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逐出師門
第1章逐出師門
唐小左今天被逐出師門了。原因是昨日晚飯的時候,唐小左喝了些酒,忽然跳起來罵了師父一聲老王八,一時語驚四座,驚愕眾人。
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就是小丫頭片子不懂事耍酒瘋不能當真,往大了說這叫辱罵師父目中無人師門不幸。
師父為人一向大度,偏偏在這件事上較了真,堅決要將唐小左掃地出門,誰勸都不聽,誰求情也不行。
唐小左默默地收拾好包袱,在同門師兄弟和師姐妹不舍的目光中,走到堂中,跪在師父面前同他告別:“師父,徒兒走了。”
師父哼了一聲,背過身去:“別再叫我師父!”
唐小左心中委屈,胸口梗了口氣一直咽不下去,存心噎他一噎:“老王八,徒兒走了……”
師父猛地轉過身來:“你再罵一句為師試試?”
“那老鱉,徒兒走了。”唐小左賭氣似的給他磕了一個頭,將包袱甩到肩上,頭也不回地下了山。
三師兄唐遇追了過來,塞給她一些碎銀子:“你別走太遠,等幾天師父氣消了,我就找你回來。”
唐小左癟嘴,揉了揉眼睛,嘆氣道:“唉,這次不一樣……”
以前惹師父生氣,她下山躲兩天就好了,可這次真的不一樣……
三天前,師父單獨將她叫到堂中,神秘兮兮地安排給她一項任務,讓她在三天之內找一個理由離開師門,然後去天戣門做卧底。
天戣門是江湖第一魔派,聽說天戣門門主鳳林染心狠手辣、嗜血成性、殺人不眨眼。他遇鬼殺鬼、見佛斬佛,所到之處,雞犬不留、寸草不生……
此人已被列入江湖十大恐怖人物之一,尋常人等根本惹不起。
唐小左不解:“師父,為何是我?”
師父笑容可親地解釋:“整個唐門就你是孤家寡人一個,沒爹沒娘沒對象,連只狗都沒有,唐門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樣貌嘛,微胖、臉圓、齊劉海,樸實中透着一股清純,清純中又有着那麼一點憨,你這形象去當卧底,鳳林染肯定看不出來……”
唐小左膝蓋中了兩箭:“師父,我都這麼悲慘了,你怎麼還忍心讓我去做卧底?”
師父拍了拍她的肩膀:“最重要的是,你長得像鳳林染身邊的一個人。”
“誰?”誰這麼倒霉地和她撞臉了?
“一個叫茯苓的姑娘。”
“哦?”唐小左登時想入非非,“名字真好聽,是鳳林染的初戀還是他死去的愛人?”
“是他身邊的一個丫鬟。”
“……”這臉撞得也是沒出息。
她不想離開師門,她不想去做卧底,但師父的命令又不能不聽,一肚子的委屈不知道該找誰說,於是昨晚藉著酒勁,罵了師父一句,藉此發泄發泄自己的不滿,順便也算有了一個離開師門的原因。
這件事只有她和師父、大師兄唐延知道,大師兄早早地在山下等着她,送她去天戣門,順便將那個叫茯苓的姑娘的情況給她說了說。
“其實也沒什麼複雜的,那個茯苓就是鳳林染身邊的一個洒掃婢女,端茶倒水掃院子,洗衣做飯縫衣裳,你把這些做好了,鳳林染肯定看不出端倪來。”
唐小左一臉憋屈:“聽着不像是去做卧底,倒像是去打工的。”
“聽說月錢是二兩銀子呢……咳,當然這不是重點,你進去以後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先取得鳳林染的信任再說。”大師兄看起來很不放心她的樣子,皺着眉頭叮囑她,末了還往她手裏塞了倆核桃,“吃這個,補補惱,在天戣門可要學着機靈一點。”
唐小左攥着核桃凌亂了:大師兄你這是幾個意思?
他們兩個在天戣門附近窩了三天,終於看到提着籃子下山買東西的茯苓。
說時遲那時快,大師兄一個箭步上前將茯苓劈暈拖了回來。
唐小左滿目驚訝地看着他行雲流水般的動作,要哭了:“你才不長腦子,你沒看見她手裏提着籃子嗎?你現在就把她打暈了,我怎麼知道她下山要買什麼東西?”
大師兄一拍腦袋,才反應過來,抱歉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掐懷中姑娘的人中:“哎,醒醒,問你點事……”
唐小左:“……”
在大師兄的不懈努力下,那姑娘終於清醒過來,剛吐出“買菜”兩個字,又被大師兄敲暈了。唐小左同她換了衣服,又梳了一個同她一樣的髮式。
“大師兄,你看像嗎?”
