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愛到春暖花開(3)
第33章愛到春暖花開(3)
在圖書館就耗了大半個下午,出來時暮色已濃,外面又下起了雨,微瀾搖搖頭,握緊手裏的傘,心裏輕嘆,真是一個隨性的季節。
她習慣性地抬眸去看前面的人,這時才發覺他兩手空空如也,那長柄傘不知被丟在了何處。
廊檐外雨勢漸大,甚至濺濕了陸遇止的西裝褲腿,可他彷彿一點都不在意。在他走出一步、身子將暴露在大雨下時,微瀾突然沖了上去,將他納入自己的傘下。
男人奇怪地轉過頭來,那眼睛仍然平靜無波,微瀾和他對視着,抿唇不出聲。
風將那熟悉的清新氣息吹到鼻端,陸遇止感到全身莫名舒暢,他輕輕吸了一口氣。
下一刻。
微瀾驚呼一聲,男人突然伸手摟住她的腰帶進懷裏,溫熱的呼吸埋在她脖頸間,微涼的鼻尖甚至輕輕蹭了一下那敏感的肌膚……
她頓時全身僵硬,如遭雷劈。
只因聽他用那低沉性感的聲音在她耳邊說,“寶貝兒,一路跟了我那麼久。嗯,真香,一晚多少錢?”
聽起來那麼輕佻,又那麼自然。
他用的是英文,微瀾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可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雨點“噼里啪啦”地打在台階上,遠處的燈火像螢火蟲一樣朦朧地閃着,微瀾眨了幾下眼睛,定定地看着身側這個男人,他也在“看”着她,那雙黑眸里蓄滿危險,看得她雙腿發軟。
他的唇突然貼上來,牙齒帶着雨的涼意咬上她頸側的一處肌膚,輕輕廝磨着……微瀾從未見過這樣可怕的他,臉上血色盡數褪盡,像狂風席捲中的落葉般瑟瑟發抖着——她幾乎毫不懷疑,他的牙齒下一刻就會咬斷她薄弱的血管。
微瀾緊緊抿着唇不發出一絲聲音。
男人另一隻空着的手準確地捏住她的下巴,強勢地把她的頭扭過來,摸到她的唇,用力地咬住,微瀾吃痛“唔”了一聲,又怕他聽出來,更是死死地咬住牙關。
“真不可愛,”他突然停止了侵入的動作,甚至稍稍鬆開她往後退了一點兒,微瀾以為他聽出了自己的聲音,心慌意亂地紅着臉,可下一刻她就明白過來,自己這種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味道還不錯,”男人似乎回味般輕笑着舔了舔唇,聲音還帶着微喘,“說吧,陪我一晚多少錢?”
微瀾的魂兒幾乎都要被他最後一句話震飛出來,原來……原來他是把自己當做巴黎鄉下隨處可見的、站在路邊攬客的應召女了嗎?那雙眸子一層一層地被失望覆蓋……
來之前,想過見面后,他們之間會反目成仇,也可能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微瀾卻不曾想到竟是如此的不堪,他居然把自己當成了那種女人!
他們的身體還貼合著,呼吸交融,清晰可聞,那隻手又輕佻地從腰間摸上來,微瀾用力甩開,卻被他箍住雙手反壓到背後,他微微往上一提,她的身體被迫着往前送,以一個虔誠的獻祭姿勢。
柔軟緊緊壓着那片緊實的肌理,兩片胸腔感受着來自對方的跳動,彷彿一個身體裏長了兩個心臟,一個跳得有力,一個跳得慌亂。
連在夢中都不敢奢望的纖柔身體,此刻正真實鮮活地擁在懷裏,每一寸都是他熟悉的,陸遇止低下頭,準確地捕捉住她的唇,將那份喜悅、那份禁錮在靈魂之下的深刻思念,一併哺入她溫軟的口中。
強勢而不容拒絕。
膝蓋處突然傳來劇烈的疼痛,陸遇止下意識地一鬆手,一陣強大的推力從胸口處襲來,他一個沒站穩,後背猛地撞在柱子上,顧不得突如其來的疼痛,他跌跌撞撞地衝下台階,衝進密密麻麻的大雨里。
圖書館前是一塊大草坪,是到出口的必經之處。暗濁的泥水很快把他的鞋襪濕透,清冷的寒意不斷往上蔓延,陸遇止感覺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可他顧不了那麼多了,她出來連包都沒有帶,手機又在他身上,異國他鄉,她語言不通又是個路痴,再加上這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天氣……
每一樣都讓他膽戰心驚。
陸遇止開始後悔起來,剛剛不應該這麼對她,也不應該對她說那麼輕佻惡毒的話,可天知道他的心有多難受?他忍得幾乎發狂!
手裏握着的障礙物感應器反應越來越激烈,陸遇止加快腳步,鑽心的疼痛在膝蓋處肆虐,他眉頭密佈一層冷汗,夾雜着冰冷的雨水,沿着脖子沒入襯衫里。
離出口處越來越近,微瀾的心也像那驟雨般狂亂地跳着,之前那一幕幕像碎片似地在腦中閃過,她雙手不得動彈,慌亂中抬腿踢了一下,也不知道踢中了他哪裏,只聽得一聲悶哼,他的手便鬆了,她於是趁機推了他一把,連傘都沒拿就跑了。
可是……她該跑去哪裏呢?
