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甘草黃連自苦甜
第二十八章甘草黃連自苦甜
朱赫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父母姓甚名誰,無從得知。她生來就被遺棄。
不是沒有過過好日子。一直長到**歲,朱赫的養父母都待她極好,可那是因為他們不能生育。九歲那年,朱赫的養父母誕下了一對雙胞胎兒子,從此朱赫就從昔日的小公主變成了累贅。
小小的年紀,她就學會了妒忌和仇恨。
她學習上一竅不通,脾氣性格又不好,在學校里常受老師責罵。養父母常被以“請家長”的名義叫到學校,不堪其擾,可惜對朱赫幾番勸教后,她仍是我行我素,不見長進。其實朱赫也不是沒想過悔過自新,只可惜一來畢竟還是沒有天分,二來,太難堅持。
朱赫恨着自己的家庭,恨着不曾謀面的生身父母,恨着這個世界。十五歲那年,她受了一同胡混的街痞的慫恿,離開了這個家庭。順帶着,她對着兩個弟弟拳打腳踢了一頓,且偷走了養父母的珠寶首飾。
到了二十歲,她因為搶劫未遂蹲過局子,做過服務員,擺過地攤,被人打得奄奄一息過,也騙的人家財散盡過。很快,大空間時代來了。
朱赫沒有錢,還有過案底,按理說是沒有可能擁有空間的。但是她可以搶。
前後不要命地搶了將近十次,朱赫終於搶來了一個空間戒指。戒指的主人不算富裕,因而這個空間很小,其中的佈置也很寒酸,但朱赫覺得很是滿足。
時勢造英雄,便是狗熊也能襯成英雄。到了末日時代,朱赫敢說敢做的大膽作風與當局形成鮮明對比,迅速聚集了一批擁護者。彼時的朱赫才真正明白權勢的滋味,它令朱赫沉迷且瘋狂。
那些不堪的過往,朱赫不再想起,慢慢地幾近全然忘記。她自我麻痹,令自己相信,她生來強大。
“少掌柜這次行事着實過分莽撞。你可知咱們老君門派為了你那第一才女的名號,散了多少銀錢,使了多少人力?”眼前這和尚裝扮的老者怒氣衝天,“你有滿清貴女的身份,行事多有便捷,可你卻竟然為了個什麼格格什麼阿哥,就棄大業於不顧!前功盡棄矣!”
朱赫不耐煩地看着眼前眾人。這些人都屬於白蓮教中的老君門派,在生活中,他們很不起眼,或是行走商人,或是僧侶道士,但在門派中,他們個個極有身份,曾謀劃過許多反清復明的大案。
朱赫拍着桌子,大聲道:“你吹什麼鬍子瞪什麼眼?我便是花了錢,用了人又如何?這些錢還不是從我的奇貨居掙得的?羊毛出在羊身上,羊便是想全拔了羊毛,也輪不到你們插嘴!”
另一位太監打扮的老公公冷哼一聲,尖聲細氣地道:“你若是只散養的羊,我們自然不會插嘴。可如今你是只養在我們老君門派的羊,我們說什麼,你便得做什麼。再者,你說你掙了銀錢?呵,你那奇貨居里的玩意兒雖然稀奇,可除了那勞什子忘憂丸之外,別的賣的也不好。說到底,咱們師父才算是老君門派的財神爺!”
另一位樣貌喜慶的老頭兒聞言,嘻嘻一笑,對着坐在正堂中的男子拱了拱手,“是啊,師父才算是財神爺!朱赫姑娘,你那奇貨居,若是沒有咱們財神爺,豈能辦的起來?財神爺手下商鋪如許之多,別的不說,單單說那茗賢雅闌。這茗賢雅闌不但進賬最多,還能探聽得不少消息,財神爺居功甚偉!”
正堂之中,那“正大光明”的匾額下,坐着位年約三十歲,氣質閑雅的男子。堂中人你一言我一語,吵鬧至極,可那男子卻只是淡淡然地坐着,唇角微帶笑意,氣質如蘭似水,清冶雅緻。
朱赫心中不平,正要再說兩句,卻聽得那堂中男子開口道:“此事朱赫姑娘確有錯處,但也不是不可諒解。畢竟朱赫姑娘年輕氣盛,不比我們,對清狗虛與委蛇慣了。朱赫姑娘,可是如此?”
朱赫連忙就着台階,應道:“正是。那紫禁城中的清狗特別奢侈,過的那是花錢如流水一般的日子,而且她們對待奴僕就跟對待豬狗似的,我天天任打任罵,到最後,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對了,那個坤貞格格,你們可要多加小心!她有古怪,保不成要懷我們的大事!”
