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大人被陛下打入刑部大牢
窗外天色灰撲撲的,似又要下雪。
那句“青珞,我要你嫁給我”彷彿冬日一聲響雷在耳邊炸開,聲音轟轟隆隆連綿不絕,許久后才歸於沉寂。
——怎麼會這樣?
蘇青珞失神片刻,腦海中第一反應是去找陸衡之。
她叫來紫鳶問:“什麼時辰了?大人走了多久?”
“還不到卯時,大人走了快一個時辰了。”
紫鳶披着衣裳,舉着手上的琉璃燈朝她看了眼,忙道,“夫人怎麼出了這麼多汗?可是做噩夢了嗎?”
蘇青珞頷首,一顆心起伏不定。
紫鳶忙倒了熱水拿來帕子替她擦了擦額頭和脖子裏的細汗。
擦完后重新躺下,蘇青珞卻怎麼也睡不着。
她是陸衡之明媒正娶的夫人,虞世清憑什麼敢跟她說那樣的話?
除非……陸衡之遇到了什麼危險。
而且,上次她做夢夢到虞世清時,他明明稱呼她為“夫人”,而這次他卻喊她青珞。
發生了什麼事,連他對她的稱呼也變了?
蘇青珞心中的擔憂越來越重,忍不住起身叫來仇廣:“你去給大人傳話,就說我有急事要見他,要他得空時儘快回來一趟。”
仇廣出門后,直到中午才回來,神情肅然道:“大人一直在宮裏,宮裏今早不知出了什麼事,外頭一直遞不進去話。”
蘇青珞心中微微一凜,道:“你去一趟定王府問問情況。”
仇廣答是,再度出門。
蘇青珞心神不定,午飯也沒用幾口,坐在書桌前將夢到了兩個片段想了一遍又一遍。
奈何線索太少,理不出頭緒。
不知怎麼覺得十分疲倦,竟然就這麼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著了。
眼前恍惚出現了一片白雪覆蓋的草原。
為首的那人穿着厚厚的窄袖胡服,頭上編着辮子,一臉胡茬,很是粗糙的模樣。
他騎在馬上,往手上呵氣道:“他娘的都給我記住了,這次得去搶一波大的,不然這個冬天沒法兒過。”
畫面瞬間變成廝殺慘烈的戰場。
陸衡之一襲青色長衫,站在宣城城樓之上,面色冷淡地看着遠處。
旁邊的將領有些慌張地說:“大人,城裏的糧食只能維持三日了。求援信已經發了數十封,但一直無人響應。”
“糧食不會來了。”
陸衡之聲音平靜,眸光微深,“你還不明白嗎?他們想藉機殺了我。”
……
蘇青珞再次驟然醒來。
已經是下午了,陸衡之還沒回來。
她方才夢裏的場景——草原,胡服,辮子,胡茬——是北狄人。
北狄將要南下進犯了!
怪不得她總對今年冬天這場斷斷續續的大雪感到十分不安。
忘了在哪裏看過,每逢嚴冬酷寒時,北狄南下的可能將大大增加。
而陸衡之將會被派往邊關守城,有心人故意在此時加害於他,需要的糧草一直未曾抵達。
想到這兒,蘇青珞立刻起身,吩咐紫鳶準備馬車:“我要去兄長那裏一趟。”
自從呂鵬天到了京城,行事便十分低調,有意避嫌,兩人只有書信往來。
但這件事只能見面談。
她特意挑了輛不起眼的馬車去了呂家在京城最大的糧鋪。
呂鵬天恰好在櫃枱訓斥掌柜:“今日天色這麼亮,又是白天,有點蠟燭的必要嗎?有嗎?”
掌柜低着頭,吶吶不敢言語。
蘇青珞看了眼濃雲低垂的天空和昏暗的糧鋪內,深覺掌柜不易。
她不覺一笑,輕聲道:“當然有了,店裏這麼暗,誰會來光顧?”
掌柜的不防有人替他說話,立刻抬頭看了一眼,竟然是位年輕貌美的夫人。
他深知呂鵬天刻薄起來連客人也罵,生怕怠慢了這位夫人,立刻道:“是小人的錯,小人不曾……”
然後就看到一向喪着臉的呂鵬天一臉驚喜地望着那位夫人:“你怎麼來了?”