大師兄點點頭:“再低眉順目些,眼神別太張揚。”說著將籃子塞給她,扛起那個姑娘,“她人我就帶走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言罷,左右瞅着沒人,腳下生風,躥得飛快。
“哎……”她還有話要說啊。
唐小左抱着籃子發愣:大師兄這個沒耐心的,到底買啥菜啊?青菜蘿蔔,還是雞鴨魚肉啊?再說買菜不要花錢哦,好歹把那姑娘身上的銀子留下來啊。
沒辦法,她只好自己掏銀子,將市集上所有的菜都買了一遍,然後心驚膽戰地回了天戣門。
居然一路暢通,無人發現她是假的茯苓。
事先大師兄給她看過天戣門的地圖,她眼睛不敢亂瞟,直奔廚房。廚房中有一個臉圓圓的姑娘,見她回來,一邊笑眯眯地打招呼一邊接過她手中的籃子,然後招呼她幫忙洗菜。
飯菜端到鳳林染房中的時候,唐小左的右眼皮一直跳。
誠然這不是個好預兆。
房門推開,初見鳳林染的唐小左驚呆了:這個長得芝蘭玉樹、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翩若驚鴻、鴻……鴻什麼她想不出來了的美男子真的是武林第一大魔頭鳳林染?
為什麼她會有一種他長得這麼好看所以不管做什麼壞事都可以被原諒的感覺?
“臉圓圓”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發什麼呆呢?”
唐小左忙將飯菜放到鳳林染面前的桌上,然後退到一邊,乖乖站着,但眼神總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瞄,眼皮也越跳越厲害。
方才只是右眼皮跳,這會兒左眼皮也一併跳了起來。
忽然,鳳林染擱下筷子,起身朝她這邊走來。
唐小左本就心虛,見狀本能地退後兩步:怎麼了這是?是飯菜太難吃還是自己穿幫了?穿幫不能夠啊?明明別人都沒認出她來。
“你……”鳳林染鳳眸一瞪。
“我……”唐小左舌頭打結。
“你好大的膽子!”
“……”完了完了,被發現了!“門主饒命,我……”
“你居然敢挑逗本座?”
“啥?”
“你從一進門就給本座拋媚眼,別告訴本座你只是眼皮跳。”鳳林染一臉你就是在勾引本座但本座看不上你的嫌棄表情。
唐小左:“……”可我真的只是眼皮跳啊。
鳳林染堅決認為唐小左對自己有非分之想,要把唐小左調到別的院子裏去。
唐小左頗有種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感覺。
眼看鳳林染叫來兩人要拖走她,唐小左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沖他吼道:“我就是喜歡你怎麼了?門主你長得這麼好看,還不興別人喜歡你嗎?”
此話一出,眾人目瞪口呆,該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她看到右護法悄悄對自己豎起了大拇指,明明是讚許她的手勢,但臉上卻是一副“你死定了”的幸災樂禍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唐小左惴惴不安,想收回剛才那句話也來不及了,只得挺着胸脯咬牙硬撐着。
就在這萬分緊張的時刻,眾目睽睽之中,鳳林染抬起手,制止那兩個要拖走唐小左的人,並頗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忽而笑道:“看在你這麼誠實的份上,本座姑且先留着你。”
哎?眾人集體掉下巴。
居然這麼輕易就放過她了?
唐小左不能置信地看着鳳林染,小心翼翼地又確認了一遍:“門主的意思是,不趕我走了?”
鳳林染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呼……”
唐小左鬆了一口氣,拍拍胸脯:嚇死本寶寶了。
不過雖然很慶幸鳳林染將她留下來了,但這人自戀的程度也是讓她長見識了。
很快,她向鳳林染表白的這一壯舉便在整個天戣門傳開了,一時之間各種流言四起。
沒進天戣門之前,唐小左還真不知道,像天戣門這種魔派的人也那麼喜歡聊八卦。
男人還好一點,至多是多看她兩眼,當是笑柄取笑一番。但女人就不一樣了,人前人後對她指指點點,永遠用白眼球看她,對話也多是這樣的:
“她就是跟門主表白的那個女人?”
“對,就是她!”
“不要臉!”
“就是!”
唐小左:“……”
她也不想表白啊,她當個卧底容易嗎?
