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幸福(2)

第38章 幸福(2)

第38章幸福(2)

“泰國那邊正等着簽合同,如果您也有心的話,咱們就開誠佈公地談一回?”霍衍照舊開門見山,禮貌地發出請求。

高年豐笑得爽朗,也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把這小子逼到這種地步是時候收網了。

“談談沒問題,不過這做生意得雙方都感興趣才行。你說是不是?”

霍衍唇角揚了揚,眼睛裏的溫度又降了幾分。他大概猜出高年豐的真實用意了。

“您不妨直說。”他風度極佳地開口。

高年豐摸摸下巴,輕描淡寫地表示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你那些超市,經營得還可觀嗎?”

霍衍心裏冷笑,一點兒也沒覺得意外,他淡笑道:“托您的福,目前還行。”

高年豐呵呵樂,小眼聚光,精明地說:“那既然這樣,就分杯羹給叔叔吧?我要的不多,只要你百分之十的股權,決策經營我全不參與,就當做個小投資。”

霍衍揚了下眉,一雙厲目穩穩地對上高年豐的綠豆眼。忍不住心裏暗罵他老奸巨猾,用他一筆錢,利息竟然高到如此地步。

“最多百分之三。”他沒興趣再兜圈子了,索性直接開價。

高年豐也痛快,雖然他預計百分之五,但念在以前的情分上,多少做了些讓步。

“八個月的還款期,如果不到賬,股權追加到百分之五。”他笑着補充。

霍衍搖頭,“十二個月還款期,逾期按銀行利息。”

高年豐冷抽一口氣,瞪眼道:“好小子!你可真黑!”

霍衍還是搖頭,真誠地告訴他:“跟您比我還差得遠,以後請多多指教。”

高年豐被他說得一愣,隨即哈哈大笑,用一副慈祥地口吻說道:“你父親教出了個好兒子,好好乾吧!”

霍衍雖然面無表情,但心裏明白這種買賣裏頭多少還是有些交情在,向他表示完感謝之後,起身說:“合同我這就讓律師去起草。”

高年豐笑着揮揮手,“好了好了,忙你的去吧。不過可別光顧着經營元都啊!”

霍衍勾了勾嘴角,禮貌地告辭離開。

儘管耗了這麼多天的時間,還生生被宰了塊兒肉,可不管怎麼說燃眉之急算是能解決了。

連趟趕回辦公室,他立刻聯絡了泰方合作對象,進行下一步的商討。播了內線讓白家棟過來之後,他吩咐道:“下午你去趟曼谷跟泰方談合約。”

“資金弄到手了?”白家棟知道他最近一直在找高年豐。

霍衍“嗯”了一聲,跟他說重點:“你先替我過去談着,底線你知道,其餘的能往上談就多談點兒。”

白家棟頷首,“我明白。不過你是怎麼弄到手的?把自己賣了?”

霍衍實在沒精力理他,指着門口說:“趕緊收拾收拾,把助理和法務都帶過去。”

“知道知道,內線交易的事兒還沒信兒?”白家棟擺擺手,繼續問他。

霍衍邊對着電腦調出文件,邊打發他:“正在調查,有信兒會告訴你的。”

“……那行,我先不打擾你了。泰國那頭你放心,我一定使出吃奶的勁兒來。”白家棟表完態度之後,邁着步子離開。

霍衍揉揉腦袋,一會兒還要召開股東大會安撫那幫老傢伙。

其實一但資金鏈運作起來,最要命的問題也就解決了,剩下的就可以慢慢活過來。

果然圓桌會議上,霍衍被千夫所指。等挨個兒聽他們發完牢騷之後,霍衍淡淡地開口:“如果現在有人能把這盤棋下活的話,我立刻滾蛋。”

這話一出會上鴉雀無聲,董剛為首的一派則眼睛放光面露喜色。

“我同意換人。”

“我也同意。”

董剛派紛紛舉手,霍衍掃了眼眾人之後說:“舉手表決吧。”