這陌生國度,縱然已暫時有了她的容身之處,可回去的路……她不記得。
眼下沒錢,沒手機,也沒有可求助的熟人。
只有窘迫和絕望如影隨形。
微瀾苦笑了一下,剛準備繼續往前走,誰知身後襲來一股力量,扣着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拉過去,隨即又將她撲倒在草地上。
寒意徹骨,濕透的衣衫根本阻止不了體溫的流失,微瀾凍得牙齒髮顫,雨水從他發梢落下來,滴在她額頭上,滲入鬢角。
她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他臉頰,隨即被男人用力握住,他指間的溫度比她更低,貪婪地吮吸着她腕間的餘溫。
“原來寶貝兒喜歡玩……”清湛的嗓音從頭頂飄落下來,帶着一絲玩味,“欲擒故縱?”
微瀾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故技重施地重重推了他一把,可因兩人此刻姿勢的緣故,她根本推不動分毫,甚至被他壓得全身不能動彈。
男人的雙腿緊緊壓着她,微瀾全身冷得發抖,他身上卻燙得厲害,尤其是某個地方……似乎感覺到她的反應,他笑了笑,“喜歡嗎?”
微瀾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這種親密的事,我只對你一個人做。
可他現在對着一個“陌生”女人,而且還是被他誤以為是那種女人的女人,都能……都能……
如果陸遇止能看到她此刻臉上的表情,便可以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我已經不是你以前喜歡的那個人了,你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幾乎失去了一切,而且可能一輩子都生活在黑暗中。
我們之間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又何苦越纏越深?
知道你來看我,知道你還記得我,我已經很開心了。
這輩子大概就是這樣了,不怨命,也不怨任何人,但那些人從我手上奪走的一切,必將不惜一切代價討回!
我唯獨……不需要你的勉強和……同情。
不遠處,一束強光照過來,照出一條雨絲細密的光路,直直地落在兩人身上。
車門打開,周鳴撐着傘急急忙忙地下來,他十五分鐘前接到上司的電話,讓他過來街心公園接人,可眼前詭異的一幕卻生生讓他停住了腳步。
只見那個從來不跟女人親近的男人正緩緩從一個陌生女人身上起來,甚至還拉了她一把。兩人衣服全都濕了,還沾滿了泥水和草葉,明明應該看起來格外狼狽的,可因兩人外貌太出眾,俊男美女的,站在一起竟很是和諧。
身體已經出現了明顯的不適,陸遇止先坐進車裏,見車外的人遲遲沒有動作,他降下車窗,忍耐着嗓子裏的癢意,命令道,“上來!”
微瀾後面被人推了一把,恍恍惚惚也坐了進去,如果她的思緒稍微清晰些的話,就會發現他剛剛說的那兩個字,用的是中文。
車內暖氣很足,微瀾這時才感覺到冷,她不斷地摩擦着手臂,還是不受控制地全身發抖,一條毛巾突然被扔了過來,落在她腿上。
她疑惑地看過去,看到男人緊挨着車窗而坐,和自己隔得遠遠的,他身上的外套不知何時脫下,搭在座椅上,水不斷地滴在地毯上。微瀾猶豫了一會兒,低聲說了“謝謝。”
她自作聰明用了唯一會說的法語,聽在陸遇止耳里卻有欲蓋彌彰的意味,他慢慢閉上眼睛,一副不願再理她的樣子。
前座的周鳴心裏好奇得要死,不近女色的老闆這是開葷了嗎?怪不得他這幾天暴躁不安,原來是……動了那方面的心思?
不過想想也是,男人嘛,總有要解決生理需要的時候,要是身邊總沒個女人,也從不出去外面找女人,那才不正常。
微瀾坐着坐着就睡了過去,不過她睡得並不沉,腦子倒是暈沉沉的,鼻子也有點癢,她沒忍住便打了個噴嚏。
睜開眼睛第一時間就是看向旁邊,他不知什麼時候也醒了,或者說從來都沒睡,只是閉着眼休息?
