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130章 蘭陵坊拜師

130.第130章 蘭陵坊拜師

第130章蘭陵坊拜師

“生意這麼好?”

李衍有些詫異,同時眉頭微皺。

他不在意那位黎前輩做什麼行當,只要有真功夫,肯教人,花些代價也值得。

但看這情況,恐怕忙得很。

有沒有空教他,還是另一回事。

“不對,是有事!”

沙里飛眼尖,立刻瞧出蹊蹺,低聲道:“堵在門口的沒一個病人,倒像是看熱鬧的。”

幾人互相看一眼,立刻加快腳步。

到了門口,推開人群往裏一瞧,確實有事,但卻和幾人想的有點不一樣。

這仁心堂雖有玄門道醫坐鎮,卻和普通醫館沒什麼兩樣,正堂後方擺葯櫃,左側供奉藥王像,右側是坐診把脈的桌子。

但在正堂中間空地上,卻豎著個架子,類似單杠,上面還倒吊著一名男子。

那男子身材矮小,粗布黑衣上沾滿塵土,雙目緊閉,臉色死灰,已然暈厥。

他的頭離地三尺,下方點着盞蓮花燈。

旁邊還站着兩名男子,皆眼神陰鬱兇狠,面色不善望着右邊。

右側把脈的小桌後方,坐着一名老者,身形高大,灰衣白須,兩條長壽眉。

老者頭也不抬,手中翻閱着本醫書,對那兩人兇狠的目光視若無睹。

門外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

“怪了,醫館怎麼還烤人肉?”

“你懂個屁,裏面那坐診的黎大夫,可是咱長安名醫,多半是在治病。”

“就沒聽過有這種治法…”

“噓,小聲點,那兩個看起來可不像好人。”

圍觀百姓們或許不懂,但沙里飛可是老江湖,一下就瞧出了不對勁,低聲道:“衍小哥,那幾個多半是吃死人飯的。”

“瞧瞧再說。”

李衍眼睛微眯,低聲囑咐。

他自然也已看出那二人根腳。

土夫子這行當有講究,首先個子不能太高。

一來盜洞狹小,每多寬一尺,就要費一倍的氣力,身材矮小,性價比才最高。

那種高大寬敞的王侯陵寢一來危險,二來早就被歷代同行摸了個遍。

他們進的,大多數都是官紳富豪之墓。

個子高了,連站起來都費勁。

至於什麼五弊三缺,都是糊弄外行人。

這行既危險,在大宣律法中也是重罪,所以挑選傳人都是慎之又慎,就怕找到個白眼狼。

再者幹得時間長了,難免沾染陰煞之氣,要麼顯出凶敗之象,要麼乾脆百病纏身,難以善終。

更關鍵是他們那手。

骨節粗大,是練了掏墳的功夫。

既能破解機關、扣墓磚,也能防身。

但真正令李衍感興趣的,是那病人,其身上散發腐屍味,後背還有被抓傷的血腥味。

這是碰到殭屍了?李衍來了興趣,向著王道玄低聲問道:“道長,屍毒該怎麼解?”

王道玄笑道:“貧道又不是此道中人,紅姑娘知道的,可比我多。”

李衍這才想起,紅夜叉不僅擅長抓妖捉怪,對付殭屍這種玩意兒也是行家。

紅夜叉見幾人目光,搖頭低聲道:“解屍毒的法子很多,黎前輩這是挑了最狠的,教訓他們呢。”

原來如此…

李衍和沙里飛相視一笑,看起了熱鬧。

終於,那土耗子的同夥再也沉不住氣,微微抱拳,“前輩,你莫非是逗我們玩?”

黎士卿淡淡一瞥,“何來此言?”

那人怒喝道:“明人不說暗話,我等敬你江湖前輩,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嗤!正說著,旁邊突然有了動靜。

卻是那吊著的漢子雖然昏迷,但被蠟燭熏烤,頭上還是冒了一層油汗,竟落在蠟燭上。

很快,其頭上汗水就越來越多。

沒一會兒,汗水竟變成暗灰色,同時一股濃郁的腥臭味向四周蔓延。

“什麼玩意兒?這麼臭!”

“我好像以前聞到過,是屍臭味…”

“難道把人治死了?”

“蠢貨,他們是吃死人飯的…”

原本屍臭味,只有李衍能聞到,這下子四處擴散,誰都能看得出來,這幫人來路不正。

已經有機靈的,轉身跑去報官。

“老傢伙找死!”

那兩個同夥也回過神來,目露凶光,猛然從腰間抽出匕首,沖向那黎大夫。

“放肆!”

他們還未靠近,旁邊正搗葯的小伙,便一聲怒斥,縱身躍出,同時沉肩墜肘、含胸拔背,右手猛然拍出。

只聽得啪啪兩聲,好似放炮。

兩名漢子還沒反應過來,就一人挨了一耳光,身子打着旋飛出大門,滿臉鮮血,暈厥過去。

“好!”