不過,從鳳林染留下她的那一刻起,唐小左就徹底開始了她為鳳林染為奴為婢的打工生涯。
一大早,唐小左和臉圓圓她們一起將早飯做好,送去鳳林染的房內。鳳林染看着這些精心準備的早餐,卻沒有要動筷子的意思。
“茯苓……”他喚了一聲。
無人應答。
臉圓圓暗地裏推了唐小左一把:“叫你呢。”
唐小左方才反應過來是在叫她,忙應道:“門主,有什麼吩咐嗎?”果然還是不適應自己被叫另一個名字。
鳳林染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一臉嫌棄道:“這些東西本座吃膩了,你下山去買些別的吃食回來。”
“不知門主想吃什麼?”唐小左頷首問道。
“福家肉包、張家驢肉火燒、蘇記桂花糕,哦,還有醉仙樓的糯米桂花粥。”他笑盈盈道,“一個時辰內買回來。”
唐小左膝蓋一軟,差點給跪了:“門主您真會吃,這四樣東西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怎麼不吃死你!
鳳林染微微一笑很傾城:“快、去、買!”
唐小左飛奔下山,跑到集市上,找到四個車夫,分別給了他們三十文錢,囑咐他們去買這四樣東西,半個時辰內回來的話,還會有二十文錢做酬勞。
車夫們難得見到這麼大方的主兒,自然樂得做這種白賺錢的事情。不等唐小左一壺茶喝完,四個人回來兩雙,各種吃食還溫熱得很。
唐小左拎着東西回天戣門。
鳳林染挑着眉毛問她:“親手買的?”
唐小左拍着胸膛保證:“那可不?”
“倒是機靈……”鳳林染一聲輕笑,不知信還是不信,隨即又讓她去做另一件事,“我房間有些亂,你去收拾一下。”
方才買來的東西放在桌上他看都不看,也沒有要吃的意思,分明就是故意為難她。
唐小左內心咆哮着想將他摁在地上胖揍一頓,表面上卻還得作出一副恭敬順從的模樣:“是,我這就去收拾。”
忍住,忍住,唐小左!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可是要做大事的人。唐小左就這樣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攥着拳頭朝鳳林染的卧室走去。
不過,像卧室這種比較私人的地方,應該會放些有價值的東西吧,比如秘籍、信件什麼的,會不會裏面還藏着一個密室呢?密室的開關在哪兒呢?床板上還是花瓶下呢?
一進鳳林染的卧室,唐小左的目光立馬變得不一樣了:是你非讓我整理房間的,要是真的翻出點什麼,那就怪不得我咯。
鳳林染的卧室佈置得還算有點格調,那花瓶好像是青花瓷的,拿起來看看,嗯,沒有機關。牆上那幅潑墨山水畫很有意境,掀開看看,嗯,也沒有機關……
枕頭、被褥、床板、床底,她挨個檢查了個遍,仍舊一無所獲。
唐小左悻悻地從地上爬起身來,拍拍手,總覺得哪裏不對。她一拍腦袋,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鳳林染這般輕易地讓她進卧室,不會是有意在試探她吧?
這麼一想還真有可能,她登時一個激靈,立即往門口看去。
陽光斜斜地從方方正正的門框中穿過,上方還露出一抹蔚藍的天空來。一個頎長的身影立在這方明亮中,即便逆着光,唐小左也能看見他嘴角挑起的那抹彷彿看穿一切的笑來。
“你在……找什麼?”
唐小左當場就蒙了。
他什麼時候來的?站在那裏多久了?他是不是都看到了?不能夠啊,她方才明明看到門口沒有人的。
鳳林染踱着步子慢慢地走進來,目光也灼灼逼人起來。
唐小左不由得後退兩步,抖着膽子撒謊:“你、你床上有隻蟑螂,這麼大的那種!”
她不忘比出一個手勢,信誓旦旦地說:“我剛才就是在找它。”
“哦?”鳳林染握住她的手腕,將她來不及攏回的手拉到身前,“這麼大,你確定?”
唐小左定睛一瞧:哎呀,比的手勢太大了。
正欲抽回手來,鳳林染卻闔上她的手指,揚着笑容道:“本座最討厭這種髒東西了,你繼續找,今天找不出來不許出去!”
她現在收回那句話也來不及了。
頂着鳳林染的目光,唐小左壓力山大,又不好說什麼,只得硬着頭皮繼續翻找起來。
上天啊,請賜給她一隻蟑螂吧,這麼大個的那種!