只可惜在場除了董剛的領導小團體之外,幾乎沒人舉手。任憑這幫人再怎麼氣急敗壞地怒吼指責,也還是沒撼動務實派的人員。

表決的結果可想而知,老傢伙們也不敢再趁機要承諾了,最後只能看着霍衍收拾好文件離開,剩下一群人三三兩兩的開小會。

人總是越活膽兒越小,越活心越大。

貪戀得沒個邊界,卻一點兒代價也不想付。

董剛走出會議室之後,站在走廊上看着霍衍的背影沉思。他面兒上看着無佯,雙眼卻迸發出濃烈的狠戾,胸中的怒火幾乎都要憋破內髒了。

邪惡和骯髒的想法填滿腦子,幾乎到了瘋狂的地步。

他奮鬥了一輩子的企業,憑什麼要落到一個小毛葫蘆手裏!霍元慶這個老東西,以為每年拿那點兒利潤打發他就夠了?當初要是沒有他去拓展南方市場,元都能做這麼大嗎!

現在倒好,好不容易老天開眼,他厥了過去,結果又換成他兒子了!

真以為元都姓霍嗎?!

董剛狠狠地運了運氣,調了調呼吸,接着從兜里掏出一部小手機來,按下一串數字播了出去。

霍衍夜裏要加班,林霏主動帶了飯菜過來看他。

在她的督促下,兩人按時吃了晚飯,接着她看書學習,他繼續工作。時間過得飛快,霍衍一會兒打電話,一會兒接傳真,一會兒又是視頻會議。

林霏坐在沙發上默默地看着他,心裏有些難受。她知道他做的這些其實都不是他真正喜歡的。可卻因為一個責任,一直一個人扛着罷了。

在這個人人宣揚自我,提倡自我的年頭裏,他這個看似可以輕而易舉就得到一切的人,實則才是最沒有自我的。

她真想他能放下一切,真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兒。沒有包袱,也沒有累贅得快活着。

晚上十一點半,霍衍駕車載着林霏離開元都。

當時車速80,他剛要拐彎駛上環路的時候,一輛重型東風自卸王,以飛快的速度迎面朝兩人撞了過來。

他今天開的不是幻影,而是一輛普通的奧迪A8。當那輛自卸王像大山一樣撞擊過來的時候,霍衍憑着那零點零一秒的反應速度,拚命打了把方向。

“砰”的一聲巨響之後,駕駛位的正面瞬間凹陷,車內的兩人剎時昏迷,接着火星飛濺,黑煙肆起。

耳鳴聲嗡嗡作響,眼前的畫面時有時無,汽油味和焦皮味不斷地鑽進鼻子裏,隱約還伴有些許血腥氣。林霏知道發生了什麼,可身體就是不聽使喚。

她使了半天勁才把腦袋稍稍從安全氣囊中抬起了一些,等定睛看清眼前的畫面后,整個人瞬間繃緊了神經。

她側身看向他,發現雖然安全氣囊包裹着他的上半身,但臉和腦袋上竟然也都是血跡。她顫巍巍地伸出手去觸碰他,卻發覺自己被卡得嚴嚴實實絲毫無法動彈。

“霍衍!霍衍!”她虛弱又焦急地叫着他。

只可惜三聲五聲,卻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林霏控制着內心恐懼,一邊做着深呼吸一邊收回手臂摸向安全帶的紐扣。“啪”的一聲鎖扣鬆開,身上的帶子緊跟着滑落。當她正要側身撲向霍衍的時候,腦袋忽然一陣暈眩。接着趕緊穩了穩身子,強撐起意志。使勁閉了閉眼之後,她撥開側面的安全氣囊,扣下開門鎖,打開了車門。

空間變大之後,她側身跪坐面向霍衍,強忍着不讓自己看他血肉模糊的臉龐,雙手探到他的鼻子和動脈處。在感受到他鼻息間微弱的呼吸,和脖頸傳來的輕微震動時,她緊張到幾乎要大聲尖叫的全身細胞,才敢稍微舒了口氣。

