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識(2)

第2章 初識(2)

第2章初識(2)

她上前一步,邊亮出警官證,邊自報來路:“您好,我是市局刑偵支隊的民警林霏。請問您認識張芸欣女士嗎?”

霍衍微怔,隨即覺得合理。她渾身這種氣質,確實不像個普通人。他低着頭看她,隨後把視線移到警官證上頭。確認了兩眼之後,下巴一指路,“來吧。”

林霏快步跟上,陳文翔後知後覺地跑來,光頭中年男也緊跟在後頭。

霍衍邊走邊說:“張芸欣是我辦公室的秘書。她的情況你們警方已經通知人事部了。你想知道什麼?”

“一月十一號晚上10點到第二天凌晨4點之間,您在什麼地方?”林霏仰頭看着他,腦子快速處理着信息。

所以……照片男是死者的上司及暗戀對象,日記可以作為證明,私藏的是證件照而不是別的照片也是條佐證。

霍衍目視前方,邁着大步淡淡地開口:“我從一號開始就在土耳其出差,今天凌晨回來。機票信息待會兒上去之後,我讓人拿給你。”

林霏點頭,配合著他的步子走進電梯。陳文翔和禿頭男也快步上來。

“張芸欣平時為人怎麼樣?”她問。

霍衍想了下,可腦子裏關於張秘書的信息太少。先不提整個總經理辦公室有二十幾個人,單說他每天忙得連睡覺時間都不夠,哪還有精力去了解小秘書的為人。要不是人事部通報她遇害,他恐怕對這名字也沒什麼印象。

“我對她不熟,你待會兒問一下郭霞。”

“郭霞是?”

“總辦負責人。”

林霏點頭,心裏基本已經把照片男排除了出去。

抵達二十六樓后,四人走出電梯。

林霏環顧四周,留意每一個朝他們看過來的人。

霍衍來到一間辦公室門口,把正在埋頭工作的郭霞叫了出來。吩咐了幾句,他朝眾人頷首后離開。

郭霞四十幾歲,身材微胖,笑臉迎人的。把林霏和陳文翔迎進辦公室之後,幹練又客氣地把張芸欣的情況說了一下。

據她透露,張芸欣雖然平時沉默寡言,但能力不錯。兩年前調來總辦之後,工作一直非常努力。平時跟同事也都處得很好,從來沒聽說跟誰有過矛盾,也沒聽說有什麼男朋友。

林霏提議去張芸欣的位置看看,郭霞隨後帶兩人過去。

雖然三個人動靜不大,卻還是引起了周圍人員的好奇。林霏低聲讓陳文翔留心所有人。

陳文翔會意地點頭。

林霏正彎腰查看着張芸欣的桌面,突然一陣騷動吸引了全場人的注意。

一個頭髮抹得鋥亮,身穿深藍色西服搭配粉色襯衫的男人閃亮登場。這人大概二十六七歲,瘦高個子,還沒等他靠近,香水味兒就已經飄過來了。身邊的郭霞笑着搖頭,上前道:“您大駕光臨有什麼事兒啊?”

“我哥呢?”白家棟話對郭霞說著,眼神卻一直往後頭的林霏身上掃。

郭霞早習慣他這副模樣,“霍總在辦公室。”

白家棟敷衍地點點頭,越看越覺得前頭這個黑衣女士眼熟得很!他腦子飛速運轉,倒來倒去。突然靈光一現,恍然大悟。

“林霏!你是林霏吧?!”白家棟上前兩步,繞着林霏轉了一圈。更加確信這位個頭不低的姑娘,就是高中時期的班長校花。沒錯、沒錯。這眉眼完全沒變,看着還是這麼好!

“你是……”林霏有些疑惑。她認人的本事還算可以,可眼前這個香水男,她確實不認得。

白家棟絲毫不覺得尷尬,臉上的興奮和笑意半分未減,熱情地解釋:“我啊!白家棟!你高中同學啊!你不記得了?”他邊說邊比劃,“我只上了一年,那時候個頭還不高!後來去美國的那個!你忘了?”

林霏也啟動頭腦風暴,努力回顧高中時光,果然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裏頭,依稀有這麼一個人的印象。

“……哦,你是老抄作業的那個白家棟?”

白家棟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對對對!沒錯!就是我!”

周圍的人忍不住偷笑,暗嘆這人果然是以小看到大啊。

“你怎麼樣?現在幹什麼呢?新員工?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白家棟問題一堆。

林霏剛要開口解釋自己的身份,就被聞聲出現的霍衍給打斷了。

“白家棟?”

白家棟對這個低沉的聲音非常熟悉,每次聽見都覺得皮緊。他這個表哥哪兒都好,就是為人過於嚴肅。

“哥……”他陪着笑臉看向霍衍。

霍衍不答腔,靠在辦公室門口揚眉瞅着他。

白家棟自動解釋:“我碰見老同學了。”

霍衍‘嗯’了一聲,說:“我要的資料呢?”

白家棟指指皮包,“我搜集了一晚上才找全!這就來!”

