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

第103章

百里茂林,小木屋中充滿喜氣洋洋的生機。

雖然很安靜,但歡愉的氣息,讓人難以忽略地流轉着。

木床上,躺着被幸福纏得太緊,壓根睡不着的兩個人。

“今晚的星星特別亮。”楚北捷抱着失而復得的娉婷。

娉婷輕輕笑起來。

“什麼這麼好笑?”

“王爺總算會開口說話了呢。”她柔美地笑着,見楚北捷的目光停在自己臉上,對上他深黑的眸子,不由得羞澀地斂了笑容,輕聲問,“王爺看什麼?”

楚北捷看了很久,才嘆,“娉婷,你真美。”

娉婷心裏感動,低聲道:“王爺瘦多了。都是娉婷不好。”

“這與娉婷無關,是本王心甘情願的。我喜歡娉婷,所以才願意為娉婷做任何事,願意把每分每秒都用在娉婷身上。”

娉婷沉默半晌,幽幽道:“男兒大志,不是應在四方嗎?”

“能一心一意,百折不撓,就是大志。”楚北捷輕輕撫着娉婷的青絲,慨然道,“我的大志只有一個,就是讓你變成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娉婷抬頭,眸中水波蕩漾,輕聲問:“王爺真的這麼想?”

楚北捷朝天豎起二指,正色道:“我楚北捷對天發誓,剛才說下的話,今生今世,一字一句,絕無更改。”

娉婷感動地瞅着他,淚在眼中欲墜不墜,垂下眼,“那……王爺可願意為娉婷做一件事?”

楚北捷柔聲道:“別說一件,一萬件又如何?只要是娉婷的心愿,沒人能阻止楚北捷為你實現。”

娉婷抬起眸子,靜靜凝視心愛的男人片刻。那英氣的眉還是那樣濃黑,挺直的鼻樑、薄薄的唇,都和夢中思念的一樣。

原來,他的舉手投足,從不曾離開她心田半寸。

這是她深愛的男人。

三生中,恐怕只有一世,能有這般的深愛。

愛深,痛也深,受夠了苦,卻忍不住飛蛾撲火般,又轉了回來。

她伸手,從床邊的包袱中取出一物。

“王爺曾將此劍留在隱居別院,以保護娉婷安危。”娉婷雙手捧着寶劍,徐徐問道,“如今,王爺可願再以此劍掃蕩荒亂,統一四國,給娉婷一個可以安逸度日的太平天下?”

楚北捷一直與外界隔絕,不曾聽說戰亂的消息,不禁一怔。以娉婷的心性,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提出這樣的請求。

“王爺不願嗎?”娉婷低眉輕問。

楚北捷一生戎馬,最不怕的就是戰場殺敵,何況提出這個請求的是娉婷,哪會不願,一怔之後,朗聲笑道:“給妻子一個安逸太平的天下,這是所有男人都該做的事。”

當即接過寶劍,熟悉的感覺會聚掌心,當日被丟棄在靈堂里的神威寶劍,回到了主人的手上。

沉甸甸的,冰冷的神威寶劍……他仍記得劍柄上的每一道花紋。

這柄寶劍曾經指揮千軍萬馬,殺得敵人丟盔棄甲。

一旦出鞘,天下震動。

這是,鎮北王的劍。

楚北捷眸中,再度閃爍着傲視天下的光芒。

他心愛的女人已經回來,他的劍已在手。

他的壯志,已蘇醒。

百里茂林賜予他一個奇迹,他要還這個世間另一個奇迹。

他將用手裏的劍,為世上最動人的女人,征服天下。

東林王宮雖然已被焚毀,但東林王族一日尚在,這個國家就未曾徹底滅亡。

何俠自征戰開始,便馬不停蹄,四處奔走,指揮各地戰役。他對付敵人手段利落,毫不猶豫,但想起怎麼處置耀天公主,卻非常躊躇。

回到雲常都城的幾天,飛照行已經幾次提起這事,何俠都是不耐煩地把此事推后,“目前不急,等對付了東林和歸樂的王族再說。”

飛照行再三勸道:“駙馬,此事可大可小。不早點處理,恐怕將來會成大患。”

何俠何嘗不知?

他麾下四處征戰的大軍,除了少數是收服的降兵和新征入伍的散兵,主力都來自雲常軍隊。假如耀天公主被軟禁的消息外泄,或者她帶頭否認何俠的統帥大權,那將會動搖目前勝利局面的根基。

難道真要對他的妻兒下手?何俠為這事煩惱,此刻人不在戰場,聞不到熟悉的血腥和硝煙味,光對着笙歌美酒,反而更心焦氣躁。看見他可怕的臉色,朝中大臣人人自危,不知是否無意中得罪了這位駙馬爺,生怕貴家慘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幸好沒過幾天,軍報又送了上來。

“發現東林王族藏匿的地點,我們的軍隊已經把他們團團包圍。”

“好!”何俠笑道,“東林王族苟延殘喘了好些日子,這次絕不容他們再逃掉。傳令,把他們圍得緊緊的,但先別動手。本駙馬要親自收拾他們。”

遣退了傳令兵,何俠立即點兵出發。他心思縝密,知道雲常都城中有的大臣只是怕死,並未真心臣服於他,需要留點心眼,遂命令飛照行留下,和冬灼一同看守都城。

不料,不到三天,帶軍奔出都城才行了兩百多里,飛照行竟一路快馬趕了上來,在路上截住何俠的人馬。

“駙馬爺在哪?”