她接着挪到檔位區,一邊從包里掏出手機迅速地報警叫救護車,一邊嘗試着解開他的安全帶。在發現鎖扣已經扭曲變形之後,她立刻掏出常備的小刀,拚命切割着安全帶。

安全帶不難割破,她緊接着又刺破了安全氣囊,“啪”的一聲利落地折起刀子后,她駕起他的胳膊開始往外拖。

雖然在不知傷情的時候轉移傷者是大忌,但隨着汽油味和焦糊味越來越重,車子明顯隨時都有可能爆炸起火。她別無選擇,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把他挪出去。

可是當她才剛使了些力道時,卻發現了一個非常糟糕的事實。他的腿被卡在下面,這麼硬拽根本不是辦法。

她急紅了雙眼,眼淚也飛了出來。前頭的車前蓋出已經有了些許火苗,眼看就要失控。

她拿起包里的甩棍,飛速下了車。繞到後備箱后,試着打開鎖,但在提了兩下之後,知道是無用功。拿不到有力的工具,她幾近絕望。握着手裏那支甩棍繞到駕駛側,迅速撥開窗戶上殘留的玻璃渣后,她扣開門鎖,拚命地拉扯着車門。

車門被撞的扭曲,車頂蓋也陷了進去。她紅着眼看向面前那輛幾乎毫髮無損,而且空無一人的貨車,憤怒地近乎血管爆裂。

汽油味越來越重,火苗也越燒越旺。

林霏焦急無助地攢着那根抽長了的甩棍,對着嚴重變形的車門瘋狂踢打猛撬。雙手破了皮流出了血,車門卻依舊沒什麼反映。

周圍駛過幾輛車,都降低了速度,卻沒有一個人停下來幫忙。她一邊奮力地撬門,一邊默念着霍衍的名字。寒冷的冬夜狂風呼嘯,她卻被汗水和淚水打濕了衣衫。

終於“砰”的一聲悶響之後,車門錯開了一條縫兒,林霏咬緊牙關使勁撬着甩棍,曾經受傷過的肌肉和神經都在瘋狂地抗議着,不過她顧不上這些,腦袋裏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趁着着火之前一定要把他給救出來。

“咣啷”一聲巨響,車門扭開,林霏用力過猛摔倒在地上,胳膊手也因擦破了皮而往外冒着血珠。她顧不得疼痛,興奮地扒着車門站了起來,迅速彎腰撥開殘破的安全氣囊,低頭查看他的傷勢。

再次確定他有着呼吸之後,她立刻鑽進車座下方查看情況。

這一看,她倒抽口冷氣,眼淚再次涌了出來。

她逼自己控制住情緒,移開視線,拿起甩棍支起凹進來那部分鐵片,憋紅了臉地去撬它。

幸好那部分不算堅硬,她撬了幾下就開始鬆動。

在確定不在礙事之後,她扔下棍子脫掉外套和毛衣,纏上他血肉模糊的雙腿,接着架起他的胳膊使勁往外拖。

男人的身體很重,她發了瘋似的往外拖拽他,這一刻她感覺不到自己身上的疼痛,除了他再沒有別的任何人和事。就在霍衍的腳離開車座的一剎那,車頂蓋“砰”地一聲巨響,火苗迅速蔓延,直接朝車內撲了過來。

汗水和淚水在林霏的臉上流淌,她咬緊牙關死命地拽着霍衍,不顧一切地把他往旁邊的綠化帶拖。快要到達安全地帶時,眼前的畫面變得越來越模糊,渾身也越來越無力。她強撐着自己不能倒下,硬是把他拖到了一顆松樹後頭,又挺到熟悉親切的警鳴聲傳進耳朵之後才允許自己失去了意識。

……

救援,手術。

漫長的混沌時光過後,腦袋再次清醒了過來。

林霏對着一臉焦急的父母和弟弟弟妹笑了一下之後,沙啞地問道:“霍衍呢?”