微瀾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看向窗外,看到那棟熟悉的大廈越來越近,她終於鬆了一口氣。
電梯裏只有他們三個人,安靜得有些過分,他旁邊那個助理模樣的男人時不時投來打量的目光,只是帶着好奇,沒有從頭到尾地掃視——畢竟她全身的衣服還濕着,可饒是如此,微瀾還是被看得有些尷尬,腦袋垂得低低的。
在這靜寂中,微瀾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以為她是那種女人,現在她又跟着他回來,是不是……
幸好電梯速度很快,沒一會兒便到了25樓,電梯門一開,一陣香風飄過,周鳴便看到自家老闆準備帶回家過夜的女人飛速地跑出去。
他不明所以之際,微瀾已經用鑰匙開門進了屋。
“砰”一聲,關門的餘聲在走廊上回蕩。
陸遇止卻若無其事般走了出去,經過周鳴身邊時,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周鳴突然有一種被人糊弄的感覺。
本以為兩人住同一棟公寓,順路就捎了回來,沒想到她就住在隔壁。
陸遇止勾唇笑笑,關上門,換好鞋子,直接在門口脫下一身濕衣,全身僅着貼身衣物穿過寬敞的客廳,慢慢走進了浴室。
長長的熱水澡后,頭重腳輕的癥狀並沒有減輕,陸遇止隨手拿過一旁的浴袍穿上,只在腰間鬆鬆打了個結,露出一大片緊實的胸口,上面有一圈明晃晃的牙印,是兩人抱着在草地上打滾的時候她咬下的,咬得可不輕,彷彿生生要扯下他的一塊心頭肉來。
不用探熱針,陸遇止也知道自己發燒了,他對這種病症一點都不陌生,是車禍后的併發症,草草找了退燒藥吃下,藥效一上來,他倒在床上,連被子都沒蓋,便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夜倒是睡得安穩,也沒做什麼亂七八糟的夢,唯一不如人意的就是,他還在發燒,而且嗓子痛得要命,幾乎說不出話來,膝蓋也隱隱作疼着。
陸遇止閉着眼睛平靜了十幾分鐘,從床頭摸到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助理周鳴的電話,讓他帶私人醫生過來一趟。
等待的間隙,他下床洗漱,順便進廚房煮了一壺熱水,然後站在一旁發獃。
等了一會兒,水開始有了響動,陸遇止又伸手去摸流理台上的杯子,不小心扯動了胸口的傷,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他突然想到,她昨晚也是全身濕透,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一樣正發著燒?
她在這裏無依無靠,不像他還有助理可差使。
關心則亂。陸遇止甚至等不及水沸騰,直接切斷了電源,在角落裏摸到一把拐杖。拐杖並不常用,上面落了一層灰,他緊緊地把它握在手裏,步子走得又快又急。
風風火火帶着家庭醫生趕到的周鳴,剛掏出鑰匙開門,餘光瞥見自家老闆穿着薄薄的黑色睡袍,正使勁地按着隔壁家的門鈴,那陣勢,活像仇家上門討債一樣。
一大早的,這又是玩什麼花樣呢?
許是察覺到了後面的腳步聲,陸遇止猛地回頭,視線空洞地落在某一處,“周助理,馬上幫我聯繫這屋子的主人。”
周鳴簡直嚇了一大跳,眼前這個男人頭髮亂糟糟,向來波瀾不驚的面上竟滿是慌亂,和平時的形象大相逕庭,他心裏有一種隱隱的猜測,這一切改變,都是因為昨晚那個女人。
房東很快趕到,看到屋前站着三個高大的陌生男人,腳步頓了頓。周鳴趕緊迎上去,和她簡單解釋起來,房東聽完后,立刻換上一臉的戒備。
她之前受朋友所託,那位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年輕小姐是從中國來的,在此地孤身一人,無親無故,囑她多多照料。
房東又掃了一眼這幾個男人,除了那個提着醫藥箱的醫生外,其他兩個看起來就不是好惹的,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那個黑衣男人,周身散發著冷冽的寒意,給她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
周鳴從房東臉上的表情便可知道她把他們當成壞人了,又耐着性子解釋道,“裏面那位小姐是我們的朋友,中國同胞,昨天晚上她淋了一場雨,我們擔心她生病了。這不,一大早的,怎麼按門鈴都沒人出來開門……”
房東也不知道周鳴說的是真是假,不過看着他一臉誠摯,語氣倒是鬆了一些,“我先打個電話給她,確認一下。”
連打了三遍都沒人接聽,房東也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好,她努力保持着鎮定,“我先進去看一下,在沒有確認身份前,請你們留在外面。”
陸遇止的耐心告罄。
“她是我妻子。”
清清淡淡五個字,簡簡單單一句話,塵埃落定,驚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說不出來話。
房東往後退了兩三步,她不再去懷疑眼前這個男人話里的真實性,因為從他的表情里,她讀出了一份珍貴的疼惜。
那是一個深情男人對心愛女人的疼惜,更是丈夫對妻子的……
果然不出所料,開門進去的時候,房東看到屋裏的窗帘全被拉上,卧室的大床上,微瀾卷着被子沉沉睡着,雙頰紅彤彤的,手心往她額頭上一探,燙得驚人。
“快送去醫院!”房東驚呼。
“不用,”周鳴扶着陸遇止進來,“我們有私人醫生。”
“陸先生,您還在發著燒,是不是……”
“扶我到床邊去。”
隨行的醫生很快確定微瀾的病症,“只是發燒,暫時沒發現感冒癥狀,吃點退燒藥便差不多了。”
聽到這裏,陸遇止鬆了一口氣,剛想站起來,雙腿突然一軟,他的膝蓋磕在床沿上,痛得悶哼了一聲。
周鳴把慢了半拍的手縮回來,將他的身體扶正,心裏輕嘆一口氣,“陸先生,醫生說您的夫人並沒有大礙,是不是可以讓他看看你的情況?”
陸遇止的嗓子都啞了,只得淡淡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