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莫望遠行知
第23章莫望遠行知
新人交換戒指的環節結束，新郎新娘便開始徘徊在桌與桌之間輪流敬酒，兩人默契地將姐妹團和兄弟團留在了最後，郁銘摟着歐晨端着酒杯過來的時候，看着程景良他們幾個男人的眼神里，是快哭出來的不安。
“醜話說在前頭，我今天要是倒在這了，你們還得把我抬回去，多麻煩對吧？”郁銘舉着酒杯強裝鎮定地說著，看着已然倒戈的陸祁三人，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們三個還能不能有點兒出息了？”
安於聳聳肩，朝顧晚舟的方向努了努嘴：“你倒是在晚舟面前有點兒出息試試？”
顧晚舟聞言淺淺一笑，說：“把這桌的人都喝趴下，你在我面前就算出人頭地了。”
玩笑畢竟是玩笑，酒過三巡以後，顧晚舟突然聽見有人在不遠處的一桌叫自己的名字，走近后才發現，是程景良的媽媽面帶笑容地向自己招手。
“阿姨……”顧晚舟不自在地笑着，“您吃好了？”
程媽握着顧晚舟的手嘖嘖地感嘆道：“真是女大十八變啊，都長成大姑娘了！”說完還扯着嗓子把正替郁銘擋酒的程景良給叫了過來，“景良！你過來！”
程景良聽見聲音回頭，看見站在自己媽媽面前用眼神向自己扔飛刀的顧晚舟，腳下突然一軟，強撐着走了過去。
“我聽我家景良說你也在BJ工作？”程媽拉着顧晚舟在自己身邊坐下，看着顧晚舟親切地說，“聽景良說你回來阿姨還挺想見你，變化可真大啊！今天見到你，就想到我們景良帶你回家吃飯的事兒了，這麼多年，我家景良可就帶了你這麼一個女孩子回家！”
顧晚舟狐疑地看了一眼站在一臉贊同的程景良，笑道：“阿姨，您保養得真好！這麼多年不見也沒感覺您變樣兒！”
“哈哈哈……是嗎？你真會說話，不像我家景良只會氣我，還總說我這不好看那不好看，你說說，我又不是他女朋友，憑什麼打扮給他看？我可是要打扮給他爸看的！”
顧晚舟看着一臉傲嬌的程媽，大大咧咧的性子還是沒有變，心裏不由得感到好笑：“阿姨，您真可愛！”
程景良聽見顧晚舟的話驚訝得挑了挑眉，一臉無辜地對自己媽媽說：“媽，我這不是幫您打扮得更好看讓我爸更喜歡您嘛！”
“去去去！就你會欣賞？你爸看了這麼多年，他還不知道他喜歡你老娘我什麼樣？要你瞎操心！你要是真有心，就快把晚舟給我娶回家，免得你爺爺年紀大了見一次問一次！”
“咳咳咳！”顧晚舟一口氣沒順上來，慌忙想要說什麼，卻被程景良一把抱住，聽見他在自己頭頂嘿嘿笑道：“行！後天，後天我就帶着晚舟去見我爺爺！”
程媽看着兩個人親昵的樣子，臉上一副終於鬆了口氣的樣子，卻在下一秒大手一揮將程景良趕走，看着程景良困惑着走遠的背影，才放心地握着顧晚舟的手囑咐一般地嘆氣道：“晚舟啊，你知道景良這孩子心裏容易憋事兒，八年前你走之後，我就沒見過幾次他笑的樣子。阿姨知道他是在想你……”
“阿姨，我們……”顧晚舟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被程媽攔住，程媽繼續說道：“阿姨知道你們還沒在一起。”
顧晚舟低頭沒說話，聽見程媽的聲音緩緩說著：“阿姨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兒，但是阿姨想告訴你，晚舟……”程媽把顧晚舟的臉抬起來，捋了捋她的頭髮，笑道：“我家景良在意你，雖然在你走之前他從來沒在我面前承認過他喜歡你，可阿姨是過來人，阿姨知道景良在意你。這孩子，這麼多年沒在我面前提起過女孩子，除了你，你也是唯一一個到過我們家的女孩子，還記得你在我們家吃飯，景良興高采烈地跟你說著他爺爺的事情，一點忌諱都沒有，除了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則喻之外，你是第一個。”
顧晚舟垂眼，輕聲說：“我和景良……的確是很好的朋友。”
程媽面帶微笑注視着顧晚舟，眼神里探出詢問的意思：“真的只是朋友這麼簡單嗎？”
