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陷阱
第4章陷阱
腳下的陷阱並不深,慕容七剛剛提氣,腳尖就已經碰到了地面,她急忙穩住身形,順手扶住身邊的人,另一手小心地往四周摸了摸,感覺到上下左右都是冷冰冰的石塊,竟是個窄小至極的地窖。
她不由得“嘖”了一聲:“公子你不厚道,明明有密道可以逃走,還誆我替你抵擋仇家。”
“是密室,不是密道。”白衣人道,“此處無糧無水,不能久待。”
慕容七奇道:“那你下來做什麼?”
白衣人卻不回答,凝神看了看她額上細密的汗珠,又微偏過頭在她鬢邊輕輕嗅了嗅,道:“你中了桃花醉?”
“什麼桃花醉?”
“曇華府上用來招待貴客的蜜蠟中都摻了‘桃花醉’用來助興,若席間喝了宮廷秘釀,催情的效用更佳。”他的聲音溫柔,慕容七卻聽得一身冷汗。難怪她一直覺得身子不對勁,軟綿綿酥麻麻的,又熱又渴,還容易走神,原來是北宮曇華乾的缺德事!
小石窟里只有幾縷從石縫裏透進來的昏暗月光,但慕容七料想自己此刻的臉色必定十分難看。這種微帶致幻效果的香料發作起來並不猛烈,但十分磨人,尤其此時被人一語點明,之前因為頻發的事態而被忽略的燥熱又一絲一點地湧上來,緊挨着白衣人的那部分皮膚也敏感異常,即使隔着衣料,也散發出陣陣灼熱。
她運功壓下悸動的脈息,咬牙道:“你、你離我遠點兒。”
聽到這句話,白衣人非但沒有退開,反倒離得更近了一些,原本就摟在她腰間的手也慢慢收緊,撫上她的後背,聲音低沉而多情,眼中帶出一絲迷離炫彩。
“姑娘明明已經去過中庭宴會,而且待的時間不短,為何騙我們說還沒去過,嗯?”
四周瀰漫著清冽淡雅的男子氣息,如同毒藥一樣滲進慕容七身上的每一個毛孔,將她最細微的感官也一一打開。她背靠着牆壁直挺挺地站着,心裏就像被貓爪一般,又癢又麻,掙扎道:“公子,實不相瞞,我其實是個寡婦……”
“……”
“而且我力氣比你大很多……”
“所以呢?”
“所以我如果忍不住撲倒你,你豈不是太吃虧了?為了你的名節,公子還是打開機關讓我出去和你的仇人一較高下吧,錢的事咱們好商量。”
白衣人愣了愣,笑道:“多謝姑娘替我的名節着想。”
多謝的話就放我出去啊!
“可是……”他的手指已經劃過她的背脊落在耳畔,輕輕摩挲着她的耳垂,溫熱的氣息流轉拂動,“若我有辦法替你解開‘桃花醉’的迷香呢?你是要,還是不要?”
要什麼要啊,不會好好說話嗎?
慕容七欲哭無淚,緊繃著嘴角蹦出兩個字:“不要!”
對方卻像是沒有聽到似的,手指突然用力,一下子揭開了她隨便按在臉上的面具。
蠟黃皮膚的大餅臉突然不見了,面具下露出的真容讓白衣人一瞬間失神,隨即慢慢地彎起嘴角,眼神幽深,輕笑道:“我叫鳳淵,你呢?”
公子,這不是互通姓名的好時機吧?
慕容七半捂着臉,微怒道:“你太失禮了!”
鳳淵卻笑:“不說的話,可就要留在這裏陪我了。”
“我叫嫣然!”慕容七答得飛快,“現在可以讓我出去了嗎?”
“嫣然。”這兩個字他在舌尖慢慢滾過,悠悠笑道,“好,我記住了。”
餘音未落,慕容七的手便被拉了下來,隨即一個柔軟微涼的事物覆上了她的嘴唇,等她驚覺那是什麼的時候,已經說不出話來。
鳳淵唇上的涼意帶着醉人的清雅氣息,一瞬間仿若飲了醇酒,讓她不由自主地卸去了周身防備,原本推拒的雙手也軟下來,被他緊緊扣在掌心。
輾轉不過片刻,他便已察覺到她的青澀,動作更加放肆。慕容七明明知道自己正被人輕薄,身體裏卻像燃着一團小小的火焰,燒得四肢一陣陣發軟,只想隨着他沉溺下去。
幸好這種猝不及防的混沌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很快,她從小修習的護體心法便因為體內血行的異常自動流轉起來,頓時將身體的燥熱慢慢驅散。她的神智逐漸清明,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心跳——即便是如此纏綿親昵的時刻,他的心跳也依舊平穩,唇上的溫度也不熱烈。
當那種奇怪的綿軟完全消失的時候,鳳淵的唇正在她的脖子上流連,如蝴蝶翩舞。慕容七頓時大怒,想也未想便抽手扇了過去。
鳳淵不會武功,被她這樣一扇,頓時站不住,往後連退幾步,側身撞在石壁上,覆面的銀面具“吧嗒”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他捂着被她一掌擊中的胸口,低頭輕喘一聲,嘆道:“嫣然,下手好重。”
嫣什麼然,我跟你很熟嗎?
