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山遠天高煙水寒
第43章山遠天高煙水寒
顧晚舟在下了飛機的五個小時以後才踏進自己家的大門，正在吃晚飯的顧家人看見她提着行李箱精神疲憊的樣子都十分詫異，顧媽幫忙接過了行李箱放在一旁，一邊問她：“不是明天的飛機嗎？怎麼提前回來了，也沒通知我們去接你？”
顧晚舟有些無奈地笑笑：“就怕你們一大群人都去接，所以就騙你們說明天回呢，剛下了飛機就回來了，我快餓死了。”
顧奶奶從廚房給她遞了碗筷，有些責備地問她：“這麼冷的天，也沒個人去接你，真以為自己的身體好得很吶？上次在美國出那麼大的事瞞着我們不說，回家過年還要瞞着，你這丫頭是找打！”說著，顧奶奶拿着筷子就往顧晚舟的頭上敲了過去，顧晚舟沒敢躲，只能認命挨打，然後才跟自己奶奶撒嬌：“奶奶，我這不是怕你們擔心嗎？再說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不要罵我了，我快餓死了！”
剛動了筷子沒幾下，顧家的大門就被人敲響了，顧媽疑惑地伸了頭往樓下看，問道：“是誰啊？”
坐在飯桌上享受着自己奶奶做的菜的顧晚舟還沒把碗裏的飯塞進嘴裏幾口，就被樓下的聲音給膈應得一口都吃不下去了：“阿姨，是我，景良。”
從樓下給程景良開了門上來，顧媽眉開眼笑地看着程景良：“景良啊，吃飯了嗎？”
程景良笑着點頭，禮貌地看着顧爸顧媽說：“叔叔阿姨，我吃過了，我是來給晚舟送東西的，剛才把她從機場接回來，有東西落我車上了。”
話音剛落，顧晚舟一口水噴出去老遠，不敢回頭去迎上顧爸顧媽和自己爺爺奶奶曖昧的眼神，放下了手裏的水杯，顧晚舟低着頭快步走到程景良面前將他手裏提着的根本就是他自己買來的東西放下，推着他準備離開。顧媽見勢立刻將兩個人攔住，顧爸也將程景良按在飯桌上不許他離開，顧爺爺從桌邊拿出剛喝的酒給程景良倒滿，顧爸在一旁笑着說：“陪晚舟爺爺和我喝一杯，吃過了也可以再吃一點嘛，你應該不忙吧？”
程景良急忙點頭，笑道：“沒事沒事，那我就陪伯父您和爺爺喝一杯！”話音落，程景良又帶着陰謀得逞的笑容看了顧晚舟一眼，仰頭喝完了杯里的酒。整個過程，沒有一個人問過顧晚舟的意見，程景良的到來簡直刷足了存在感，是顧晚舟離開家太久的懲罰？顧晚舟知道，顧爸一定是故意的，一般情況下，顧爸會先問客人有沒有空才決定要不要留人吃飯的，顧爸的動機簡直不要太明顯！
晚飯過後，顧晚舟約了蘇瑾幾個人在未央河邊的酒吧見面，寧遠向來是旅遊業為主，平時人流已經夠多了，更何況快過年，許多北方人都會選擇到寧遠過春節，感受這邊四季如春的氣候和與北方完全不同的風土人情。顧晚舟早早地訂下了“端點”的幾個卡座，快九點到酒吧的時候，裏面的座位幾乎都滿了，服務員引着顧晚舟進了卡座，已經開始喝酒的幾個人才看清顧晚舟身後還跟了個帥（恬）氣（不）優（知）雅（恥）的程景良。
正在搖骰子的蘇瑾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語氣帶了些諷刺：“喲，這不是程大總監嗎？謝謝你送我們家晚舟過來啊，任務完成了，程總監滾吧！”
話音一落，樂依晨和路椏有些憋出內傷，顧晚舟徑直走到蘇瑾身邊坐下，也沒有搭理程景良，蘇瑾把頭靠在顧晚舟的肩上，仰着下巴冷視着程景良，說：“程總監，慢走不送！”
程景良也沒在意，只是微微笑着：“我是來等朋友的，蘇大記者，你沒必要對我抱那麼大的敵意。”
蘇瑾冷笑：“還是請程總監離開吧，我們這幾個都是有男朋友的人，程總監跟我們混在一起，傳出去不太好聽，不然要是外面有什麼狗仔隊的在守着，我擔心程總監傷了葉大小姐的心！再說了，程總監的感染力太強，我怕我們被人報復。”
程景良正打算開口，卻聽見顧晚舟在一旁淡淡的聲音：“臨笙到了。”
程景良這才轉身，果然看見段臨笙站在門口朝裏面張望的樣子，沒再說話，便離開了顧晚舟訂下的卡座。其實段臨笙訂下的卡座與顧晚舟她們的卡座離得不遠，程景良走出去不久，又坐在了離她們只有兩張桌子的地方。
看着程景良在四米開外坐下，蘇瑾冷冷地一笑，從顧晚舟肩上起來給她遞了杯酒，問她：“見過她了？”