何俠勒了韁繩,回頭一瞧,飛照行滿臉風塵,身邊只帶着幾個親衛,頓時知道都城不妙,揚聲道:“照行過來!”

遣開眾人,將飛照行領到偏僻處,何俠下馬就問:“都城出了什麼事?”

事情緊急,飛照行沒工夫抹去臉上的灰,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臉色凝重地遞給何俠。

何俠接過書信,打開掃了兩行,臉色已經變得難看異常,再往下看,眉毛漸漸糾結成一團,臉上如同罩了一層寒霜,沉聲道:“這是王令。是……公主的字跡?”眸光一沉,冷得懾人。

“是。字跡已經找人對照過,不是偽造,確實是公主的親筆。”

“哪來的?”

飛照行稟道:“從一個偷偷出宮的宮女身上搜得這封書信。”

何俠惱道:“公主身邊的宮女不是都不許離開公主一步的嗎?這麼多侍衛看守着,怎麼還能讓一個宮女出了宮,身上還帶着這樣的信?”

“駙馬爺息怒。”飛照行冷靜地道,“這事已經查清,是一名侍衛收了賄賂……那侍衛已經被關押起來了,因為擔心還有隱情沒有揭出來,正在繼續審問。”

“要仔細地審。”何俠眸底像結了一層冰,臉色卻恢復了幾分從容,“那宮女拷問了嗎?說了些什麼?”

飛照行道:“宮女膽小,沒動大刑就嚇得全都說了,這信由公主寫好交給貼身侍女綠衣,綠衣再交給她,命她暗中交給掌印大人,再由掌印大人交給一些官員傳閱。”

“一些官員?”何俠冷笑道,“到底是哪些官員敢不要命!名單呢?”

飛照行躬身道:“掌印大人手中一定有名單。屬下離開都城前,已經派人將掌印大人秘密逮捕,正在嚴刑拷問。這事非同小可,屬下已嚴令不得走漏任何消息。冬灼留下看守都城,屬下便追來稟報駙馬爺。”

飛照行辦事利索,處理恰當,頗有應變之才,何俠不禁讚賞地看他一眼。

飛照行稟報完畢,頓了一頓,接着沉聲道:“駙馬爺,請立即回都城吧。現在要緊的不是東林王室,而是雲常都城。公主已經動手了,萬一真讓他們裡外通了消息,事情就難辦了。文官們膽小怯懦,不足為懼,但公主畢竟是雲常名義上的國君,除了駙馬爺,誰也不敢對付公主啊。”

“公主竟親筆寫下王令,要大臣暗中籌備,連成一氣,剝除我的領兵之權……”何俠看了手中的王令一眼,怒意又升,五指一收,幾乎將王令捏碎在掌中,輕輕磨着牙,沒有做聲,半晌才緩緩回過神來,問道,“信被截的事公主知道嗎?”

“應該還不知道。那宮女是在去掌印大人府邸的路上被截住的。公主身在宮中,被侍衛們層層看守,任何人都不得和公主以及公主身邊的侍女說話。”

何俠點了點頭,“我和你立即回都城。這事不能再拖延,一定要快刀斬亂麻。”

飛照行猛點頭道:“正是。”

事不宜遲,何俠下了決定,立即點了一半人馬隨他回都城。剩下的一半,選出一位將軍率領着繼續上路。何俠下令道:“到了東林,傳本駙馬的帥令,立即動手對付被包圍的東林王室。東林執掌大權的那個王后給我活捉過來,那是本駙馬的戰利品。其他的不必留活口。”

佈置妥當后,便和飛照行帶着人馬反身朝來路奔去。

一行人馬不停蹄,日夜兼程秘密趕回都城。入了城門,飛照行低聲問:“駙馬爺,是否先去王宮?”