顧晚舟沒說話，要是只是朋友這麼簡單，怎麼可能差點被你兒子霸王硬上弓？顧晚舟心裏清楚，說這話的時候自己心裏簡直不能用心虛來形容，完全沒有底氣，誰家朋友動不動因為人家身邊有異性就吃醋慪氣，顧晚舟自己也沒有因為徐辰溪或者莫則喻他們交女朋友而感到挫敗傷心，只是那個時候的顧晚舟向來自卑，她不敢對程景良輕易說“愛”，也不敢奢望程景良對她會有什麼超越朋友的感情，兩個人就這麼說不清道不明地陪伴着，貌似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彼此帶給自己的戀人待遇。
程媽見顧晚舟不說話，拍拍她的手溫和地笑着：“阿姨不逼你們，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早就不是我們這些老人家能管的，阿姨只想請你幫個忙。”
顧晚舟抬頭看着程媽，問道：“需要我幫什麼忙？”
程媽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遠處喝酒的程景良，在顧晚舟耳邊低語道：“景良的爺爺……可能沒幾個月了。”
顧晚舟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看着程媽眼帶無奈的悲傷，終於明白了她將程景良趕走的原因，顧晚舟半天才開口問道：“景良不知道嗎？”
程媽點點頭，嘆了口氣：“程家的孫子裏，只有景良沒有成家了，他是他爺爺一手帶大的，他爺爺也最疼他。晚舟，你也知道，景良對他爺爺的感情有多深，檢查結果一出來，我們也沒敢告訴他，他爺爺現在一直在醫院。景良只以為是舊病複發需要休養。”說著，程媽眼裏泛着淚光，哽咽着：“所以，晚舟啊，阿姨希望你能陪景良一起去看看爺爺，免得你們這次回來一走，我恐怕景良連他爺爺最後一面都見不上了……”
顧晚舟抬手替程媽擦掉滯留在眼角的淚，不停地點頭答應：“是……阿姨，我答應您，我明天就陪景良去看爺爺！”
婚禮結束了很久，顧晚舟依舊沒有從程景良爺爺的事情中緩過神來，可她向來會演，也沒人看出她有哪裏不對，大家在新房裏鬧了個底朝天。郁銘不能喝酒，可他的朋友們卻都不肯放過他，歐晨阻止不了，只能靠自己的姐妹團擋酒。可是陸祁一上陣，郁銘的朋友就不敢瞎鬧了，郁銘的朋友里有的是早在高三畢業那年就認識陸祁和莫則喻幾個人的，見識過他們的酒量，也沒有幾個人敢再來起鬨，只能放過郁銘，一大群人坐在新房裏玩着麻將喝着酒。
顧晚舟坐在一邊陪着姐妹團的人聊天，都說婚禮是單身男女變相的相親，今天一天下來，顧晚舟的也引起了郁銘家不少親友的注意，正陪着郁銘的妹妹說著話，一旁便走過來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
“你好，顧小姐！”西裝男向顧晚舟伸手，顧晚舟抬手回應道：“你好！”
郁銘的妹妹眼裏帶着厭惡地看了他一眼，卻不得不笑着向顧晚舟介紹：“這是我堂哥，姑姑家的兒子。”
“噢~我記得今天你也去迎親了是吧？”顧晚舟點頭問着，“是不是拿着好多紅包？”
郁銘的堂哥點頭，摸頭笑道：“顧小姐記性真好。”
顧晚舟淡淡一笑：“職業病吧。”
“顧小姐是做什麼的？”
“律師。”顧晚舟笑道，“你呢？”
西裝男聽完一愣，嘿嘿一笑，沒再說話，郁銘妹妹也帶着不好意思的笑意說：“前段時間才從上一家公司出來，這段時間還在找工作。”
“噢~”顧晚舟微微一笑，也沒再說話。
西裝男看勢頭不對，趕緊說道：“是我炒了老闆的魷魚，我們公司不怎麼樣，太小了，老闆沒眼光，我的能力在我們公司那是真沒的說，唉……周圍同事也因為這個不待見我，我也不太待得下去，索性就出來了。”西裝男見顧晚舟沒反應，繼續說：“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留個顧小姐的聯繫方式？”
顧晚舟一愣，笑着問他：“有什麼事現在不能說清楚嗎？”
西裝男聞言一怔，尷尬地笑道：“多個朋友總不是什麼壞事兒對吧？”說著靠近顧晚舟，手緩緩摸上了顧晚舟露出的後背，顧晚舟回身躲開，正要開口，卻聽見有人叫她。