“財神爺”微微一笑,續道:“朱赫姑娘肯以滿清貴女的身份,襄助我派反清復明的大業,當真是我派的貴人。”
眾人聞言相視,均是噤聲不語。
朱赫面帶得色,輕蔑一笑。
“財神爺”溫聲道:“朱赫姑娘,你那奇貨居近來有位貴客,你可要多加註意才是。那貴客名曰赫舍里·奉祿,與索額圖老賊沾親帶故,與太子胤礽也走得很近。你若是能就着這奉祿搭上太子,那可是大功一件。”
朱赫想也不想,傲聲道:“小菜一碟兒,你們就等着瞧吧。”
天氣漸熱,轉眼已是七月中旬。
李恬兒已產下一女三日有餘。她躺在榻上,神情懨懨的,面色甚是蒼白。侍女跪在榻側,持着小勺,向她喂着產婦產後需食的生化湯。
這生化湯以當歸、川穹等為主葯,味道甘中帶苦。可李恬兒卻只嘗出了苦味。
“這葯太苦。”她望着那瓷碗中的烏黑葯湯,低喃道。
侍女笑着道:“總還是有些甜味兒的,側福晉想着那甜味兒,這葯便會甜上些許了。”
李恬兒皺了皺眉,郁聲道:“我生了女兒都三四天了,也就生產那天見了爺一次。”她望着另一位侍女懷中抱着的女嬰,苦笑道,“可憐我這女兒,來這世上這麼久,連個姓名也無。”
她話音剛落,便有一男子自門外跨步而入。那人身着朝服,石青色的披領和袖子,兩肩均有綉紋,前胸後背各綉着一騰舞正龍,正是四皇子胤禛。
恰巧聽得李恬兒這帶着怨氣的言語,胤禛微有不悅,但看着李氏那蒼白虛弱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有些心疼,這不悅到底是沒有顯露出來。
他自侍女懷中接過女嬰,姿勢很是生疏,心裏多有忐忑。看着那孩子皺巴巴的小臉兒,胤禛微笑道:“女兒卻是不像你。”
李氏還在糾結之前的事兒,道:“女兒女兒,也只能這般叫。還請四爺賜名。”
胤禛哄着女兒,並不看向李氏,平聲道:“前陣子下了陣雨,塘子裏的白蘋開了,端的好看。既然生在這時節,便叫白蘋吧。”
李恬兒口中滿是那生化湯的苦味,心中也全是怨氣,哀聲道:“唐詩里說‘偶向江邊采白蘋’,采白蘋采白蘋,我辛辛苦苦生了女兒,竟是任人採擷的么?”
胤禛狀似不惱,只是一笑,“你叫恬兒,如今卻苦成這樣。左不過是個名字,何苦較真?”他將女嬰遞給侍女,隨即收斂了笑意,冷聲道,“好生照看側福晉。待爺再來時,側福晉得像從前那般才行。”
李恬兒望着胤禛遠去的身影,心中後悔起來,連連埋怨自己不該如此莽撞任性,可是她畢竟也是人,縱是知道要如何做能討得這枕邊人的歡心,卻也不能完全強迫自己按着那般做。
戲演的多了,也總有疲倦的時候。
這兩位一個為這反清復明的大計而奮鬥,一個困在內宅,苦苦固寵。來自外星的勇者大人則在冷眼旁觀十四和老九老十斗蛐蛐。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言曰:“七月節,立字解見春。秋,揪也,物於此而揪斂也。”天氣雖然仍是炎熱,可論起節氣,已然是立秋時分。
一到了立秋,這斗蛐蛐兒就成了四九城裏最火的事兒。
德妃聽見那蛐蛐兒的叫聲就心煩至極,連連斥責十四等人玩物喪志。可十四正是對這着迷的時候,阿哥所里不能隨便斗,永和宮裏不能隨便斗,十四便邀了老八、老九兩位哥哥一同到齊布琛這裏來暗搓搓地斗。
勇者對於斗蛐蛐一事非常不贊同。戰鬥,必須是以正義為目的的。地球人竟然為了賺取金錢、娛樂等目的,而逼迫兩個同種族的生物自相殘殺、展開戰鬥。這種事情無疑是殘忍的、恃強凌弱的、不可取的。
老十聞言倒是嘿嘿一樂,對着十四道:“看見了沒?你老說坤貞不像女孩子,可她倒是很有婦人之仁!十成十的小姑娘!你就放心吧!”
勇者搖了搖頭,在旁邊站着,只等着有蛐蛐兒戰死的時候用聖光為它們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