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五輯醒!醒!(11)
來,如今放開容顏喜笑,握手相勞;
此去清風白日,自由道風景好。***
聽身後一片聲歡,爭道解散了結兒,
消除了煩惱!
北方的冬天是冬天
北方的冬天是冬天!
滿眼黃沙漠漠的地與天:
赤膊的樹枝,硬攪着北風光——
一隊隊敢死的健兒,傲立在戰陣前!
不留半片殘青,沒有一絲粘戀,
只拼着精光的筋骨;凝斂着的精液,
耐,耐三的霜鞭與雪拳與風劍,
直耐到春陽征服了消殺與枯寂與凶慘,
直耐到春陽打開了的牢監,放出一瓣的樹頭鮮!
直耐到忍耐的奮鬥功效見,健兒克敵回酣笑顏!
北方的冬天是冬天!
滿眼黃沙茫茫的地與天;
田裏一隻呆頓的黃牛,
西天邊畫出幾線的悲鳴雁。
一月二十二
小花籃
——送衛禮賢先生
一年前此時,我正與博生通伯同游槐馬與耶納,訪葛德西喇之故居,買得一小花籃,隨采野草實之,今草已全悴,把玩不覺興感,因作左詩。
(衛禮賢先生,通我國學,傳播甚力,其生平所最崇拜者,孔子而外,其邦人葛德是,今在北大講葛德,正及其意大利十八月之留。)
我買一隻小小的花籃,
杜陵人手編的蘭花的籃;
我採集一把青翠的小草,
從玫瑰園外的小河河邊;
把那些小草裝入了小籃:
小小的紀念,別有風趣可愛。
當年葛德自羅馬歸來,
載回朝旭似文化的光彩;
如今玫瑰園中清簡的屋內,
貼近他創製詩歌的書案。
(rosen-garden在weimer葛德制詩處)
留着個小小的紀念:非造像,
非畫件,亦非是古代史跡:
一束羅馬特產的鮮菜,
如今僵縮成一小撮的灰骸!
這一小撮僵縮的灰骸!
卻最澄見他宏坦的詩懷!
我冥想歷史進行之參差,
問何年這偉大的明星再來?
聽否那黃海東海南海的潮聲,
聲聲問華族的靈魂何時自由?
我自游槐馬歸來,不過一年,
那小籃里的鮮花,已成枯蜷;
我感懷於光陰造作之榮衰,
亦憬然於生生元已之循環;
便歷盡了人間的悲歡變幻,
也只似微波在造化無邊之海!
三月十六日
我是個無依無伴的小孩
我是個無依無伴的小孩,
無意地來到生疏的人間;
我忘了我的生年與生地,
只記從來處的草青日麗;
青草里滿汜我活潑的童心,
好鳥常伴我在艷陽中遊戲;
我愛啜野花上的白露清鮮,
愛去流澗邊照弄我的童顏;
我愛與初生的小鹿兒競賽,
愛聚砂礫仿造夢裏的亭園;
我夢裏常游安琪兒的仙府,
白羽的安琪兒,教導我歌舞;
我只曉天公的喜悅與震怒,
從不感人生的痛苦與歡娛;
所以我是個自然的嬰孩,
誤入了人間峻險的城圍:
我駭詫於市街車馬之喧擾,
行路人盡戴着憂慘的面罩;
鉛般的煙霧迷障我的心府,
在人叢中反感恐懼與寂寥;
啊!此地不見了清澗與青草,
更有誰伴我笑語,療我飢惆;
我只覺刺痛的冷眼與冷笑,
我足上沾污了溝渠的濘潦;
我忍住兩眼熱淚,漫步無聊,
漫步着南街北巷,小徑長橋,
我走近一家富麗的門前,
門上有金色題標,兩字“慈悲”;
金色的慈悲,令我歡慰,
我便放膽跨進了門檻,
慈悲的門庭寂無聲響,
堂上隱隱有陰慘的偶像;
偶像在伸臂,似延似戲,
真駭我狂奔出慈悲之第;
我神魂驚悸慌忙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