王玉芬兩眼通紅,虛弱地回她:“剛做完手術。”

“……我去看看他。”林霏說著就要起身。

王玉芬和林建國立刻上前制止她,林建國勸道:“你先把自己身上的傷養好再說。霍衍這會兒還在重症監護室裏頭,你想看也看不了。”

“他有多嚴重?”林霏還是沒有躺回去,半坐着看向父母。

林建國重重地嘆氣,王玉芬握住她的手回道:“手術挺順利的,不過還是得看他醒不醒得過來。”

林霏胸口一緊,強忍着想要決堤的淚水,一邊下床一邊啞聲道:“我得去看看他,你們別攔我。”

“你——”

林建國沒說完的勸說被王玉芬攔在肚子裏。她看了老伴兒一眼后,起身扶起林霏,“走,媽陪你去。”

林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拖着酸疼又沉重的身子慢慢挪出病房。

林建國和林超夫忍不住嘆氣,站在門口看着她的背影不語。

重症監護室內,霍家人坐滿了客廳。見林霏過來后,都投向關懷的目光。

霍元淑上前兩步,輕輕攙扶着她纏滿紗布的手臂,啞着嗓子說她:“怎麼不歇一會兒呢?”

“我來看看他。”林霏嘴裏回著話,眼睛卻緊盯着玻璃窗裏面的霍衍。他靜靜地躺在裏面,臉上戴着氧氣面罩,身上別著各種監測數據線。看不清臉,也不知道好壞。

“一時半會兒估計醒不了。”霍元淑說著又想落淚,可終究還是忍住了。

林霏點點頭,靜靜地收回視線后,看向霍元慶。

“叔叔。”她叫了一聲。

霍元慶抬頭看她。

“他會沒事兒的。”她說得無比堅定和認真。

霍元慶心裏難受,臉色漆黑,一夜間全白了頭髮。想他活了大半輩子,風雨中摸爬滾打,就算幾近癱瘓也沒能喪失鬥志,可這會兒面對着生命垂危的獨子,只覺得天要塌人要垮。

他顫顫巍巍地朝林霏點了下頭,說不出任何話來。眼前這個神情凝重,眼睛明亮的姑娘是個堅強的人。如果不是她不顧自己的安危,用微弱的雙手奮力地把他兒子拖了出來,想必這會兒他們父子早已經陰陽兩隔。

視線轉到她纏滿紗布的手上,早前看到的那一幕又浮現在腦子裏。她腫脹的十指血肉模糊,泥土和鮮血混在一起結成痂。急救人員告訴他,他們使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她死死拽着他兒子胳膊的手,給掰了開來。儘管她已經昏迷不醒,意志卻格外堅定。

“歇、會兒吧……”他不利索地開口。

林霏搖搖頭,輕聲回道:“我看着他才踏實。”

霍元慶喉嚨一哽,別開了臉。他不能失態,更不能倒下。深深地看了眼林霏之後,不再言語。雖然還有些狀況應該告訴她,可如果兒子連醒都醒不過來的話,那一切就都多餘了。

“交警都說了什麼?”林霏看向白家棟。

白家棟告訴她:“說是疲勞駕駛,已經立了案。”

林霏皺起眉頭,“疲勞駕駛?司機沒有逃逸?”

“沒有,現在已經被關進拘留所了。”

林霏眉頭皺得更深,回想着她往貨車駕駛位查看時候的畫面。

“有什麼不對么?”白家棟疑惑。

“嗯。”林霏應了一聲,凝重地說:“我當時特地觀察過貨車,根本沒有人。司機怎麼跟警方解釋他為什麼不去救人的?”

“他說他嚇暈了。”

林霏冷哼一聲,蹙眉搖頭:“我雖然不知道他具體藏在在什麼地方,但是駕駛艙和車禍周圍絕對沒有他的蹤影。而且很少有大貨車會出現在那個小路口,那條路裏頭限高,它還是逆行。我們拐出去的時候他沒理由看不見我們。明明不是酒駕,為什麼這麼糊塗?疲勞駕駛這種事兒是他自己說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要害你們倆?!”白家棟眉頭緊鎖,臉色越聽越難看。

林霏點點頭,看了看玻璃窗里的霍衍,“估計是要害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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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從海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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