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戀之海灘(6)
第27章戀之海灘(6)
日子在劇組的日子因為女主角的刁難而變得越發難過起來,好在她這人一向能忍,惹不起總還躲得起,大部分時間都在悶聲幹活,私下裏也只是與幾個相熟的工作人員打交道,行事非常低調。
她唯一遺憾的是,不能再去旁觀拍戲,也不知道私奔后的兩人會有什麼樣的遭遇。
丁冬聽安田說,回憶部分的戲已近尾聲,再補拍幾個情節,劇組就要轉戰其他地方了。丁冬一聽下個拍攝地點在郊區的一個影視城,距離海邊要兩個小時車程,不禁開始擔心秦淵會不會阻撓,畢竟她很喜歡現在的工作,每一天都非常充實。
那人深不可測,掌控欲還那麼強,她越加害怕自己會失去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工作機會。
這天下午突然下起了陣雨,本來的露天戲只能被迫取消,導演急着趕進度,等大雨變成小雨,工作人員冒雨重新搭建佈景,幾個女演員都站在一邊的太陽傘下,一邊背台詞補妝,一邊看着丁冬他們淋雨工作。
丁冬就在她們的幾步外和小徐一起辛苦搬東西,那些議論聲也就一字不差地全部進了自己的耳朵,“一個女人跑來做什麼劇務啊,她不是很有背景嗎?真那麼有背景還會做這種辛苦又不賺錢的工作?貝兒,你說是吧?”
高聲說話的是謝麗絲,丁冬在心裏冷笑,又是個傻乎乎跳出來主動替人衝鋒陷陣的女人。她渾不在意,繼續手上的工作,雨下得有些大了,她衣服頭髮都淋濕了,急着搬完。
一雙紅色高跟鞋傲慢地站定在她旁邊,丁冬抬起頭,入眼的是郝貝兒沒有溫度的冷笑,“聽說你以前是做狗仔的?呵,我說呢,這討人厭的死人臉,怎麼這麼眼熟。”
“你說話放乾淨點。”丁冬表情冷冷的,胸中怒火在上竄。
“喲喲,死狗仔還挺有脾氣的,”郝貝兒看了眼遠處背着他們說話的導演,俯下身,惡毒地眯起眼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混進組來挖到不少料了吧,什麼太子爺的人,切,我看不過是潛伏在明星身邊的狗而已。”
“你!”丁冬氣得兩眼一黑,啪的扔掉了手上的箱子,聲音驚動了在場所有人,她冷聲質問,“你說誰是狗?”
郝貝兒有些始料未及,沒想到丁冬反應那麼大,還引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就連導演都略帶不悅地看了過來,她騎虎難下,可一想到自己好歹是女二號,而丁冬只是個有着狗仔背景的小劇務而已,膽子也就大了起來,“就是你!你敢說你沒有做過狗仔?哈,現在的狗仔膽子都那麼大了,居然都混進劇組來了,你說,你偷偷拍了什麼了?!”
她伸手,“身上帶照相機了吧?在哪裏?交出來!”
丁冬樣子狼狽,倔強地站在雨里與她對峙,只是高聲喊着,“道歉!你給我道歉!”
郝貝兒顯然是被她那充了血的眼睛給震懾住了,不安地掃了眼四周,見饒竹幸災樂禍地冷眼旁觀,嘴角甚至噙笑,周公子的表情更是陰寒,她意識到自己丟人了,沒趣道,“道歉什麼啊,莫名其妙的女人。”
她轉身就想走。
沒想到胳膊被抓住,回頭對上的是丁冬毫不屈服的目光,“道歉!”
郝貝兒死活攥不開丁冬的手,又不想當眾道歉,一急之下猛地推了丁冬一把,她本來就個子高挑,丁冬被她推得往後趔趄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心扎到了什麼尖銳的東西,馬上出血了。
郝貝兒嚇得血色全無,正在發愣,沒想到人群那頭突然鬧哄哄的,她身後的饒竹箭一般沖了出去,所有人都無暇顧及他們這邊的小衝突,注意力轉向了那一頭。
最先出手扶起丁冬的是小徐,她狠狠瞪了一眼郝貝兒,關心地問,“丁冬你沒事吧?別跟這種人費勁,長得漂亮又怎樣,還不是吃屎長大的,說出來的根本不是人話。”
丁冬手火辣辣地疼,屁股也疼,正想說話,就聽到饒竹的幾個小助理歡欣雀躍地說,“哇塞,秦總來探班了,饒姐鐵定要做總裁夫人了!”
