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啞婆開口
第14章啞婆開口
在左雲舒離開明月山莊的第三天,果然有人夜闖山莊。雖然還未確定那些人是不是要找唐小左,但阿珂還是第一時間將她藏進了那個假山裏面。
石門落下后,唐小左摸起火摺子,點燃了蠟燭,坐在山洞裏面等外面風平浪靜。
而她坐着面對的方向,剛好是那面被劃得亂七八糟的石壁。
反正坐在這裏也是無聊,唐小左往前挪了挪身子,將蠟燭舉近了,去研究牆壁上的東西。
恍惚的燭光中,唐小左隱約從那些划痕中看出了一些端倪,看似亂七八糟毫無章法的痕迹,卻在她腦中生成了幾個字。而現實中,她順着幾道比較深的划痕摸去,那幾個字也越發清晰。
如果她沒猜錯,應該是有人先在石壁上刻了字,後來卻被破壞,用新的划痕掩蓋住原來的那些字。
她一點一點地找尋字體脈絡,終於將所有的字拼湊出一句話來,而後下意識地念出了這句話:我錯了,放我出去……
誰錯了?放誰出去?
腦袋彷彿被一道細雷擊中,剎那間的銳痛讓她忍不住抱住腦袋低吟一聲。手中握着的蠟燭一不小心灼到了她的耳朵,她忙扔掉。
蠟燭在地上滾了幾道,橫着身子垂淚。燭光變得極不穩定起來,跳躍着的橘黃色的火焰,讓唐小左有些眩暈,腦海中浮現的畫面在眼前生成了幻境,她竟看見一個瘦弱的小姑娘坐在地上哭。
她告訴自己這是幻覺,可是理智很快就控制不住心緒了,她看見那個小姑娘哭,心裏也跟着難過起來。胸腔的悲傷漫出來,她莫名其妙地哭了。
石門打開的時候,唐小左正哭得不能自己。
外面站着兩個人,其中一個舉着火把的走進來,將她扶起:“你怎麼了?”
唐小左淚眼滂沱,抹着眼淚將他瞧了又瞧,然後抓着他的袖口,邊哭邊問:“左護法,你怎麼來了?”
“原本門主要過來,但是有事情耽擱了,所以先讓我來保護你。”他讓她扶着自己的手臂,免得她站不穩,“你還好嗎?”
唐小左淚眼婆娑地點了點頭,心裏稍稍冷靜了一些。她繞過他,去看後面那人,可是卻只看到一抹匆匆離開的身影。
“那個人是誰?”唐小左指着那個身影問左護法。
左護法扭頭看了一眼:“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婆婆,我找不到機關,她幫忙打開的。”
唐小左抽噎一聲:“啞婆?”啞婆怎麼會在這裏呢?
左護法扶着她往外走,又問了一遍:“你為何會哭?”
“我……我怕黑,蠟燭還倒了……”唐小左低着頭,囁嚅道,“雖然聽起來蠻丟臉的,但……但確實蠻丟臉的。”
左護法沒有再說什麼,走到明亮處時,他熄了火把,隨手丟至一旁。
唐小左這會兒已經緩過來了,她左右看着沒有人,未免有些太過安靜。夜闖明月山莊的那些人已經被捉住了嗎?為什麼不是阿珂來找她呢?
她看了左護法一眼,忽然想起那天在山上,他差點將她推下斷崖的事情。
心中涼意頓生,剛平靜的心情登時又起波瀾。
唐小左立即掙開他的手,扭頭跑回去撿起方才被他丟掉的火把,擋在身前防身:“左護法,你知道的,關於林蓁蓁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先要害我,我才反擊的。再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你不能再害我了。”
左護法修長的身子端端立着,眸盛月光涼如水,看得她心裏毛毛的。片刻后,他說:“我答應門主前來保護你,便不會食言。你也累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唐小左正糾結着到底該不該相信他,這時阿珂終於出現了。他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看到唐小左沒事,緊張的神情方緩和許多,而後看向左護法,狐疑道:“天戣門的左護法大人,您怎麼會在這裏?”
“左少莊主走之前曾拜託門主保護雲梔姑娘,門主便派在下過來了。”左護法解釋道。
阿珂點點頭,倒也沒懷疑,憨厚地笑着說:“那就多謝左護法保護我家小姐了。”
回房后,唐小左一直睡不着。她赤腳踩在地上,不發出聲音地走到窗邊,打開窗戶一看,果不其然,左護法守在窗外。
她索性伏在窗子上同他聊天,將心中的猜測說與他聽:“左護法,你並不是今天晚上才來明月山莊的吧,你是不是早就過來了?”