李衍忍不住撫掌叫好。

劈掛掌,又叫抹面拳,那夥計看似只是兩巴掌,但即便兩土耗子躲閃,也照樣難逃。

夥計拳法都爐火純青。

這黎前輩肯定也是此道高人。

聽到叫好聲,那夥計也充耳不聞,而是蹲在掛着的漢子身旁,聞了聞汗味,又扒開其眼皮觀察,隨後才起身拱手道:“回稟師父,火候差不多了。”

那黎大夫點頭道:“嗯,下針吧。”

夥計二話不說,從葯櫃枱子上取出三棱針,在那漢子風池、百匯、湧泉、足三里等多個穴位上點刺放血。

放出來的血,黑臭無比。

但很快就變得鮮紅。

那漢子的臉色也漸漸恢復正常,眼皮震顫,口中呻吟,似乎隨時都會醒來。

“讓開!讓開!”

就在這時,腳步聲、伴着訓斥聲響起。

卻是幾名捕快拿着鐵鎖跑來,先將地上昏厥的兩人捆住,又進入葯堂,恭敬拱手道:

“黎先生,這個…”

老者微微點頭,“屍毒已解,抬走吧。”

“多謝先生!”

捕快們頓時樂得滿臉堆笑。

古周鎬京舊址附近,有大墓被盜,還用了炸藥,鬧得動靜不小,他們這簡直是白撿了個功勞,怎能不開心?旁邊圍觀之人頓時紛紛稱讚。

當然,沒了熱鬧看,他們也就紛紛散去,唯有一些病人再次擠入葯堂。

李衍幾人,也跟着進入。

老者似乎早已察覺到他們,先是對着紅夜叉微笑道:“羅姑娘,別來無恙啊。”

“托前輩的福。”紅夜叉恭敬拱手,剛要介紹李衍等人,卻被黎士卿揮手攔下。

他看向李衍,撫須微笑道:“如果老夫沒猜錯,這位小友姓李名衍吧?”

李衍微愣,“前輩認識我?”

黎士卿嘆了口氣,“終南山下藥王廟辰元道長,乃老夫至交好友,也算同門。”

“前陣子聽說他受傷,老夫連夜趕去,這才知道是識人不明,慘遭暗算,又被過路俠士所救。”

“方才,老夫便聽到門外神虎咆哮,想必那神虎令,伱已然找回。”

原來如此…

李衍心中一樂,點頭道:“幸不辱命。”

老頭是道醫,也是玄門中人,估計覺醒了耳神通,但沒想到,竟是能聽鬼神語的罕見神通。黎士卿又詢問道:“那叛徒呢?”

“已然斬殺。”

“好!”

聽得李衍回答,黎士卿哈哈一笑,隨後搖頭道:“辰元道長心太善,總被人欺負,老夫有時真看不下去。”

“惡徒授首,今日當浮一大白!”

旁邊搗葯的弟子猛然抬頭,平靜道:“師傅,那日聽聞此消息,你也說心中憤懣,當浮一大白。”

“師娘說了,不讓你浮。”

“逆徒閉嘴!”

黎士卿臉色陡變,似乎氣得夠嗆,“酒乃五穀精,千杯可解憂,連口酒都不讓喝,不知道七情不暢可致病么?”

“真是豈有此理…”

話雖說的狠,卻也不提喝酒的事。

紅夜叉臉上露出笑容,拱手道:“既然有這層關係,晚輩也就不再拐彎抹角。”

“這位衍小哥欲完善拳法,想學劈掛,我就向他推薦了前輩。”

“學拳?”

黎士卿沉思了一下,點頭道:“既然救了辰元,學個拳而已,不是問題。”

“但老夫只會打,不會教,倒是能推薦教我練拳的師傅傳授。”

李衍聽罷眼睛一亮,“敢問這位高人是誰?”

黎士卿嘆了口氣,“這師傅不是旁人…”

“正是老夫髮妻!”

“她姓馬,祖籍滄州…”

…………

三日後,蘭陵坊一座大宅院內。

“披者,破也,掛者,卦也。”

正堂屋檐下,一名老婦人坐在椅子上,邊品茶,邊訴說拳理,“常人以為劈掛強於勢,卻不知其更精於算。所謂二人相爭,先閉五行…”

說著,猛然抬掌,向下一劈。

“劈斬屬金,由上而下,勢如破竹!”

話音未落,又翻掌向上一抹。

“豁打為火,似火上沖升騰,以破劈打!”

“捋攔為水,以橫制豎!”

“橫擊為土,推撞制順!”