丁冬愣了愣,然後就見到不遠處,人群簇擁的中間,饒竹乖巧地站在秦淵身邊,笑得比花還美還燦爛。
影片投資方老闆第一次亮相劇組,就是來探班女主角,這個事實多少帶出一點香艷的味道。
丁冬被他們並肩走來的那一幕刺痛了雙眼,心莫名地抽痛起來,就連天空中飄着的雨,都因她惡劣的心情而變得滂沱起來,她抖着手,站起來轉身就走。
“哎,丁冬你沒事吧?你去哪啊?”
“我沒事,我去洗個臉。”
她找了個無人的角落,背靠着牆緩緩滑落,眼前不受控制地瀰漫起霧氣,郝貝兒無情的羞辱還有秦淵的乍然出現將她狠狠擊潰,她感到冷,這寒冷像只巨獸嘶吼着要吞噬她,她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大半個月不見的人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才恍然明白那深夜盤旋在心頭的情緒是什麼,是一種叫做思念的東西。
他的身邊站着別人,他身邊的位置也應該是別人的,可以是小羊寶,甚至是饒竹,但惟獨不應該是她,可是怎麼辦呢,她突然意識到她貪心了。
她開始貪心,甚至開始心痛,誰來告訴她為什麼心痛的滋味那麼難受,比手上的痛還要疼上百倍。
她求他離自己你遠一點,也時時警告着自己,可當他們之間真的疏遠,她又十分難受,這還是原來的她嗎?
她顫抖着手,無意識地咬着唇,完全沒有聽到身後的驚呼,然後一雙黑色的皮鞋站在她身邊,闖入她的視線。
丁冬盈滿霧氣的眼睛慢慢抬頭看,失魂落魄地看着半個月不見的臉,眼眶裏的淚終於放棄掙扎,無聲地流了下來。
秦淵無視身後眾多雙好奇的眼睛,蹲了下來,掏出手帕擦去她手上的泥水和血水,“我讓你工作,並不是讓你出來受苦的。”
丁冬的眼淚流的更凶,好像委屈的小孩子得到了大人的安慰,垂着腦袋,“我也不想這樣的。”
秦淵陰沉的眼上下打量她濕漉漉的全身,“瞧瞧你這副鬼樣子。”
“被人欺負也只知道躲起來哭,這些年真不知道你是怎麼過來的。”
他脫下自己的西裝,披在丁冬身上,然後在所有人的抽氣聲和驚呼聲中,一把抱起了丁冬,“跟我回去吧。”
丁冬也嚇了一跳,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在場所有人都靜默了,任憑是傻子也能聽出秦淵語氣里溺死人的溫柔,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術般直直看着他們,只有眼睛還能動,饒竹離秦淵最近,嬌美的臉上是滿滿的錯愕和不可置信。
王子解救公主的戲碼並不少見,但王子懷裏的公主,不應該是丁冬,這個新來的沉默寡言的劇務小姑娘。
秦淵的真命天女不是饒竹,而是丁冬,這個事實太匪夷所思也太令人震驚了。
男主角秦淵卻渾然不在意眾人的目光,他在經過郝貝兒時停了下來,抬了一下眼皮,“是你乾的?”
郝貝兒徹底懵了,“我……我……”
“你膽子倒大。”秦淵冷清一笑,眼裏的冷意讓郝貝兒不寒而慄,“我恨不得捧在手心裏的人,你卻稱她是狗。”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依然是溫文爾雅地笑着,看不出絲毫的怒意,出口的話卻讓人遍體生寒,“連人都不會做,那還做什麼演員呢?”
他看着導演,“導演你說呢?”