掌柜的瞪圓一雙眼睛,彷彿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只是呂鵬天的驚喜不過持續了一瞬,就變成了嫌棄:“肯定沒好事。”
蘇青珞看他一眼,溫聲:“兄長。”
怎麼辦?可是她喊他兄長唉!
呂鵬天揮袖對掌柜道:“愣着做什麼還不上茶?”
掌柜的忙道是。
他還從未見過呂鵬天對誰這麼熱絡過,正想是不是拿最好的茶葉出來招待時,便聽呂鵬天道:“妹子是自己人,上最便宜的差就行。”
掌柜沒忍住抽了抽嘴角。
真一毛不拔。
兩人進了內室,蘇青珞壓低聲音問他:“兄長,這裏可方便說話?”
呂鵬天想了想,道:“你同我來。”
他帶着蘇青珞一路往裏,上了二樓最裏間的一處包廂,還特意打開窗戶朝外掃了眼,才道:“說吧。”
蘇青珞:“我想請兄長幫我一個忙。”
呂鵬天指着她:“我就知道。”
他肉痛道,“早知道就不該認你這個妹子,喊一句兄長就要我出幾十萬兩的銀子。”
蘇青珞含笑道:“兄長不都賺回來了嗎?”
陸衡之自不會叫他平白無故出血,回來后特意上書陛下賜下封賞呂鵬天的旨意,還特賜呂家成了皇商。
呂鵬天輕咳一聲,道:“什麼事?”
“兄長在宣城可有糧鋪?”
呂鵬天蹙眉:“有倒是有,不過宣城也就七八萬人口,鋪子不大,怎麼?”
蘇青珞壓低聲音:“宣城快要開戰了。”
呂鵬天一驚:“什麼?”
“今冬大雪,北狄不日即將南下,我希望兄長能往宣城多運些糧食,能保證宣城這些人口吃喝半年無虞。”
呂鵬天聲音微顫:“這是陸衡之告訴你的?”
蘇青珞自然不可能說是她做夢夢見的。
她點頭:“算是。”
呂鵬天臉上表情顯然十分激動:“我知道了,我這就讓人去籌備。”
何止宣城,在這個節骨眼上他要多籌糧食,以備不時之需。
蘇青珞彷彿看出他的意圖,道:“大規模屯糧很難不引起旁人注意,戰事一起,反而會引火燒身,兄長可假意往西域販賣糧食,實則將糧食囤在宣城。”
呂鵬天點頭:“我明白了。”
“還有一事……”蘇青珞想了想,道,“衡之接下來可能會有麻煩,若有人藉機為難兄長,兄長不必猶豫,直接倒戈,千萬保全自己,在關鍵時刻能助我們一臂之力便可。”
呂鵬天微微一凜:“我知道了。”
蘇青珞起身,對着他深深一拜:“多謝兄長,兄長大恩,青珞銘記在心。”
呂鵬天輕笑了一聲:“不用銘記,你家老頭子早替你還了。錢財與我而言,不過是流水罷了。”
蘇青珞奇道:“那你還這麼吝嗇?”
呂鵬天沉了臉:“我這叫節儉,節儉懂嗎?”
蘇青珞有求於人,立刻乖順道:“好的,兄長。”
呂鵬天:“……”
這麼乖的妹妹,怎麼就便宜了陸衡之那個狗男人。
一路去了樓下,蘇青珞上了馬車離開。
呂鵬天看着馬車消失在街道盡頭,方才回身重新邁入店鋪。
掌柜的指着旁邊的一壺茶水道:“那這茶……”
呂鵬天肉痛道:“賞你了。”
掌柜抽了抽嘴角,還是道了聲謝,轉頭又去點蠟燭。
呂鵬天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不許點!”
掌柜的有點懵:“但是接近黃昏,天色已然很黑了……”
“黑就黑吧,從現在起閉店,不賣糧食了。”
掌柜的十分意外,但還是照做。
回到府中,蘇青珞剛下馬車,還未進門,便看到長青等在門口。
一看見她,長青便立刻邁步上來,沉聲道:“夫人,大人被陛下打入刑部大牢了。”
蘇青珞一顆心倏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