“晚舟！”段臨笙從廚房探出頭來叫她，舉了舉手裏的紅酒說：“你之前說的是這瓶嗎？”
顧晚舟會意起身，向西裝男歉意地笑笑，便走了過去。進了廚房鬆了口氣，“不錯，幹得漂亮！”
兩個人拿着酒再出來時，西裝男已經坐到了另一個伴娘身邊，顧晚舟心下一笑，不由得搖頭對段臨笙說著：“真是博愛啊！”
段臨笙嗤之以鼻：“嘁~就這種貨色！”
兩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愜意地品着醒過的紅酒，看着客廳另一處玩着麻將的莫則喻幾個人，段臨笙舉着杯子抬高了聲音叫道：“老莫，你喜歡的。”
莫則喻聞聲回頭，快速地把身邊的人按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往沙發沖了過來，直直地倒在顧晚舟肩上奪過她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
“真是好久沒喝了，還是這麼經典啊！”
程景良聽見聲音也跟着坐了過來，將莫則喻一巴掌打開，脫下自己的西服把顧晚舟露光的背遮住，一把將人摟進自己的懷裏還順道踹了莫則喻一腳，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段臨笙幸災樂禍地笑着，大聲喊道：“別玩了。休息會兒，要是把新郎玩兒壞了，今晚怎麼洞房？”
郁銘一聽，忙不迭地拉着歐晨坐上沙發，有台階還不下，他又不傻。剩下的人也紛紛坐了過來，一瓶拉菲很快也見了底，莫則喻抱着瓶子哭喊道：“我的酒啊！這麼快啊！”
西裝男拿着杯子鬱悶地看着被程景良抱在懷裏的顧晚舟，心裏一陣不甘，又看見莫則喻的樣子，不由得開口一陣諷刺：“不就一瓶紅酒嗎？明天哥哥給你買一箱！”
話剛出口，安於幾個人哈哈地笑開，拿着已經空了的酒瓶喘不上氣：“好，我等着哥哥你給我買一箱回來，就回門宴的時候吧！”
“好，告訴我哪兒買的，回門宴我給你買回來！”西裝男原本就因為在顧晚舟那裏碰了釘子覺得抬不起頭，現在有表現的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嗯，他要讓顧晚舟見識一下他的雄厚財力。
郁銘無語地扶着額頭，身邊識貨的好友都有些看不下去，為難地說：“開玩笑呢，別當真！”
“誰說的開玩笑！”程景良開口，想起西裝男對顧晚舟的樣子，他就想讓他傾家蕩產，臉上笑道：“老郁，你得尊重你堂哥的意願，對吧？”
歐晨坐在一邊沒有理會，她也不是沒有看見這個事業無成的堂哥對顧晚舟的無禮，他想丟人，她就當看場好戲。
顧晚舟喝光自己杯里最後一口酒，優雅笑道：“沈洛，把酒單給這位先生看看。”
沈洛轉身從自己銀色皮包里拿出一張單子，冷笑着遞過去，停了一下說道：“郁家堂哥，我想知道您之前是做什麼工作的？”
西裝男一怔，看了看連眼睛都沒往自己這邊瞧過的顧晚舟，從鼻子裏哼道：“在裝修公司做管理層。”
“噢~那您看看吧。”沈洛點頭，將酒單遞過去，郁家堂哥的為人她聽歐晨抱怨過多次，在一家小小的裝修公司混了幾年，人品不怎麼樣，吃喝那什麼賭樣樣擅長，每個月都找郁銘借錢，借了還不還，每年郁銘生日只要他們能來，都會或多或少地替郁銘和歐晨出出氣。原本想着今天婚禮不想與他計較，卻沒想到他主意打到了顧晚舟的身上，那還真不是他們能忍得了的，這就不能怪他們了。
酒單遞過去，原本一臉不屑地西裝男看了一眼數字便石化在原地，沈洛的聲音不依不饒地響起：“嗯，這酒在中國賣是有點貴，但在美國就要便宜一些，一箱裏面六瓶，一瓶三萬多一點兒……嘖嘖，郁銘，你堂哥可真是事業有成！”
郁銘無語地憋着笑，將酒單拿過來看了一眼，打着圓場道：“好了好了，玩笑開完了，繼續玩牌去！”
其他朋友也跟着起鬨着散開，莫則喻看了一眼套着西裝的郁銘堂哥，嘲諷的聲音在他身後悠悠道：“還好不是82年的，不然真是把我們給比得見不了人了！”
郁銘聞言轉身向他們舉起大拇指，這麼多年的為難瞬間一掃而空，總算是出了口氣，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