨是在一座山中被現的,是一個被泥石流埋了的人,現在我想通過顱骨復原的方式,得知這個人的長相。”
“只要往這個頭骨上塗抹這種泥巴,當成是臉上的肉,最後看長的像誰?就可以了,對吧?”
“大致原理是那樣的!不過可沒有你說的那麼簡單!要根據死者的生前生活的地區,人群的體貌特徵,年齡,性別等因素,計估算出死者面部眼眶、鼻骨、耳朵等基本特徵的軟組織和皮肉的高度,才能往這上面貼這種軟橡膠泥的。而這種頭部的軟組織測量點有42個之多,都需要十分精確地數字才行。”大周說著拿出卡尺,小心翼翼的測量着自己所貼上的橡膠泥的高度。
“沒看出來你還是個藝術家!”
“不是藝術家,藝術家是必須具有創造性的,我最多是一個還不算熟練地工匠而已。做顱骨復原這樣工作的人必須具備法醫人類學的知識和熟練的雕塑技巧,而我只是個初學者,對於這項技術的掌握還不熟練。”
“你這是在練習?”
“對呀!我手裏的這個頭骨的真實身份早就被我的同行找到了,就是通過這種顱骨復原術。你稍等啊,等我做完,咱們和死者的照片比對一下,看看像不像!”
大周花了半天多的時間,才滿意自己的作品,而我只能無聊的在他的研究室里翻弄着照片。
“好了,顏色也已經上完了,你看看怎麼樣?”大周擺弄着手中的人頭像,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人的頭骨已經變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並且大周給他配上了一個短平頭樣子的假。
看的很清楚,大周復原的顱骨頭像是一個四十多歲模樣的中年,臉部略顯清瘦,顴骨突出,眼睛是典型的三角眼,眉毛很重,嘴唇很厚,是個典型的飽經滄桑的農民形象。
“到底像不像?”我有點着急。
“我沒有看過照片啊,為了不影響自己的製作過程,我特意讓朋友把照片在了我的郵箱裏,還沒有打開!”
“那還不快打開看看!”我催促道。
當我們打開郵件附件中的那副死者照片的時候,我一下子驚呆了,“簡直太像了!”
除了個別細節外(比如死者左邊的腮邊有顆黑痣),拿二者作對比,完全可以辨認出這是同一個人。
“你可以算是一個高級工匠了!”我在旁打趣道。
“作家!知道我為什麼要學習這個嗎?”
“這是你的工作啊!”
“這個工作本來是要求另外的一些法醫要去完成的,不需要非給我去完成的!”
“那是為什麼?”
“因為我很快就要被派到一個新現的墓葬去做屍骨鑒定工作了!我可能會去還原那裏的頭骨!”
“啊?很刺激的工作啊!你能不能?也帶我去!反正我也沒事!”
大周笑了笑,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車票塞在我的手裏,“後天下午兩點半的火車,目的地,合肥!”
