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同生共死(1)

第18章 同生共死(1)

第18章同生共死(1)

孔不二被救回去后就一直在昏睡,畢竟不是練武的身子,他大哥孔有力當晚就可以跑來看他,第二天就可以督促練兵,而他似乎不想醒來。

謝懷青的一隻腿斷了,其他並沒有大礙,每天一大早就讓人扶着來看孔不二,但每次見他都沒有醒來,就唉聲嘆氣的走了。

陳薇的手放在孔不二的額頭,今天似乎燒得已不是那麼厲害了。

天已晚了,孔有力讓人送來的飯她還沒有吃,只是坐在床邊看着閉眼昏睡的孔不二。

她從不知道一個人的眼可以讓人如此不同,平時的孔不二一雙眼極亮,雖然油腔滑調卻全身散發著讓人不可忽略的神彩,而此時,他雙眼緊閉着,整個人看上去安靜不少,少了平時的痞氣,像個孩子似的睡得正沉,富家公子,皮膚本來就白,此時蒼白着臉,在燭光下更加白的嚇人,卻憑添了一份讓人憐惜的感覺。

“不二那孩子,以後必定成大才,你看這文章寫的,他才幾歲啊。”她還記得有人拿着他寫的文章給她看,一臉的賞識,可是為什麼他現在總說自己不怎麼識字?

“訂過親了,你就是我的媳婦,怎麼還嫌我丑?”當時他的眉皺着,對着某個嫌她丑的小女孩,那時多認真,可為什麼現在卻這般油腔滑調?

她微微的閉上眼,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要想起過往的事。

過往的事?不,那不過是上輩子的事。

眼神從幽遠拉回來,焦距又定在孔不二的臉上,然後發現他睜着眼,定定的看着她。

她嚇了一跳,臉上的哀傷頓時隱去,站起來道:“相公你醒了?”

孔不二覺得全身沒有力氣,人似乎沒了依託,頭暈得厲害,他感到陳薇抓住他的手,他想回握,卻沒有力氣,半天才說出兩個字:“餓了。”聲音啞的嚇人。

“你等等,我替你熬粥。”說著鬆開他,提着裙子跑出去,忘了用“妾身”自稱,跑出去的速度也沒了大家閨秀的樣子。

孔不二僵硬的轉過頭,看着她的背影,方才睜眼的一瞬間,他看到她的臉,不知怎地覺得有種熟悉感,不是因為她是他的娘子,而是似在更早以前就見過,只是是什麼時候?在哪裏?還是那不過是錯覺。

好餓,他看着屋頂,小爺想吃飯。

陳薇拿粥回來時,孔不二又睡著了,她放下碗,被燙着的手指放在耳朵上,看了孔不二半晌,舀了一勺,放在孔不二嘴邊:“相公,醒了。”不能再睡,必須讓他吃東西。

也許孔不二睡的本就不沉,也許是食物的香氣,他幽幽的睜開眼。

陳薇沖他笑,人坐在床上,小心的扶起他,讓他靠着自己,又把勺子湊到他嘴邊:“喝粥,我熬的哦。”

香氣撲鼻,孔不二努力的張開嘴,卻只吃到一點點,但他實在餓急,陳薇又將勺子湊上來時,他更努力的張開嘴,可惜他自以為已經張的很大的嘴,卻只張開一點點,微微有些惱火,他頭一歪,不吃了。

陳薇替他擦了擦嘴角的粥,看他這副死樣子,心裏嘆了口氣,暗道,不吃你就等餓死吧,嘴上卻說:“相公,怎麼不吃了,是妾身做的不好吃?”

