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等等靈魂(2)
尤其是感上的偷竊,那就更甚一層,女,是下賤;男,叫墜落。***無論社會怎麼開放,在意識里,在血脈中,文化的等級已經確立。
此時,苗青青心裏的尷尬和屈辱是無法說的。她就象是一下子掉進了唾沫做成的監獄——她的囚房就是那張床!就憑那四個字,一下子把她釘在了恥辱柱上!
還說什麼?還有什麼可說?穿衣吧,各自穿衣,默默地,木然地……
現在,苗青青和鄒志剛已各自穿好了衣服,各自默默地在沙上坐着,彷彿是在等待着那個人的判決。
兩個自稱是有品位的人,就象是把戲演砸了的\"洪常青\"和\"江姐\",惶惶地、僵僵地坐着,也居然坐出了一種\"凜然\"。這\"凜然\"是硬撐出來的,是相互的,也可以說是互為對方而表演。其實,他們心裏都有些怕。可這怕,卻又是說不出口的。感那麼高尚,怎麼能輕易褻瀆呢?然而,在心的底部,卻有兩個字象鉗子一樣緊緊地夾着他們,夾得兩個人透不過氣來:軍婚!
按法律規定,苗青青是軍人家屬,就憑這兩個字,如果任秋風告他們的話,就可以判刑!那麼,只要判了刑,無論刑期長短,他們身上那點\"品位\"就不再是品位了。
苗青青和鄒志剛是在一次會議上認識的。那會是財貿口的,而苗青青是晚報文化版的記者,並不分管財貿。說來也巧,那天,跑財貿的小徐突然病了,苗青青就被總編臨時抓了差。就這樣,一來二去的,兩人就認識了。往深里說,還是因為後來那次看相。
有那麼一瞬間,兩人幾乎同時抬起頭來,看了看牆上的掛鐘:一點了。
就這麼悶坐着,鄒志剛有一個很細微的動作被苗青青的眼風掃到了。那是他的腿,他的腿下意識地打了個顫兒,是尿顫。他趕快往裏縮了縮,並得更緊些。
苗青青心裏說,他想尿。那硬夾着的,是尿。於是,苗青青默默地說:\"你,走吧。\"
鄒志剛遲疑了一下,說:\"那你?\"
苗青青突然有些煩躁,說:\"走吧,別管我。我知道我是什麼東西!\"
鄒志剛一怔,說:\"你,啥意思?\"
苗青青說:\"沒意思。沒啥意思。——你走吧。\"
鄒志剛的確想走。這個時候,走,尷尬;不走也是尷尬。其實,他真要走了,在兩人之間懸着的那點\"凜然\",那點可忴巴巴地矜持,就可以放下來了。至於以後,天大的事,只要假以時日,也沒有過不去的。可是,所有的開始,都由那點\"品位\"做墊底,那就還得撐着。不撐怎麼辦?不能太掉份了。
鄒志剛還是站起來了。他故作輕鬆地在屋子裏走了一個來回,說:\"青青,我說過的話,是不會變的。事已至此,他想怎樣就怎樣吧。\"
苗青青的目光柔和了些,說:\"你不怕……?\"
鄒志剛避開了那個\"怕\"字,說:\"我,我當然還是希望和平解決。無論他要什麼,我都會答應。青青,你要記住,我是愛你的,我不承認這是不道德的。
你沒看看,什麼年代了?\"
苗青青看了他一眼,說:\"那好,你現在把他叫進來,你給他說。\"
鄒志剛說:\"我說?\"
苗青青說:\"對,你說。\"
鄒志剛說:\"這,不合適吧?\"
苗青青說:\"你是男人吧?\"
鄒志剛說:\"是。\"
苗青青笑了,那笑象在火上烤過,很燥。爾後,她厲聲說:\"偷就是偷,偷了就是偷了。我倒願他上來揍我一頓!那怕把我打死呢,我也認了。這叫什麼?
這叫蔑視,是世上最大的蔑視!這等於是把唾沫吐在咱們的臉上了!你懂不懂?!\"
鄒志剛不吭了,他無話可說。是的,那四個字,就是一把刀子!
苗青青明白了,到了關鍵時刻,\"品位\"是不能當飯吃的。這男人的西裝穿得那麼板正,領帶系得那麼優雅,可是,一旦遇上事,他就成了人家說的銀樣蠟槍頭!苗青青厲聲說:\"走吧。你!\"
牆上的掛鐘\"當\"的一聲,已是凌晨兩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