半個時辰過去……
她連個蟑螂腿都沒找着。
她急得滿頭大汗,忽見鳳林染站起身來,眼色迷離地看着她。他修長白皙的手鉤住衣襟帶子,輕輕一拉,外衣便敞開來。
“門門門……門主,你要做什麼?”唐小左本就心虛,這會兒更是嚇得氣力不足。
鳳林染哼笑一聲,外衣已經從身上褪了下來。
唐小左一把捂住眼睛:“門主你有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脫衣服!”
頭上一沉,那件褪下來的外衣兜頭罩在了她的身上。
“你繼續找,本座睡個午覺。”
鳳林染往床上一躺,閉眸不再看她。
唐小左暗暗自喜:“您睡,您睡……”睡著了她好去外面找只蟑螂湊數。
半個時辰后,鳳林染醒來,唐小左用紙包着一隻蟑螂給他看。
“門主,看,蟑螂……”
鳳林染將將睡醒,眸光不甚清明的樣子。他揉了揉額頭,看着她捧着的那個黑色物體,忽然嗤笑一句:“如果本座沒記錯的話,你手裏這個,好像叫……知了。”
唐小左每天被鳳林染折騰得夠嗆,她問素素:“門主是不是有病?他怎麼老是折騰下人呢?”
素素便是那個臉圓圓的姑娘。
素素將她瞧了一眼,認真地回答:“門主沒病,他不折騰下人,他只折騰你。”
唐小左:“……”
素素催促她:“別發獃了,今天有貴客過來,左護法要我們把院子打掃乾淨。”
唐小左認命地拿起掃帚,一邊掃一邊腹誹:能來天戣門這種地方的人,肯定不是好人,算什麼貴客!
臨近中午的時候,果然有一行人穿過院子,往大堂中走去。
為首的那人二十齣頭的樣子,面容冷峻,黑眸如曜,周身像是裹了一層冰,一身黑衣越發襯得他不可接近。
唐小左只看到他的側顏,便覺一陣惡寒,叫她身子不由得抖了一抖。
“他是誰啊?”唐小左問素素。
“明月山莊少莊主啊。”素素轉過頭來看她,“他之前不是來過嗎,你忘了?”
“是嗎,可能是我忘了。”唐小左忙掩下臉來,低頭幹活,心裏卻思索起來。
明月山莊少莊主?
左雲舒嗎?
明月山莊是江湖上獨樹一幟的存在,唐小左自然或多或少地聽過這個山莊的傳聞。
自古正邪不兩立,江湖亦是如此,偏偏明月山莊正邪兩派通吃。說是正派吧,這幾年明月山莊一直和武林盟主對着干,也不把其他名門正派放在眼中。說是邪派吧,明月山莊倒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小打小鬧雖然有,但大錯還真找不出來。
不過今日明月山莊的少莊主出現在這裏,唐小左心裏已經自動地將明月山莊劃到邪派那一邊。
能和鳳林染做朋友的,都不是好人,哼!
大堂中,鳳林染遣退了所有人,只有左右護法陪在他身邊。左雲舒身邊也只留一人,其他人均在外面候着。
唐小左抻長脖子往裏面瞧了瞧,卻只瞧見他們動嘴皮子,但具體在說什麼,她一點也聽不見。
“你瞅啥呢?”素素湊過來問她。
唐小左捋捋頭髮,自然地撒謊:“瞅美男子唄。”拋開別的不講,鳳林染和左雲舒的顏,還是蠻賞心悅目的。
素素噓了她一聲,鄙夷地走開了。
堂中的左雲舒似乎感覺到了唐小左的目光,正說著話,忽然往外面看了一眼。
唐小左躲避不及,正巧與他對視。
她看到左雲舒倏忽變了臉色,猛地站了起來。他目光緊緊鎖住她,竟抬腳往外走來,而且看樣子還是往她的方向走。
怎麼了這是?難道偷窺也有錯?
唐小左慌張地丟下掃帚,抱着腦袋跑開了。
不知道為什麼,方才左雲舒的目光讓她害怕極了,就像是一道索命的符咒,要將她置於死地的樣子。
她拚命地跑,忽然眼前一閃,一個人影橫在她面前,攔住她的去路。
可不就是左雲舒。
唐小左氣息一滯,立即掉頭往回跑。
沒想到鳳林染也追了出來,她這一轉身,正巧一頭扎進他懷裏。
她乾脆摟住鳳林染的腰,腦袋拱在他胸前不肯抬起來,急急道:“門主救我。”
嗖嗖嗖!
四面八方射來嫉恨的目光!
