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我不演了
“————”
公爵宅邸的會客廳籠罩在一片壓抑緊張的氛圍當中。
羅莎莉亞凝視着桌上那張「女帝」，紫色眼眸深邃如淵。
“聖子大人，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接着下棋之後，現在又想跟我玩牌嗎？”
“「終末秘儀」。”
尤利直視着羅莎莉亞，一字一句道。
“殿下作為教會資助人，不可能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吧？
那是自神話時代起，就潛伏於世界與歷史的陰影之中，極少數能夠動搖教廷權威的神秘組織。
據說「終末秘儀」的成員，是一群企圖將世界引導向終結的瘋狂犯罪者。
每一位都擁有強大的實力與天才的頭腦，同時藏匿於黑暗之中，絕不會讓自己的身份曝光。
這些以塔羅牌作為代號的存在，是真正的世界之敵。”
注意到女大公面龐中的細微變化，黑髮少年浮現滿足而邪惡的微笑。
“何等榮幸，沒想到能夠親眼一睹您面具下的真容——初次見面，「女帝」。”
羅莎莉亞勾起了嘴角。
尤利都已經攤牌到這個份上，她清楚自己就算再辯解也沒有意義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羅莎莉亞突然間爆發鬨笑，身體後仰陷入了柔軟的沙發。
女大公像是被捅了笑穴一樣花枝亂顫、前仰後合，豐腴搖晃的光景十分香艷。
尤利雖然心裏發毛，但還是強裝鎮定，安靜等到羅莎莉亞收斂笑聲。
“抱歉哦，小尤利，讓你見到難堪的場面了。”
尤利搖了搖頭表示並不在意后，羅莎莉亞把白皙右手置於仍激烈起伏的胸襟之上，凜然開口。
“沒錯，正如同你所說的那樣——
我就是「女帝」，企圖將世界導向終結的邪惡結社成員喔。”
她一隻手慵懶地托住下巴，朝黑髮少年露出妖艷笑容。
“小尤利，你冒着生命危險跟我說這種事，該不會是想要我給你簽名吧？”
“可以簽名嗎？”尤利高興地問道。
“不行。”羅莎莉亞冷冷地拒絕了。
“唔……”
尤利調整呼吸，她剛才的發言帶有這層含義：自己隨時都可以殺死尤利菲斯，就像用高跟鞋踩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事實也的確如此，既然對方是渴望世界末日的神秘組織一員，當然就不會把救世主的生命放在眼裏。
但她沒有這麼做，也不可能這麼做——
因為羅莎莉亞那雙眼睛也不是萬能的，她尚不清楚尤利從哪裏獲知「女帝」的秘密。
尤利是羅莎莉亞看着長大的，反過來也可以說，尤利對她的性格知根知底。
“能夠告訴我嗎？”
羅莎莉亞的瞳孔里含有某種不容拒絕的意志，若是常人說不定在她的眼神威逼下直接就交代了。
“不行。”尤利也冷冷地拒絕了。
他很清楚若是失去了神秘感，便意味着自己失去了價值。
“我無法透露自己的力量之源。
不，應該說那是您所無從知曉的世界的力量，就算說出來……”
黑髮金眼的域外天魔洒然一笑：“恐怕您也無法理解吧。”
羅莎莉亞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也就是說小尤利得到了某種就連我也不能理解的……來自更高維度的神秘力量！？
雖然聽上去匪夷所思，但她知道尤利沒有說謊，少年的表現也足以證明其並非故弄玄虛、誇大其詞。
“也罷，不願意說實話就算了。
其實呢，比起你是如何知道我身份的，我更好奇的其實是另外一件事。
小尤利……你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
女大公眯起雙眼：“被人奪取心魄了嗎？伱——真的是尤利菲斯·法爾西昂嗎？”
尤利的嘴角浮現狡黠：“怎麼會？我就是尤利啊，敬愛的羅莎莉亞殿下。
如果您執意不信的話，就讓我來說出一點證據吧。
比如說……對了，在您左邊大腿內側、靠近——”
“夠了。我相信你是了，臭小鬼。”
冷冷打斷尤利的羅莎莉亞，絕美臉頰泛起淡淡緋紅。
大約七年前的夏天，羅莎莉亞曾經在瓦倫泰大公領的莊園招待過聖子。
羅莎莉亞、賽西莉亞和尤利曾經三人一起泡過溫泉，大概就是在那時候被看見某處的痣了吧。
《女神默示錄》的世界雖然有奪取肉體心智的邪術，但做不到連人的記憶也一起掠奪，所以尤利的自證相當有力。
不過……那時候的小尤利真可愛啊，既害羞又老實，實在讓人忍不住想要欺負他、玩弄他。
女大公搖了搖頭，將自己拉回現實。
曾經的尤利是那麼楚楚可憐，然而——眼前這個試圖把自己玩弄在鼓掌間的抖S屑小鬼是怎麼回事？
少年平靜道：“這就是我本來的姿態、本來的性格。”
尤利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他和過去的自己切割。
“你想說……你至今為止，這十四年來所表現的軟弱和膽怯，全都是偽裝嗎？”
這怎麼可能！！
羅莎莉亞擁有看破謊言、觸及真實的雙眼，絕不可能有人能在她面前偽裝那麼多年。
但是，她的眼睛又在明確告訴自己——尤利今天沒有說過哪怕一次謊。
“沒錯。”
“好吧……為什麼？既然你已經偽裝了這麼多年，為什麼今天就放棄了？”
面對羅莎莉亞的接連質問，尤利淡淡回道。
“因為已經沒必要再演下去了——至於原因，您不是應該最清楚嗎？”
“！”
這個瞬間，羅莎莉亞愕然不已，馬上理解了他所指的內容。
少年像是讀出了她心中所想一般，點頭說道。
“殿下，您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吧？”
尤利的這句話，其實是一句敘述性詭計。
尤利雖然是一位《女神默示錄》的超重度玩家，但他把絕大多數時間都花在PVE副本和PVP對戰……
對了，還有老婆的收集和養成上。
他對於遊戲劇情並不熟悉，更沒有看過那些粉絲深挖劇情的解析視頻。
尤利只是根據「女大公突然讓女兒辭退聖子親衛隊隊長」這一唐突的行為，做出了一個理所當然的猜想。
——她恐怕已經知道我並不是真正的救世主了。
既然對方是那個傳說中的「終末秘儀」結社成員，就算得到這份情報也不是沒可能。
另一方面，尤利不打算在毫無根據的情況下自爆。
所以他才會說「您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吧？」
而這句話若是在“有心之人”耳中，便會先入為主地理解為「您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不是預言之子了吧？」
這是在不說謊的前提下，進行的一次試探。
尤利盯着神情冷峻的女大公：那麼……你會如何作答呢，親愛的羅莎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