孔不二沒力氣說話也沒力氣吃飯,整個人鬱悶的要死,他看着冒着熱氣的粥,心想,媽的,小爺我居然也有這麼一天,卻看到陳薇自己將那勺粥吃下,含在嘴裏,人還在納悶,陳薇的嘴就湊上來,舌尖頂着粥喂到他嘴裏。

他眼睛用力的眨了眨,半天才將那口粥咽下,看着陳薇又縮回去的臉,已漲的通紅,人這才回過神,心裏的鬱悶頓時一掃而空,奶奶的,這樣夠香艷。

陳薇一口口的喂他,他就一口口的吃,心裏不知不覺就得意起來,果然大家閨秀,夠善解人意,不知是不是飽暖思淫慾的緣故,還是吃了點東西恢復了點體力,陳薇再喂他喝粥時,他的舌頭就不規矩起來,調戲着陳薇的舌尖,並且越發的得寸盡尺,最後一次,陳薇要縮回去時,他含着人家的舌不肯放開,陳薇心道,這個無賴,硬是輕輕的將他推開。

替他擦乾淨嘴,他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眼睛跟着陳薇在房裏轉來轉去,直到陳薇熄了燈躺在他的身側,他身體動了動,伸手想抱她,卻牽動傷口,嘴裏連吸了幾口冷氣,然後哼哼了幾聲,應該是在罵人,陳薇側過身,抱住他一邊的手臂,頭靠在他肩上,輕聲道:“相公莫要動了,傷口裂開。”

此時她的聲音極是溫柔,孔不二聽着心志一盪,果真沒有再動,只是找到她的手輕輕握住,半天忽然冒出一句:“等我傷好了,我們馬上洞房。”

他現在是有力氣說話了,陳薇卻很想將他從床上踢下去,為什麼這個人腦子裏整天想的就是這件事?正自氣惱,卻聽孔不二的聲音,似乎遲疑了一下他才叫了一聲:“薇薇。”

聽到“薇薇”兩字,陳薇整個人震了一下,沒有發聲音。

半晌,“以前我認識的一個人就叫薇薇,”孔不二的聲音仍是無力的輕,“我爹叫我娘小名,從不叫娘子,我以後也叫你小名,可好?”雖然輕,油腔滑調的口氣卻隱去,此時聽着竟然是很溫柔的。

陳薇的身體動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道:“那是別人的名字。”

“那你要我叫你什麼?”

陳薇似在考慮,屋裏極暗的光線下她睜着的眼中似乎有一層水霧,水亮水亮的,她考慮了半天,臉埋在枕頭裏,輕聲道:“還是叫我娘子吧。”

陳薇送大夫出來,她忽略了,應該在孔不二一醒來時就把大夫叫來,幸好大夫說已經沒事了,開了一堆補身的葯,就出去。

門口,謝懷青一跌一拐的跑來,看到陳薇仍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以前沒見過面的,就算自己受傷被孔不二救回來那次,他也沒有跟陳薇打過照面,所以剛看到時他還有些難以置信,孔不二居然有個這麼漂亮的娘子,他還未成親,所以臉皮薄一點,看到漂亮的就更不好意思,所以前幾次來看孔不二,看他沒醒就不敢多待,馬上走了。

“嫂子,聽說孔兄醒了?”他作着揖,眼睛不敢看陳薇。

陳薇一笑:“謝大人,你來得早,不過相公他的確已經醒了。”

“那太好了。”謝懷青臉上一喜,仍是不敢看陳薇,躬了躬身進屋去。

陳薇看着他進屋,臉上的笑意淡去,停了一下才跟了進去。

她替謝懷青倒了茶,就坐在一旁看書,似乎並不關心兩個男人談些什麼。

“孔兄你醒了,真是大幸,”謝懷青雖然斷了腿,卻不消停的圍着孔不二看了一圈,然後又說了一名,“太好了。”

孔不二躺在床上,眼睛都已經眯起來,似笑非笑的看着謝懷青道:“真該把你的另一條腿也砸斷,你轉什麼轉?有話快說,說完該幹啥幹啥去。”

謝懷青和孔不二相處這麼久已經習慣他的脾氣,這說明他真的是沒事了,也不生氣,找了張椅子在孔不二的床邊坐下道:“當然首先是來看你的,另外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這個,你可還記得。”謝懷青神秘兮兮的自懷中拿出一件東西來,用帕子包着,三兩下打開。

孔不二盯着那樣東西,他當然記得,是齊箏射傷他老哥的奇怪武器。

“齊箏將現場理得極乾淨,一件都沒留下,我卻偷偷在懷裏藏了一件。”謝懷青很得意的將那東西在孔不二眼前揚了揚。

孔不二眉一皺,道:“是什麼暗器?”