左護法點點頭:“我兩天前便在這裏了。”
兩天前?算算時間,應該是鳳林染剛回天戣門,便將他派來了。
“那你為什麼不早些出現?”唐小左偏過頭去問他。
左護法語氣冷淡:“我為什麼要早些出現?”
唐小左有些訕訕:也是,他現在很討厭她,能不見面就不見面吧。
心裏雖是這樣想,但仍有些不甘心的感覺:“那你今天晚上為什麼要出現?明明我待在山洞裏面很安全,你完全可以不用出現的。”
她這話說得有些賭氣,有些惱他的冷漠,又惱自己不能改變他對自己的厭惡。
左護法抱劍,倚牆而立,從她臉上移開的目光與星辰接上,眼中映襯出一片星輝,閃爍中讓他的表情微微生動了些。
她問他的這句話,一直聽不到回答。
就在唐小左以為他會沉默到底的時候,忽然聽他說了一句:“因為,聽見你哭了。”
唐小左眼窩一熱。
心中的委屈讓她想捶他一拳又不敢,她只好拿拳頭捶窗檯:“我還以為、以為你要恨我一輩子呢……”
唐小左要回床睡覺之時,忽然想起方才被她忽略的事情,遂又多問了左護法一句:“你說一個不會說話的婆婆幫你打開的機關,那個婆婆是何時出現的?”
左護法說:“我只聽見你哭,可是左右找不見你,那個婆婆走過來,將機關指給我……”他說著,似乎也覺得有些奇怪,“那個婆婆是什麼人?”
唐小左托腮沉思,幽幽嘆道:“是啊,是什麼人呢?”
這天,唐小左問阿珂:“你知道左雲……呃,大哥什麼時候回來嗎?”
“少莊主走了有七八日了,約莫還要半個月才能回來吧。”阿珂回答。
唐小左“噢”了一聲:半個月的時間,不曉得能不能從啞婆那裏探出些什麼。
於是晚上的時候,她找來左護法,告訴她自己想做一件大事。
左護法毫不客氣地將她關進房間不放她出來。
唐小左一邊捶門一邊透過縫隙說:“我還沒說是什麼事情呢,你先放我出去。”
左護法頎長的身子倚靠在門外,涼涼道:“這山莊中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你,你難道不知道?”
“不是有你嘛。”唐小左扒着門縫祈求,“左護法,你幫我一次好不好?”
外面的左護法沒有回答她,倒是她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調侃的聲音:“你自己作妖,還非得拉別人一起?”
唐小左聽得這聲音,當即跳了起來,隨即興奮地轉過身去,撲向那人:“門主……”
鳳林染笑着張開手臂,被她抱了個結結實實。
唐小左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摟着他的脖子,開心道:“門主,你居然真的來了?”
“為什麼不?”鳳林染一手托住她的身子,一手去捏她臉上的嫩肉,“擔心你太想本座,所以過來解一解你的相思之苦。”
“可那天你明明說過兩日便來看我,現在已經過了七八日了。”唐小左掰着手指頭數,故意拿眼睛睨他。
“是啊,是本座食言了。”鳳林染笑笑,抱着她走到桌前,讓她坐在桌子上,一雙長臂撐在她身子兩側,與她眼觀眼,鼻對鼻,便是這咫尺距離也將她望了許久,才幽幽地說,“你不在本座眼前,本座總是擔心你,恨不能時時將你綁在本座身邊才安心。”
唐小左聽他說這些話,低頭羞澀地笑了起來。可是有一件事情卻很不合適宜地從她腦海中閃過:他將她看得這樣重,可是她從一開始就是帶着不純的目的接近他的,直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倘若告訴他,他會原諒自己嗎?
想到這裏,唐小左重新攀上了他的脖頸,一邊觀察着他的神色,一邊小心翼翼地說:“門主,你覺得我是壞姑娘嗎?”
“嗯?”鳳林染親昵地碰了碰她的額頭,“怎麼這麼問?”
“你說說嘛。”唐小左晃着身子撒嬌。
鳳林染的手在她的腰際婆娑,不懷好意笑道:“嗯,本座倒是希望你是個壞姑娘,如你現在這般單純得不懂人事,本座都不好同你做一些壞壞的事情。”
唐小左懵懂地“啊”了一聲,隨即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當即臉紅到了耳根,撤回自己的手臂,嗔罵他:“門主你忒不正經了!”
“是誰不正經?上次是誰偷看本座沐浴來着?”鳳林染落在她腰上的手一收,將她摟緊了,“說你壞吧,你還經不起情話,說你不壞吧,你對本座可沒少耍流氓……”
“我沒……”剛想否認,可他說的都是事實,唐小左只好悻悻地咽了回去,復又重新將話題扭回去,“門主,假如,我是說假如哦,假如我有一件事情騙了你,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一點也不嚴重的事情,門主你……你會原諒我嗎?”