慕容七餘怒未消,扯了扯滑落的領口衣襟,哼道:“你活該!”
這一次他沒再說話,小小的地窖里只剩壓抑的喘氣聲,顯然被她打中的地方甚是疼痛。
過了一會兒,慕容七見他還是靠在石壁上不曾起身,反倒有些擔心起來,走上前去扶他的肩膀,道:“你沒事吧?我只用了兩分功力而已,你也太弱不禁風了。”
鳳淵隨着她的動作直起身來,遮住臉龐的長發隨之滑落,露出一直被面具遮蓋住的面容。
慕容七隻看了一眼,便呆住了。
那張臉自額頭至兩頰,竟佈滿了猙獰交錯的傷痕,幾乎看不出原來的容貌。
鳳淵卻是神色平靜,伸手撿起面具重新戴上,淡淡道:“嚇到你了?”
慕容七點點頭,又急忙搖頭,胡亂道:“其實你戴着面具的時候還挺好看的。”
鳳淵頗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她急忙改口:“你不戴面具也沒那麼丑……”
鳳淵乾脆不理她了。
她憋了好一會兒,才又小心翼翼地問道:“說實話,你……是不是因為臉長成這樣,所以平時沒有女人願意理你?”
鳳淵正在理頭髮的手一停,抬眼看着她,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欲求……不滿什麼的,可以理解,但……隨便對陌生人下手是不對的!”她的臉色還是很難看,卻勉強壓下了怒氣,語重心長地說道。
鳳淵頓時失笑:“你在同情我,所以決定原諒我?”
他的笑容看起來很愉悅,慕容七有些摸不透他究竟是真的無所謂,還是佯裝無所謂,她向來不擅長應付這類人,只好伸手摸了摸頭頂的石板,道:“算了,你讓我出去,我幫你對付仇人,條件是剛才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怎麼樣?”
鳳淵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笑了笑:“也好。”
說罷,他從懷裏掏出一隻碧綠的翡翠環放進慕容七懷裏,說道:“給你。”
“這是什麼?”慕容七瞧見玉環上面雕琢着繁複的花紋,光澤柔和水色隱隱,顯然是成色極好的寶貝。
“報酬。”鳳淵道,“你說過,收二百兩就幫我趕走她,可我身上沒帶那麼多錢,這個你拿去,當了也好,換錢也罷,總之報酬我付過了。”
說罷,他也不等她有所表示,伸手在石壁上摸索一陣,頭上的石板立刻裂開了一道縫。
他在她肩上推了一把,道:“快上去吧,小心別讓她發現我。”
慕容七:“……”
過河拆橋這種事真的好嗎公子?
重新回到亭中,紅衣女刺客還沒走,正盤腿靜靜地坐在院子正中。
慕容七隨手拾起方才北宮曇華丟下的錦緞長袍披在身上,紅衣女刺客見狀,慢慢站起身來,伸手拔下插在地上的兩把刀,其中一把刀指着她的面門,聲音寒冷如三月融冰。
“你是鳳游宮的人?”
正在綁頭髮的慕容七聽到這話,疑惑道:“什麼鳳游宮?”
女刺客冷哼道:“裝什麼?不是鳳游宮的人,為何如此維護鳳公子?”
“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慕容七有些不耐煩地抄起方才鳳淵所坐的凳子,掂了掂,隨即用力扔了過去,人也如影隨形一般飛躍而出。
“本姑娘只是收人錢財,與人消災而已!”
一盞茶過後,慕容七和紅衣女刺客之間漸漸分出了高下。
雖然雙手胡刃兇狠詭異,但終究只適合暗殺不適合決鬥,慕容七所學龐雜,怪異招式層出不窮,時間一長,女刺客便有些拙於應付。眼看時間不早,慕容七決定速戰速決,迎着刀式身形一閃,冒險躲過一擊,順手奪去女刺客左手的刀,反手朝着對方胸口刺去。
這一招化刀為劍,快如閃電,避無可避。
可招式才遞到一半,耳邊風聲呼嘯,一個黑影飛掠而來打在刀背上,內勁甚大,竟震得她虎口發麻,胡刀脫手飛出,掉落在地。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釘在腳邊的兵器——一柄一尺七寸,玄鐵黑纓的短槍。
“雷、雷椎……”她心虛地抬起頭來,看到不遠處的牆頭上,熟悉的頎長身影正站在晦暗的月色下,黑色的衣襟迎風而動,右手握着一桿一模一樣的短槍,戒指上的寶石映着月光,閃着幽幽光芒。
“阿……澈?”
季澈怎麼回來了?
慕容七的第一反應就是——糟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