郝貝兒腳底一軟,差點站不住,她知道,秦淵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殘酷地將她的演藝事業畫上了終止符。
——她完了。
秦淵抱着丁冬往外走,身後一聲清亮的“站住”不合時宜地響起,秦淵腳步停住。
現場鴉雀無聲。
饒竹站在他們身後,目光凄婉地看着秦淵偉岸的背影,仍是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聽到的。
她驕傲的人生里從沒有這樣傾慕過一個男人,只是站在他身邊,她的心頭就會有小鹿亂撞的幸福感覺,饒竹無數次地在心裏篤定,他就是她的真命天子,就算從不曾對她有任何逾越的行為,但她仍然相信,只要多給自己一點時間,她一定會取代他身邊的那些鶯鶯燕燕,成為他身後的女人。
他開始帶着她出席家宴,媒體甚至認為她會是最終拴住這個鑽石單身漢的女人,但是為什麼會出現丁冬這個不起眼的女人,讓她夢碎一地。
“我不懂。”饒竹的聲音微微顫抖,“我真的不懂,為什麼是她?她根本配不上你!”
聽到饒竹的控訴,丁冬的身體僵硬,秦淵與她怯弱又茫然的目光相觸,他的眼裏萬千溫柔,那溫柔,彷彿只為她而生。
丁冬小聲央求,“放我下來吧。”
秦淵充耳不聞,轉過身,目光里的柔意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能讓人不寒而慄的冷意,他看着身後眼眶盈淚的女孩,無動於衷道,“饒小姐,你只是我投拍電影的女主角,我沒有義務向你解釋我的私生活。如果非要我多說一句,我對你的所有期望就是演好這部電影,它對我還有我的愛人,都非常重要,希望你全力以赴。”
他疏離的態度間接否定了前段時間媒體津津樂道的緋聞,在場眾人暗自心驚,默默目送他遠去,看着他懷裏安之若素的丁冬,眼神都有些複雜。
“不!我不能接受!你不能這樣,我才是適合你的人!”饒竹傷心欲絕地呼喊,而秦淵卻不為所動,抱着丁冬遠去,只給人一個冷酷之極的背影。
對於他不在意的人,他真的惜字如金,傳言都是真的,他的血管里流的血是冷的,身處萬花叢中,他的柔情只給那一朵。
“天哪,我是做夢嗎?丁冬才是真正的女主角。”小徐興奮地自言自語,偷偷瞧了眼不遠處失魂落魄的饒竹,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捅了捅身旁的安田,小聲道,“安哥,你覺不覺得丁冬跟饒竹長得很像?尤其是眼睛?”
安田打量了四周,趁着眾人不注意捂住小徐的嘴,“少多嘴,你想失業嗎?”
已經被秦淵抱上車的丁冬自然來不及與好同事告別,隨着現場鬧劇的結束,她短暫的劇組生活也畫上了句號。
那天秦淵帶着她處理了傷口后就回了海邊別墅,路上兩人各懷心事,都沒有說話,直到車子停在別墅前,丁冬卻沒有下車,秦淵也不催她,前面的司機連大氣都不敢喘,找了個借口就下了車。
兩個人的空間分外壓抑,丁冬垂着頭,直到秦淵正安靜地看着她,她的臉瞬間燙了,“你……你剛才在片場說的,是什麼意思?”
她一直暈乎乎的,一路上秦淵說的話一直縈繞在她耳邊揮之不去,震得她耳朵發麻。
“我讓你工作,並不是讓你出來受苦的……
我恨不得捧在手心裏的人……
未等秦淵開口,她就自己先釋然地笑了,“我懂了,你一定是跟那位饒小姐吵架了,所以打算氣氣她,對吧?”
她自以為聰明地為這一切找了個牽強的理由,秦淵將她小心翼翼的表情看在眼裏,隱忍着心頭又開始翻湧的情緒,臉色平靜道,“如果你覺得這樣解釋能讓你自己舒服點,那就這樣吧。”
他語氣里含着無奈,開門就想下車,不想,一雙冰涼的手驀地覆在他手上。
轉頭,撞上的是丁冬晶瑩澄澈的眼睛,這雙無辜的眼總在午夜夢回時出現在他夢裏,召喚他回來。
而當他回來,她卻已經不在那裏。
丁冬一觸到秦淵的眼,就怕燙似的把手挪開了,還是鼓起勇氣小聲問,“你還沒回答我。”
一直都是她在自說自話迴避問題,但當秦淵真的不想回答時,她又不想逃避了。
她很想知道答案,非常想,秦淵的曖昧不明折磨得她夜不能寐,這曖昧猶如毒藥令她上癮,她知道那是不對的,她應該戒掉,卻又那麼的……貪戀。
秦淵沉默了一會才說,“這一切不需要解答,你用眼,用心去感受,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他頓了一下,“不要讓我失望。”
然後就下了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