“此乃五行用法,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則為八卦變化,內形於外,由乾始,至坤終。”

老婦人面容慈祥,體態端莊,即便髮絲半白,也梳得整整齊齊,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大戶人家主婦。

然而講起拳法,卻又像換了個人。

氣勢威嚴,手掌變化,皆有呼嘯之音。

李衍一身短打,任風雪翻飛,眼也不眨,站在院子裏仔細傾聽。

拜師的過程很順利。

這位老婦人來頭不簡單,乃是滄州大鏢局小姐,自幼得名師教導,本來會在江湖揚名,卻因一趟走鏢,對遊方行醫的黎士卿一見傾心。

自此,江湖少了個巾幗英雄。

長安蘭陵坊內,卻多了個賢惠的黎夫人…

講完之後,老婦人又變回那滿臉和善的模樣,微笑道:“你年紀輕輕已入暗勁,也算天資聰慧,但自小練紅拳,發力已成習慣,這烏龍盤打,必須練紮實了。”

“開始吧。”

一聲令下,李衍便先抱拳,然後雙腿開立,雙臂平身,左右弓步互換,雙臂掄圓。

看起來,有點像大風車。

他自幼習武,對身體掌控力極佳,不一會兒便掄得呼呼作響,攪動周圍風雪都跟着旋轉。

然而,黎夫人看了一會兒,眉頭卻越皺越緊,搖頭道:“停下吧。”

“去搖轆轤,仔細體會。”

“是,師傅。”

李衍恭敬拱手,隨後來到小院水井旁,將軲轆放下,打了滿滿一桶水。

但搖動軲轆將水提起后,卻猛然放手。

咕嚕嚕!水桶墜落,軲轆旋轉似風。

嘭得一聲水桶落下后,李衍又再次將其搖起,重新放開,觀察軲轆旋轉。

烏龍盤打,又叫轆轤翻車。

劈掛拳與其發力相似,以軸為中心,靠的不是傻乎勁,而是槓桿、旋轉和反扯的勁道。

這,便是烏龍盤打!

黎夫人坐在椅子上,搖頭道:“劈掛修行,少不了這一步。”

“黎家這軲轆、水桶和繩子都是特製,若是普通人不小心軲轆反扯碰到,輕者斷胳膊暈厥,重者還有可能喪命。”

“當年學拳,就有一位師兄,想早點體會其中力道,不小心被打成殘廢,你可千萬別心急。”

“拳這東西啊,是一輩子的事…”

正說著,忽然有黎家老僕從前院走來,彎腰道:“夫人,劉家夫人帶著兒子上門拜訪。”

“哼!”

原本慈祥的老婦人,頓時一臉陰沉,“她那兒子不成器,整日流連煙花地,有錢又怎麼樣,還想娶我家檀兒,真是馬不知臉長!”

說著,起身道:“衍兒,你且練着,我去把人打發了,對了,中午就在家裏吃飯。”

“是,師傅。”

李衍恭敬拱手。

待到老婦人離開,李衍立刻捏動陽訣,深深一吸,感受到周圍沒人後,立刻將軲轆攪起。

放開的同時,用手一摸。

咕嚕嚕!咔嚓!

手腕骨折,扭曲成古怪的弧度。

李衍咬着牙將手掰正,骨折迅速恢復,抖了抖手,已完好無恙。

“原來是這樣…”

李衍喃喃自語,似有所悟。

骨折怕什麼,將來修鍊雷法時,若有需要,親自引雷體會一下,都不是問題。

這就是他的習慣。

將大羅法身用於快速修鍊,總比跟人爭鬥時,被打殘打死強。

當然,天靈地寶也得儘快想辦法尋找…

有了體會,李衍進入狀態的速度更快。

當老婦人再次返回時,看着院內李衍雙臂如風,且有破空之音,先是詫異,隨後又露出欣慰:

“不錯,快趕得上當初的我了…”

…………

黎家的午飯,樸實又講究。

三葷三素六盤菜,都是家常小味,但卻火候得當,刀工手藝不遜色於酒樓。

黎士卿在醫館忙碌,飯是僕人送去。

同桌吃飯的,還有一名男子,面容與黎士卿有幾分相似,但卻更顯儒雅。

黎士卿共有兩子,大兒子叫黎羽涅,也是玄門道醫,繼承家傳醫術,在東市權貴雲集之地開醫館。

方才有人上門想迎娶的,就是黎羽涅之女,也是黎夫人的寶貝孫女。

眼前這次子黎空青沒有覺醒神通,亦未習武,而是入了儒門,得秀才功名,在長安王府做個伴讀。

羽涅、空青,皆是古藥名。

李衍習武半日,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悶頭吃飯,筷子掄的飛起。

而對面黎空青卻魂不守舍,愁眉不展。

黎夫人見狀眉頭一皺,“空青,可有事?”

黎空青放下碗筷,嘆了口氣,“母親,伴讀這差事,我是真的做不下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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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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