“哦?”鳳林染看她的眼神變得微妙起來,“難道你有事情騙本座?”
唐小左忙強調:“我說的是假如!假如!”
“世上哪有假如,分明就是有這麼一件事情。”鳳林染雙眸微眯,一股危險的氣息叫她坦白從寬,“說吧,你騙本座什麼了?”
“沒有啊,真的沒什麼。”唐小左嘴硬不肯承認,心虛地吼他,“門主你幹嗎這樣看着我,都說沒有了你還看,你怎麼還看!”
唐小左欲推開他,卻被他捉住了手,鎖在身前不讓她逃跑:“看來本座不對你做點什麼,你是不會說實話的。”
唐小左頗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像鳳林染這般狐狸一樣狡猾的人,她怎麼能跟他說“假如”呢。
“門主,你不興欺負人的,我會喊的,我嗓門很大的!”她忽然想起左護法還在門外,登時眼睛一亮,朝門外喊了起來,“左護法,左……”
她剛叫了一聲,便被鳳林染捂住了嘴巴。
“你指望他來救你?”
誠然外面一點動靜也沒有,想來左護法早不知何時離開了。
唐小左驚恐地搖搖頭,抓住他的手從自己嘴巴上移開:“門主,我突然想起來,我找左護法有事呢,你快些放開我,我得去找他。”
“你找他有事?他方才不是拒絕你了嗎?”便是在左護法拒絕她的時候,鳳林染過來的,“話說回來,你找他做什麼?”
唐小左見鳳林染終於不再執着於那個“假如”,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便將她想要做的事情說給他聽:“門主,我對明月山莊的一個人很感興趣。”
鳳林染聽完的第一反應是:“這個人是男的女的?”
“女噠!”唐小左白了他一眼,“門主你放心好了,這世上能看上我的男人不多,你不用這麼敏感的。”
“這倒是實話,其實有時候本座也懷疑自己的眼光,要不是你三番五次對本座表白,本座定然是看不上你的。”鳳林染一臉傲嬌。
唐小左絲毫不在意他的貶低,點頭表示同意:“我上輩子一定是修了十座廟,才換來今生與門主的緣分,所以門主,有件事你能幫我不?”
鳳林染被她捧得一時心情大好:“說來聽聽。”
唐小左趁勢說:“這個山莊裏有個啞婆,好似知道一些山莊的秘密,我們去探一探好嗎?”
“別人的秘密,你這麼好奇做什麼?”鳳林染聽到她說的事情竟然是這個,當即皺了皺眉,“打探別人的秘密不是好事,小心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可是我第一次見到啞婆的時候,她分明是有話要跟我說的!”
“你是不是傻,她是啞的,不能說話!”
“門主你不要摳字眼,她有很多方式能說給我聽的,而且我有辦法讓她說出來。”唐小左搖着他的手臂,硬是磨着他,“門主,幫幫忙咯。”
鳳林染給她磨了好一會兒,終於答應她了。
“你說吧,你想怎麼做?”
唐小左一樂,踮起腳來,順勢攀到他耳邊,小聲說了起來。
唐小左將前些日子用針試探啞婆的事情說給他聽,鳳林染摸着下巴瞧她,一臉諱莫如深。
唐小左給他瞧得心裏毛毛的,戒備地問:“你幹嗎這麼看我?”
“幾日不見,你似乎長腦子了,沒以前那麼笨了。”鳳林染一本正經地端詳她。
唐小左努了努嘴:“門主你什麼意思啊,說得好像我以前不長腦子似的。”
鳳林染揉着她的腦袋笑着說:“這不是誇你變聰明了嘛。”
唐小左將面巾繫上,催促他:“走,偷人去!”
鳳林染手上動作一頓,轉而惋惜道:“雖然變聰明了,但文化水平還有待提高啊。”
唐小左才不理會他的念叨,拉着他一起,潛入夜色中。
縱然之前左護法已經拒絕了她,但鳳林染都陪她作妖了,左護法也不好乾看着,不得已也穿了夜行衣,在前面給他們開路。
他們人少目標小,加之鳳林染和左護法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即便中間夾了一個拖後腿的她,他們仍是避開了山莊裏的眼線和暗衛,輕易地來到啞婆的房間。
啞婆和一個廚娘共住一個房間,唐小左先是往裏面吹了一些迷煙,待確定裏面的人昏睡過去,才用匕首一點一點地撥開門閂。
其他兩人不約而同地看着她手裏的動作,鳳林染調侃一聲:“動作很熟練呵……”
一向性子寡淡的左護法也接了個話:“門主以後睡覺要小心被人撥門閂了。”
唐小左朝天翻了個白眼:“你們倆要是不幫忙就別說風涼話!”