鳳林染身子一僵,片刻后伸出手去推她的肩膀,想將她從自己身前推開。
唐小左不肯,死死抱住他不撒手。
若是論武功,鳳林染絕對甩唐小左十條街還拐彎。如果他想,只需用一分武力,便能將唐小左拎起來丟到院牆外。
慶幸的是,他沒這樣做,反而好笑道:“左兄又沒對你做什麼,你怎麼嚇成這個樣子?”
“他要殺我……”唐小左悶悶地說。
“哦?”鳳林染略有疑惑。
“姑娘誤會了。”這個清冷的聲音應該是左雲舒的,一如他給人的感覺,冰冷沒有起伏,“左某隻是看着姑娘面熟,像是左某認識的一個故人。”
他這樣解釋,不僅沒能緩和唐小左的害怕與緊張,反而加深了她的恐懼。
似乎只是聽到他的聲音,她便會感覺一股寒氣自心底盤旋而出,漫遊周身,叫她戰慄不已。
約莫是感覺到她的害怕,鳳林染居然伸手撫了撫她的頭髮,似在安慰她:“既然左兄說你像他認識的人,你便大膽些,給他瞧瞧你的臉,老窩在本座懷裏也不是辦法。”
唐小左這才探出半個腦袋來,怯怯地看向左雲舒。
左雲舒往前一步,似乎想看得更清楚。
唐小左不由得又往鳳林染懷中瑟縮幾分。
左雲舒盯着她的臉瞧了好一會兒,方退開,眸中透出幾分複雜來:“叫姑娘受驚了,是左某看錯了。姑娘的面容雖與左某的故人有幾分相似,但並非是左某的故人。”
唐小左重新拱入鳳林染懷中,再也不肯抬頭了。
鳳林染無奈道:“左兄,這丫頭前幾日剛與我表白說喜歡我,黏人得很,這會兒叫你見笑了。”
“哪裏……”左雲舒似乎有些羞愧,這會兒便要告辭,“鳳兄,山莊中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左某改日再來拜訪。”
“左兄有事先去忙,改日本座定當設酒款待。”
兩人寒暄幾句,左雲舒便離開了。
介於鳳林染身邊還掛着一個大活人,他也不好親自送左雲舒。
直到唐小左確定左雲舒是真的走了,她才敢退開身子,一邊紅着臉給鳳林染鋪平被她弄皺的衣襟,一邊心虛地解釋:“門主,我不是故意佔你便宜的,我這個人特別膽小,很容易受到驚嚇。方才我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左少莊主一眼,他便追出來,嚇死我了……”
她自顧自說了很多,抬頭卻發現鳳林染正意味深長地看着她。
她默默地收回手來,眼神飄忽不敢直視他:“那什麼,門主,沒別的事情的話,我去幹活了。”說罷轉身就想走,衣領忽然一緊,鳳林染扯着她的衣服將她拽了回來。
“你和左雲舒以前認識?”他眯着眸子問。
唐小左使勁搖頭:“怎麼可能,我哪能認識那樣的美男子。”
“美男子?”鳳林染欺下身來,挨近她的耳邊,“是他美還是本座美?”
哎,這麼容易就被帶跑偏了。
“教主美!”唐小左立馬立正站好,大聲喊道,“教主美到沒朋友!”
這馬屁拍得眾人紛紛掩面不忍直視。
偏偏鳳林染還真吃她這一套,當即放開她。
唐小左正欲逃開,忽然聽他沒來由地說了一句:“你知道你剛才見到左雲舒的時候,像什麼動物嗎?”
“什麼動物?”
鳳林染摸着下巴,不懷好意地笑道:“怎麼說呢,像一隻見到貓的老鼠,又像一隻見到獵人的小鹿,還像一隻見到屠夫的豬……”
說誰像豬呢?你才像豬!
唐小左氣哼哼地跑開了。
夜晚,唐小左坐在銅鏡前發愣,白日裏左雲舒的話還縈繞在耳邊。她像他認識的一個故人嗎?
唐小左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光滑一片,再沒有那些如同盤根錯節的老樹根般的疤痕。
她原本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五年前,她失足跌下山崖,整張臉幾乎都被樹枝和石頭划傷了。即便痊癒了也留下了條條狀狀的疤痕,十分恐怖。
那時唐門所有的鏡子都被砸了,大家怕她看見自己的真容承受不了。唐門以毒藥成名,師父花了三年的時間,試了各種藥物,終於熨平了她臉上的疤痕,如今倒是一點都看不出來了。只是面容較之以前有所不同,師父說這是副作用,沒辦法。
唐小左捏了捏自己腮上的軟肉,自我安慰道:“才不是胖,是副作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