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門之隔

“還好，還算順利……”

果然，空空如也的電梯中什麼人都沒有，張克連忙按下了通往一樓的按鈕，然後看着面前電子屏上的數字，一點一點不斷變小。

9、8、7、6……

當電梯經過六樓時，張克明顯能夠透過縫隙，聽到外面傳來的喧鬧聲。

一個是粗啞如破鑼的大嗓門，還有一個則是尖細高昂的細嗓音，前者幾乎大部分時間都蓋過了後者，但後者似也一直在不認輸的針鋒相對。

雖然聽不太清具體的內容，但可以確定這兩人吵得非常激烈，不可開交。

片刻后，甚至還有叮叮哐哐的碰撞聲，以及那細嗓子的尖利叫聲傳來，怕不是他們已經動起手來了。

兩個瘋女人，你們就先跟對方玩個夠吧——張克心中這樣想道。

只是想起那個單馬尾女孩，之前梨花帶雨的懇求自己不要分手，又小鳥依人般的躲到自己懷中尋求庇佑的模樣，張克心中隱約感到有些不忍。

如果那女孩沒有認錯人的話，自己恐怕真是她的前男友吧，而且聽她話語中的意思，還是自己主動提出的分手？

即便現在已經不是戀人，但把她丟給一個有暴力狂躁傾向的中年大媽，的確是感覺有些過意不去。

只是現在自身難保，也實在無法再顧及一個，連過去回憶都沒有的所謂前女友了。

電梯毫無阻滯的不斷下降，周圍的喧囂也再次靜謐下來。

張克有一種莫名的錯覺，感到自己的靈魂，彷彿也隨着這不斷下沉的電梯，墜落到了地獄的最深處。

不過，這終究只是虛幻的錯覺而已。

就像電梯終究會到達底樓，而張克的亡命之旅，也才剛剛開始。

“叮，一樓——”

隨着悅耳的電梯提示聲響起，張克緊張的盯着越來越大的門縫，直到確認門外沒有一個人後，才大大的鬆了口氣。

到目前為止的一切都非常順利，全在自己的計劃範圍之內，擺脫了馬尾辮女孩的糾纏，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盡量逃得更遠。

張克走出電梯，朝着公寓的電子鎖防盜大門走去，輕輕扭動上面的門鎖旋鈕，然後伸手朝外一推。

——然而，那偌大的防盜門，卻紋絲不動。

“怎麼回事？”

張克皺起眉頭，是自己開門的方法不對么？

畢竟自己幾乎沒有了以前的記憶，所以也不清楚過去是如何打開這扇門的。

不過從常識來看，要從公寓內側打開這類防盜門，一般也就是轉動門上的旋鈕，或者按下附近牆壁的按鈕就行了。

他迅速朝左右兩邊瞥了一眼，但兩側的牆壁上，均沒有什麼可供按下的按鈕，唯一有所關聯性的，也就是眼前這個旋鈕了。

張克又嘗試從反方向轉動旋鈕，這一次卻是根本沒能旋轉分毫，這更說明之前的方向才是正確的。

“奇怪，到底是什麼問題？”

他又嘗試着再轉了好幾次，可眼前那道沉重的鐵門，卻像是橫垣在他與自由之間一道高牆，將張剋死死的封鎖在這絕望的包圍之中。

他額頭蒙上了一層細細的汗珠，手上的動作也越發焦躁，甚至嘗試着用蠻力去踢開、撞開，這道像是在和自己作對的可惡門扉。

可惜，奇迹仍舊不曾降臨。

“為什麼……”

張克有些絕望的蹲下身子，雙眼緊盯着鐵門的旋鈕和鎖孔，觀察自己每一次轉動時的變化，豆大的汗珠如流星般，不斷從臉頰側面劃過。

他注意到，自己的動作應該是正確的，因為每次旋轉旋鈕時，大門上的鐵鎖的確會相對變松一些，房門也更容易向外推，甚至幾乎就要完全推開。

可每到即將破門而出的剎那前，就有一種怪異的阻力，將已經近乎打開的門鎖，重新推回原位，使得之前的都變成徒勞。

是還缺了什麼必要條件么？類似於門禁卡一類的道具？可這裏也沒什麼能刷卡的地方啊。

如果再繼續耽誤下去，說不定就會有人下樓了。

若是別人倒也算了，萬一那馬尾女孩吵夠準備離開，這空曠一樓過道里，自己連躲得地方都沒有。

心急火燎之間，張克又不小心轉了一下旋鈕。

但與之前每一次都不同的是，一聲清脆的“咔噠”聲，在指尖驟然響起。

房門輕輕向外敞開，一門之隔的廣闊天地，就在唾手可得的一步之遙間。

可張克的臉上，卻只剩下難以掩蓋的驚駭和惶恐。

因為，門並不是他親手推開的。

“警察同志！這大概就是最近那個連環殺人犯！”

兩個身材粗壯，頭髮油膩的中年保安，一邊大聲嚷嚷，一邊一左一右將防盜門朝兩邊拉開。

與此同時，幾個身手矯健的幹警，則如同迅捷勇猛的狼群，一窩蜂的躥了進來。

他們分工明確，下手果斷，瞬間就把張克完全制服，從背後鎖住他的雙手肩膀，強迫他半跪在地上。

“放棄反抗！不許亂動！”

為首的強壯警員，只用一隻手便將張克的雙手鎖的死死的，爾後用另一隻手給他帶上了手銬。

“一部分人上樓去調查，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將犯人押送回去。”

張克瞥了一眼那人的警員胸牌，上面寫着“袁成崗”三個字，他梳者烏黑髮亮的平頭，看上去極為果決幹練。

那人的袖子下肌肉塊壘凸起，一層薄薄的警服，根本藏不住下面那健壯結實的身體，想來被如此強壯的警察直接扣住，一般人是萬難逃脫的了。

“看什麼看？殺人犯還這麼理直氣壯？”袁成崗狠狠的剜了張克一眼，然後扣押着他，幾乎是拖進了警車中。

一路上，張克聽到旁邊那兩個保安的指點議論——

“還好我多留了個心眼，在電梯監視器里，看到這個男人大半夜身上帶着血從十樓出來，否則就讓他跑了。”

“那還不是我反應快，用安保室的遠程作業系統，鎖住了十二棟的防盜門電子鎖，才讓他跑不出去的。”

啊，原來是這樣……張克終於明白了這次失敗的原因。

電梯中燈光明亮，自己胸前的斑斑血跡，在監視器里幾乎暴露無遺，又是在大半夜裏，自然立刻成為了高度關注和警戒的對象。

他嘆了口氣，看着兩旁昏暗的夜景在車窗中不斷掠過，直到再一次回到那個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