兩個站着比她高橫着比她寬地位甩她兩條街的男人愣是真的閉嘴了,一左一右貓在她身邊,若是叫別人看去,恐怕打死也不能相信這兩個竟然是讓江湖人士聞風喪膽的天戣門門主鳳林染和左護法厲南星。
門閂落下,房門應勢一松,唐小左收好匕首,正欲抬腳,身邊兩個大長腿的人卻是先她一步跨了過去,順帶將她拎了進去。
可是唐小左不樂意了,她將兩人重新推出門去不讓他們進來,理由是:“這房間裏躺着兩位嬸嬸,你們兩個大男人待在這裏不合適吧。”
然後房門一闔,落下門閂,徒留兩人在外面吹涼風。
唐小左拿出解藥讓啞婆清醒過來,又餵了些水給她。見她面露防備,唐小左忙說:“你別害怕,我沒有要害你的意思。”
啞婆從床上爬起來,往後縮去,不斷地比出手勢,唐小左看不懂,但也約莫能猜出啞婆對她的抗拒。
唐小左知道,若是想讓啞婆開口說話,必須先讓她信任自己。
於是唐小左下了一個很大的賭注。
她上前拉住啞婆的手,撫上自己額頭的那塊傷疤,小聲說:“阿婆,五年前我從崖上摔下來,什麼事情都記不起來了。左莊主臨去前,要我承諾原諒左雲舒,幫助他,永遠不能背叛他,可我總覺得不對,也沒有人告訴我是哪裏不對。”她握着啞婆的手,懇切地說,“如果你也認為我應該這麼做,那你可以選擇不開口說話。但如果你覺得我該知道一些事情,那麼求你告訴我。”
如墨的夜色也沒能掩蓋住唐小左祈求的眼神,啞婆的目光卻躲閃着不敢看她。
唐小左握着她的手,表情堅決:“你不要怕,我不會讓別人知道我來找你,你是安全的。”
啞婆面上雖有些猶豫,但仍是不肯開口說話。
唐小左不想放棄,於是換了個問題:“那我不問你別的事情,我只問一些關於我娘親的問題,不會讓你為難的。”
因為她的退步,啞婆終於點了點頭。
唐小左感動於啞婆的同意,心中卻並未輕鬆多少。她咬咬唇,問了一個她一直不敢深想的問題:“阿婆,我娘親不是壞女人對不對?”
她以前總是不敢想這個問題,因為她怕這個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她的娘親,也就是十三娘帶着她來到明月山莊的時候,明月山莊莊主左浩天已經是有家室的人。左浩天會收留她們母女,無疑是對十三娘還存有舊情。可是他終究不能給十三娘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所以十三娘在明月山莊待着,其實是不合倫理的。
唐小左很害怕從別人口中聽到,她的娘親是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壞女人。
很慶幸,啞婆聽到這個問題以後,搖了搖頭。她開口,聲音粗糲沙啞,像是百年的楊樹皮。
她果然是會說話的。
“不是,你的娘親不是壞女人,她至少是一個好母親。”
“那……我娘親是怎麼死的?”唐小左控制不住地激動起來,“他們說我娘親因病暴斃,是這樣嗎?”
啞婆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忍:“你的娘親,是為了你而死的。”
唐小左整個人好似蒙住了,過了一會兒才問道:“你、你說什麼,我娘是為、為我……可是,為什麼?”
“因為,”啞婆嘆了口氣,“因為她沒有別的辦法,這世上再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她可以流浪,但你那時還是個孩子,不能沒有家。夫人那時候不同意莊主納你的娘親為側室,你的娘親也並無再嫁之意。可她想讓你留在明月山莊,只能用她的性命來換了……”
啞婆說:“你娘活着,你們娘倆便會一直遭人白眼,受人欺負。那時左莊主事務纏身,不能時時護着你們母子。你娘的身體一直不好,夜裏一場急雨讓她染了風寒,不過幾天的時間,人就沒了。”
唐小左一時震驚,張了張口,很吃力的,才說出話來:“只是風寒而已,吃藥就會好的啊。”她壓抑不住要哭出來,“可我娘為什麼還會死?”
“那時恰逢左莊主有事外出,山莊裏的大小事務全由左夫人做主。左夫人那時派奴婢去給你娘送葯,你娘是那麼玲瓏聰慧的一個人,她只聞了聞葯的味道,便推卻不喝了……”
啞婆說得極為隱晦,可是唐小左還是聽得清楚分明。
“那葯端到你的娘親面前,你的娘親說:這葯我不喝了,請讓我走得有尊嚴一些。只是我的孩子,還請轉告左夫人,高抬貴手。”
唐小左心口疼得厲害,叫她彎了身子,伏在床上,難受地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