何俠搖頭,“先回駙馬府。”

一到駙馬府,問起情況,掌印早熬不住拷問,把暗中聯繫的官員名單交了出來。何俠接過名單,掃了一眼,當即揚聲喚了一名信得過的副將進來,下令道:“立即傳我的軍令,就說都城裏面潛入了歸樂的刺客,全城戒嚴,任何人不得隨意上街走動。”

下達了戒嚴令后,又對冬灼道:“名單裏面的文官大多數在都城,先以戒嚴令為理由,派兵將他們在各自府邸里看管起來,小心不要走漏消息。”

冬灼答應了一聲,連忙出去親自吩咐佈置。

“有一件事,要你立即去辦。”何俠轉頭看飛照行,“軍中將領受我恩惠極多,對我也很信服,如果雲常有重大變動,許多人會選擇支持我,但大將軍商祿除外。商祿世代受雲常王室重恩,一味愚忠,為人古板木訥,不識變通,我若正式登位,他一定會是軍方中第一個出來反對的人。”

話說到這裏,飛照行已經明白過來了,駙馬爺吩咐。”

“商祿如今正駐守在北漠,我這就寫一道軍令,命他即日開拔前往歸樂,尋找機會和歸樂大將樂震決戰。你攜着軍令,親自走一趟,到北漠宣令,而且,我要你領着蔚北軍和商祿一起剿滅樂震大軍。這次大戰,商祿為副將,你是主將。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飛照行心思剔透,點頭道:“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兩軍對壘,死傷難免,商祿身為雲常大將,沙場捐軀也是在情在理的。請駙馬爺放心。”

何俠當下揮筆寫了兩道軍令,一道給商祿,一道授予飛照行歸樂之役主將大權,放下筆后,淡淡笑道:“商祿要處置,樂震也不能放過。這次兩路大軍齊出,兵力是夠的,我只擔心你和樂震昔日有主僕之情,臨場心軟。”

飛照行恭恭敬敬地接過軍令,答道:“我為他們樂家出生入死,卻落個兔死狗烹的下場,哪裏還有什麼主僕之情?樂震才能平庸,靠祖上功勞才當了大將軍,我一定將他打得落花流水。”接着一邊把兩道軍令小心翼翼折好放進懷裏,一邊壓低了聲音道,“駙馬爺,那宮裏……”

何俠截斷他的話頭,“宮裏的事,我會處置。你去吧。”

遣退飛照行,華麗的書房一下子安靜下來了。

何俠獨立許久,從懷裏掏出公主的親筆信。這封信前幾日被他氣惱時用力揉捏,已經皺得不堪。他把信鋪在桌上,緩緩撫平了,重新看了一遍,俊臉上平靜無波,一雙眸子犀利得發亮,炯炯目光里,不知藏了多少複雜的心緒。

冬灼在外面吩咐完事情后就往回趕,一腳跨進書房,看見何俠的背影,不禁怔了一下,另一腳停在門檻外,沒跨進來。

何俠的背影彷彿由郁愁凝結而成,頎長的身子沉重似山,哪怕用盡全身力氣也無法挪動一分似的。

“是冬灼嗎?進來吧。”

僵在門口的冬灼,聽見何俠這話才跨了進來,緩緩走到桌邊與何俠並肩,低頭一看,桌面上赫然是耀天公主寫的王令。他自然知道那上面寫了什麼,心裏嘆了一聲,低聲問何俠:“少爺打算怎麼處置公主?”

“你們都問我同樣的難題。”何俠苦笑。他抿起薄唇,這動作使他看起來比平日冷冽,“如果這封信成功傳到各位官員處,而我在都城之外,一旦他們起事成功,救出公主,雲常的軍心就會動搖。”

“少爺……”

何俠不理會冬灼,繼續沉聲道:“重新出現在臣民面前的公主掌握大局,無論我有多少戰功,打贏了多少仗,奪得了多少難以想像的勝利,雲常大軍的士兵都會漸漸背棄我。因為我的對手,是雲常理所當然的一國之主。士兵和百姓不懂得選擇有才能的人效忠,他們只知道愚蠢的忠誠,只知道對王室效忠。”

何俠說的每個字彷彿從冰里鑿出來似的,冬灼聽着,渾身打了個冷戰,他動動唇,想要開口,卻覺得唇舌像被凍僵了一樣,什麼也說不出來。

確實,假如耀天公主有機會剝除何俠的權力,何俠將一敗塗地。王令上觸目驚心地寫着:企圖建立新國的駙馬將會以謀逆罪名被判處極刑。

書房中的空氣凝結在一起,再清爽的風也吹不開這股因為權勢爭奪而帶來的陰寒。

“你說,公主她真心喜歡我嗎?”何俠忽然側過臉,問冬灼道。

冬灼悶了半天,硬着頭皮勸道:“少爺,公主在王令上這麼寫,也是為了雲常王室的存亡,情勢所迫。她心裏……心裏……”

何俠看着冬灼,忽然溫和地笑起來,“她心裏其實捨不得殺我,對嗎?”

冬灼看着何俠的微笑,霎時覺得心裏發毛,他本想點頭說是,但掙扎了半天,最後終於長長嘆息了一聲,無奈地說了實話,“少爺想得不錯,如果公主執掌大權,就算公主捨不得,也一定會迫於大臣們的壓力而判處少爺極刑。”

何俠心裏正煩惱此事,這句老實話就像一根銀針挑破了何俠心頭的膿包。冬灼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說了,也不知何俠會如何反應,垂下眼不敢看他。

半天,聽見頭頂上幽幽嘆了一聲。

何俠道:“我要準備一份禮物,進宮去見公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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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不自賞(鍾漢良、Angelababy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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