3
2007年10月10日,這是個很有意思的日子,天空陰蒙蒙的,卻沒有給我帶來太多的陰霾。
說實話,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離開故鄉到外地去旅行了,主要是我沒有這樣的閑逸致去享受本應美好的生活,還有就是我覺得和一大幫人擠在一個景點上看東西是件很俗氣的事,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大把金錢浪費在鐵路線上。
不過這次大周負責報銷我的路費,讓我可以免費的享受了一次長假后的愜意旅行,而且目的地與古墓有關,這讓我很興奮。
大周這次很奇怪,並沒有告訴我要去哪裏,到底要去哪座古墓的現場,當然我知道大周的作為與不作為總有他的道理,我已經習慣了不聞不問的態度。
去合肥的火車呼嘯而行,我還以為大周會在車上給我講更多他驗屍的故事,誰知道這傢伙上了車就躺在卧鋪上蒙頭大睡,連飯都不吃。也許這才符合他的個性,在車廂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想成為很多人的焦點。
我是中鋪,聽着大周在上鋪打着呼嚕,也只好躺在鋪上,卻睡不着。
我此時似乎才有時間回憶一下過去的一年多里生的故事,大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在我的腦海里出現了這個奇怪的問題。
他有個性,卻並不是故意的特立獨行,他能傳遞給我的是他的知識和驚人的能力,但這些卻讓我和他周圍的人都佩服得五體投地,絲毫沒有讓人感到嫉妒或厭惡,這是難能可貴的素質。
當下,有很多人喜歡在人前賣弄,擺弄自己的學問,甚至把自己包裝成某個領域的學者,比如某些講壇節目上的明星學者們,那樣的聚光燈下的講演肯定會給他們帶來更多的財富和名聲。
但我認為真正的學者應該具有那種隱性的光輝,讓人有一種看不透,摸不着的氣質才是,顯然大周就具有這樣的令人着迷的氣質。
床下是幾個愛大聲說話的東北人,睡不着就自然要聽他們出的噪音。聽他們談話,也是去合肥的,好像是幾個人合夥干買賣。不時的聽到他們拉開易拉罐的聲音,似乎幾個人在為未來的大買賣慶祝。
其實,作為作家,我是挺愛聽一些人說話的,哪怕是那些粗俗無比的談話,但最近可能是接觸到的人太過於專業,所以聽着東北人的談話,越來越無趣,就有點困了,我當時迷迷糊糊的,想着這一年多來的經歷,真的是很不可思議,好像還做了一個夢。
一夜睡得迷迷糊糊,是換票的列車員將我搖醒的,我急忙坐了起來。剛想要叫醒上鋪的大周,才現他早就在床下了。
剛剛洗漱過後,廣播中就傳來了合肥站到站的提示,我腦子還有點遲鈍的狀態,火車已經緩緩的停下了。
“準備出吧!作家,我保證這次你不虛此行!”大周的精神顯得很飽滿,那種感覺像是一個登山者滿懷豪的像一座雲霧繚繞的高山進一樣。
我也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出了,有着強烈好奇心,對冒險充滿了憧憬,這恐怕是大周帶我來到這裏的原因吧。
不愧是省會城市,合肥站很大,從車廂走到站外,足足用了十分多鐘的時間。
我們隨着大批出站的人流走出了合肥站,站在車站前的廣場上,大周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您好!陸教授嗎?我是大周,我們已經到合肥了,直接到大學去找您嗎?”
那頭似乎給了大周很明確的提示。
撂了手機,大周和我便走到街邊還沒招手就有一輛出租車靠了過來,他上車后把要去的地方告訴了司機。出租車開得很快,司機就像打了雞血一樣,捷達轎車瘋似的前行,我根本還沒搞清方向,就已經到了目的地。用時只有十八分鐘,我記得很清楚!
當我到達了這座合肥最高的學府的院中,在第十六教學樓的樓下停了下來時,已經九點多了。因為時間已經不早,當時我甚至連那座教學樓都沒顧得上多看兩眼就走了進去,就和大周走了進去,他似乎想馬上見到想要見的人。
會面的地方是一間極其寬敞的研究室,面積幾乎是大周研究室的三倍,裏面裝滿了各種我叫不上名字來的物理儀器。
大周在電話里提到的陸教授是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不過他似乎保養的很好,皮膚白是他的特點,而他和大周也是老相識。
“小周,你長大了!你長大了!太好了!太好了!”陸教授顯得很熱。
“陸教授好!”大周的回復很簡單。
“幹嘛叫陸教授,我跟你爸爸是同窗,小時候你不是一直叫我陸叔叔嗎?”
“因為是工作嗎!私下裏再叫!”大周的回答很得體。
“這位是?”陸教授看到大周身後的我,有些迷茫!
“他是我的一個朋友,一位旅行作家,有些事我必須需要個幫手去做!研究所里里又沒有合適的助手,只好請他來幫忙!”大周說完,又向我開始介紹陸教授的況,“這位陸教授是着名的考古學者。”
我並沒有多說話,而是沖陸教授點了點頭,因為當時我只關心我們到底要去哪座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