顧晚舟舉着杯子喝了一口，苦澀冰冷的味道順着喉嚨滑下去，她突然卻覺得有點甜膩，想起《甄嬛傳》裏瑾汐舉着一盤甜棗問甄嬛：娘娘知道宮裏的女人為什麼都喜歡吃甜食嗎？甄嬛垂下精緻眉眼看了一眼盤中被糖浸得發亮的棗，淡淡悲哀地說：大約是心裏苦，只能吃些甜食來彌補。
可是顧晚舟心裏苦，卻只喜歡吃些更苦的東西來騙自己，騙自己心裏的苦不算苦，嘴裏的苦才是苦，久而久之，顧晚舟發現，吃進去的苦早就比不上心裏的苦了。
見顧晚舟沒有說話，路椏開口問她：“聽依晨說，你收到她寄過來的第三個快遞了？還是個娃娃？”
良久，顧晚舟點頭，蘇瑾終於爆了粗口：“媽的，幾個意思啊，以為她家開了個玩具廠啊，這麼喜歡那些恐怖娃娃你他媽抱着睡去啊！婊子！”
顧晚舟被她逗笑，抬眼卻看見歐晨和沈洛向自己打招呼，心裏罵了程景良一句“王八蛋”，起身向那邊的卡座走過去。
“過來讓本少爺看看，爆炸有沒有把你哪個地方脫了層皮？”顧晚舟剛走到座位旁邊，就被安於一把拉在身邊仔細檢查着，抬手拍了他一巴掌，顧晚舟笑着罵他：“怎麼，我死了你才高興是吧？”
“哪能呢，大家商量着過幾天去鄉下吃烤兔子，你要是死了，我還得多花錢給你燒過去，划不來划不來！”安於連忙揮手，順便叫來了上酒的服務員，坐在吧枱的何意早早地就看見了顧晚舟他們，叫了服務員給他們送了不少吃的。
“辰溪還沒回來？”歐晨問道，段臨笙點頭回答她：“他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哪個妖精勾了魂兒，問他什麼時候能回來他也不說，問他回不回來還不確定，我估計他今年要是能回來，他媽鐵定能念他一整年！”
幾個人聽完笑得不可開交，安於看着服務員擺上桌的小吃突然想到些什麼，扭頭問了顧晚舟：“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上次來的時候，你為什麼後面又說何意真的很適合當酒吧老闆呢？”
顧晚舟抿了一口自己面前的啤酒，笑道：“因為我看到服務員在調完酒以後，何意聞了一下，然後皺着眉頭往裏面加了一點檸檬汁，上酒的時候，我特意選了那杯來喝。”安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樣看來，其實酒吧里的酒，何意都應該有經手啊！”顧晚舟笑着點頭：“所以我說他是個很不錯的酒吧老闆！”
幾個人正說著話，蘇瑾那邊卻扯着嗓子喊了起來：“顧晚舟，你快給我滾回來！”
顧晚舟有些無語地跑回去，卻看見路椏舉着自己的手機故意大聲喊道：“你男人電話！”顧晚舟下意識回頭，果不其然看見了一臉幸災樂禍的所有人和已經笑不出來的程景良。從路椏手裏接過自己的電話走出酒吧，路過段臨笙他們的卡座時，手被坐在過道旁的程景良一把抓住，顧晚舟另一隻手捏着自己的手機摁了接聽鍵：“子寒，吃飯了嗎？“
“吃過了，剛把湯喝完，打電話看你在做什麼。”電話那頭的陸子寒依舊是溫和如璞玉的聲音，顧晚舟無力地垂下自己被程景良緊握在手中的右手，眼睛看着酒吧門口的未央河笑了起來：“和蘇瑾她們在酒吧呢……知道了，不會喝太多酒的……好了，放心吧，我知道自己不能喝太多酒……葯一直都記得吃，中藥我也去配過了，嗯……好，掛了。”
掛了電話，顧晚舟在眾人的注視下低頭，與程景良對視着，良久，她突然笑了起來，左手撫上程景良的臉，緩緩蹲下身體，頭靠着卡座的沙發扶手，聲音輕輕柔柔：“我好久沒有仔細看過你了，景良，八年了，分開了八年，你有沒有想過，我回來，不是給我們機會彌補遺憾，而是讓我忘記那些逼我離開的過去。”
程景良的手突然緊了一下，顧晚舟舉起兩個人的手，對着他笑道：“就好像今天，你這樣拚命地攔住我又如何？我不會再因為你而停留。”說完，顧晚舟站起來，在所有人詫異惋惜的目光中開始用手掰開程景良握在自己手臂上的五個手指，程景良也不再掙扎，鬆手之後，顧晚舟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轉身提了包帶着蘇瑾四個人離開。
程景良，八年了，分開了八年，你有沒有想過，我回來，不是給我們機會彌補遺憾，而是讓我忘記那些逼我離開的過去。
你有沒有想過，我回來，不是給我們機會彌補遺憾。
不是為了彌補遺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