“這幾天我研究了下,”謝懷青看着手中的東西,慢條斯理道,“這個很像鳥統(最早的火槍)。”

“鳥統?”

“但它比鳥統要厲害很多,鳥統必須用火點燃火線,潮濕陰雨天就沒了用處,這個卻用火石點火,就是這裏,”他指着那東西的尾端,“你大哥,孔將軍傷口裏取出來的是一顆鐵珠,這東西的大小正好可以放在這個管子裏,我估計這和鳥統一樣,裏面放上火藥,用火石點燃,那股力道將鐵珠射出去,就可以將一匹馬的頭打穿,你也看到那匹馬被打死,不過鳥統遠沒有這麼大力道。”

他說的頭頭是道,明顯這幾天一直在研究手中的這件東西,孔不二看着那東西,沒有說話。整整三棺材,足有數百件,齊箏拿着這些東西準備做什麼?連大哥的黑衫軍也中了招,如果齊箏那這些東西與朝廷作對,又會是什麼局面?

“這事我大哥知道嗎?”

“知道,但他說等你醒了再說。”說到那個大哥,謝懷青覺得他和孔不二太不像兄弟兩人,孔不二滿嘴的油腔滑調,而這位大哥卻惜字如金,那天他去找他,說了半天的話,他只扔了這句:等老三醒了再說。就打發他走了,真是天差地別的。

“拿來給我瞧。”孔不二想了想,沖他伸過手。

謝懷青忙把手中的東西給他。

陳薇一直遠遠地坐着看書,誰也沒有注意,她看了半天卻一直停在那一頁。

孔不二在手裏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名堂來,順手一拋扔給謝懷青,謝懷青忙伸手接,口中問道:“如何?”

孔不二皺着眉,卻全不是答他的話,而是道:“我要睡覺,你今天別來煩我。”

“可,這事.。”謝懷青站起來。

“困死了,”孔不二轉過頭去不看他,嘴裏道,“娘子,替我送謝大人。”

謝懷青有點不服氣,他幾天來不吃不喝的琢磨這件東西,好不容易看出的端倪,怎麼這麼糟人輕賤:“孔不二,你睡了三天還睡。”

孔不二隻是哼了一聲。

陳薇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謝懷青,對着他笑:“謝大人,相公受傷方醒,大夫說他傷了元氣,是該多休息,讓謝大人白跑一次了。”

美人笑着說該多休息,謝懷青的不服氣一下子泄的無影無蹤,口中忙說“哪裏”,眼睛卻轉頭瞪了孔不二一眼,才轉身不甘心的拐着腿出去。

他一走,孔不二馬上就醒了,看着陳薇送了謝懷青回來,便笑着道:“娘子,為夫的腿快睡得僵掉了,你來替我垂垂腿。”

陳薇拿了桌上的蘋果給他啃,順從的走上去,心裏卻道,你胸口中刀,又不是腿上,是將她當傭人使喚了?

搬了他一邊的腿輕輕的垂,看孔不二快樂的啃着蘋果,她想了想,道:“如果相公覺得妾身在這裏聽着不方便,可以讓妾身出去,何必趕走謝大人。”

孔不二啃蘋果的動作停了停,笑道:“娘子多慮了,我只是一想正事就頭疼,”說著一隻手捧住頭,叫道,“哎喲,我的頭。”

陳薇抿了抿嘴,知道孔不二是因為她和齊箏的關係,所以才有了這份顧慮,卻也不再說什麼,低着頭一下下的替孔不二敲腿。

孔不二再啃了兩口蘋果就覺得沒意思,看着陳薇的發垂在額頭,用心的替他敲腿,溫婉的樣子,似乎看入了迷,手中的蘋果無意識的舉到嘴邊,手上卻一滑掉在地上。

他這才回過神,也不管蘋果,伸手抓住陳薇的手。

陳薇停下來看他。

“你為什麼沒隨他走?”他問。

她一怔,眼睛眨了眨,回過神,道:“我現在是你的娘子啊。”

“只是這樣?”他有些不甘。

陳薇看着他,似想了想才道:“是。”

也就是說,如果他和齊箏換個位置,她就會想也不想的跟着齊箏走?他覺得這個認知讓他很鬱悶,雖然她說的沒有錯,出嫁從夫,本就該是這樣的,但重要的是她關心的只是那層關係,而並不是他這個人。

他這個人,他望着頂上的屋樑。

“你整個一不學無術的人。”那是皇帝說的。

“爺,你壞死了。”那是喝花酒時,他手上亂摸,妓女笑着說的,“不就仗着老子是個爵爺,瞎胡鬧的紈絝子弟嘛。”那是京城百姓說的。

對於這些他從來都是樂呵呵的照單全收了,反正自己是什麼人關人家鳥事?

此時他再想着這些話,眉卻皺起來,似乎很惆悵的樣子,眼睛卻看到陳微的手在他的大腿上敲着,便道:“娘子,往上,對,再往裏面一點。”

再往裏,就是那個地方了,陳薇紅着臉停下來,瞪着孔不二。

本來想着自己說的那句“是”是不是讓他失望了一下,現在看來他竟還是想着無賴的事。

孔有力不過帶了幾十人,暫時住在長治的一處官驛,離太原仍隔了很遠。

“我也剛來山西不久,皇帝怕山西會大亂,所以派我帶兵來接管山西的駐軍,因為前段日子邊關吃緊,‘黑衫軍’大部分由老爹帶去邊關,現在我帶來山西的只是一直以來跟着我的精銳,不足千人,他們已在太原府駐紮,”孔有力看自家兄弟臉色已不似前幾日那般蒼白,現在又能走動,放心不少,仍是以往一般的笑臉,道,“皇帝說你會來山西,所以我來去往太原的必經之路上等你,這是皇帝讓我給你的。”說著自懷中掏出一卷黃色絹狀的東西來,遞給孔不二。

孔不二接過,隨手便打開,看了一眼又馬上合上,嘴裏道:“敢情我的一舉一動全被那皇帝小狐狸猜到了。”他有些不痛快,眯着眼看着手中的東西,拋起來,又接住,在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玩着。

一旁的謝懷青看不過,忍不住道:“孔兄,那可是皇帝的詔書,你也.,”他說話時,孔不二手中的詔書就被拋地上了,他一陣心驚膽戰,雖然不知道上面寫什麼,但孔不二打開看時,背後“詔書”兩字及盤據其上的龍紋,不是皇帝的詔書是什麼?他不由得湊上去,道,“皇帝說的什麼?”

孔不二白他一眼,把手裏的詔書遞給他:“打開看不就知道了。”

謝懷青當然不敢接,悻悻地轉過頭去。

“老哥,我們明日動手去往太原,”孔不二將詔書又遞給孔有力,“這個你替我收着。”

孔有力也不問為什麼,直接收了放回懷中。

看老哥將那詔書放好,孔不二伸了個懶腰,道:“老哥,有沒有酒喝,我許久未喝酒了,此時肚中酒蟲叫的厲害,昨日想喝我那娘子偏不允,現在她正好不在,好酒快拿上來。”

孔有力點點頭,示意旁邊的手下去取,謝懷青卻又跳出來:“孔兄,孔兄,你有傷在身,不可喝酒啊。”

嗜酒的人哪聽得進別人勸,孔不二“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道:“你又不是我娘子,你急什麼?想喝就一起,不喝滾蛋。”

謝懷青討了個沒趣,想想自己一番好意提醒,這小子還不領情,喝吧,喝吧,喝死你算數,也學着孔不二“哼”了一聲,真的出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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