霍衍看了他一眼轉身回屋,白家棟趕緊從包里掏出一張名片塞給林霏。

“以後常聯繫!”

林霏接過去,點了點頭。

白家棟滿臉笑容,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之後,快步朝霍衍的辦公室奔去。

辦公室裏頭,霍衍坐在椅子上翻閱資料。

他讓白家棟搜集的是這次土耳其公司的一些內部信息。需要耍些小手段,讓這小子去最合適。

“怎麼樣?”白家棟忍不住邀功。

霍衍點點頭,眼睛沒離開紙,“不錯。”

白家棟滿意地笑了,誇張地說:“能得到你一句‘不錯’已經快比登天難了!你不知道樓上那些老傢伙私底下怎麼說你的!”

霍衍勾勾唇,眼睛裏沒有一點兒溫度。那幫老狐狸心裏怎麼想,他會不知道?一個個都盼着他栽個大跟頭,好把父親一手建立起來的企業吞到自己肚子裏。

“舅舅最近怎麼樣了?”白家棟有陣子沒去霍家了。

“有進步。”霍衍收起文件,靠向椅背,按了按太陽穴。

白家棟嘆氣,“你跟舅舅一樣,都是工作起來不要命!兩點多才回來,六點就起來辦公!把辦公室當家像什麼話。”

霍衍不答腔,這會兒眼睛有點兒酸。

如果有選擇的話,他也不會過這種生活。可老父突然中風偏癱,企業群龍無首,前有豺狼後有猛虎。他不能看着父親一輩子的心血付之東流,而不出手干預。這是情感,更是責任。他享受了身為霍延慶兒子的一切優越生活,就得承當相應的責任。更何況七歲那年母親病逝之後,是父親一手把他拉扯大的。而且至今都是一個人。

儘管他創立的高端連鎖超市經營得有模有樣,收益豐厚。可也得暫時分身,回到家裏主持大局。

到現在一年七個月,基本站穩了腳跟。雖然時間不長,但讓他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學了很多,漲了很多本事,可同樣的,也積壓了一種類似於胸悶的沉重感。

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壓着他,不至於喘不過來氣,但就是不舒服。

這世上擱置了夢想,單純為餬口、為責任打拚的人很多。他現在所做的一切並不特殊。甚至在外人看來,這稱不上是‘犧牲’,而是無病呻吟罷了。

只可惜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如果他沒嘗過自由的滋味也就算了。這世上最可怕的,往往是那種被剝奪的感覺。

即使如今掌管的企業規模比過去大了十倍,財產和個人威望也比之前增加了不知道多少,可對於一個從小就衣食無憂、想努力實現個人價值的人來說,這些並沒有什麼吸引力。

“你晚上回家嗎?回的話我跟你一塊兒去看看舅舅。”白家棟打斷了他的思緒。

霍衍‘嗯’了一聲,“晚上我給你電話。”

“好。我覺得再接着鍛煉下去,舅舅一定能恢復正常。”

“他很努力。”霍衍想起父親復健時候的模樣。雖然口齒不清,四肢障礙,眼神也混沌無神,可他就是知道父親那股不服輸的精神還在。不然也不會每天都堅持要比醫生要求的多走幾步,多做幾組動作。

白家棟感慨地點點頭,心裏泛酸。他從小就喜歡往舅舅家跑,一住就是一個月。直到他母親大人上門要人,才依依不捨得抹着淚兒離開。表哥大他七歲,那時候他整天跟在他屁股後頭好奇地問東問西,一臉崇拜嚮往。

青春年少的美好,總是短得讓人唏噓。

“哎!哥,你記得我高中時候喜歡的那個女同學嗎?”

“你喜歡的可不止一個。”

白家棟翻翻白眼,“八中的那個!我還讓你從巴黎給我帶了瓶香水。橘子味兒的,我說那個跟她最配!你忘了?”

霍衍挑起眉頭回想了一下,最終無果。這傢伙的荒唐事兒太多,喜歡過的人也不計其數。

“怎麼不記得?我被她拒絕之後還難受了好幾天呢!後來傷心到書都讀不進去了!以至於成績一落千丈,被迫去的美國。”白家棟臉不紅心不跳地瞎掰。

霍衍笑着搖頭,這傢伙端幾碗湯,他還是清楚的。

“哎!你們這層又招新人了?我剛才在外頭遇見的老同學就是她!想不到這麼多年,她還是這麼純、這麼好看!”

霍衍掃了眼他痴獃地模樣,淡淡地說:“你那女同學,現在是個警察。刑警。她到這兒來是查案的。”

“刑警!”白家棟目瞪口呆,“查案!什麼案子?啊……是那個女秘書的事兒?!”

霍衍點點頭。

白家棟靠回沙發壓驚。壓了一會兒之後,驚訝的神情轉為喜悅。

“哇……她可真讓我另眼相看!我本來還覺得她最多當個老師。像她那種學習好的,大多數的歸宿還不都是那樣兒。”

霍衍懶得問他那套歪理論。

白家棟又說:“哎!你覺得她怎麼樣?我好像又喜歡上她了。”

霍衍一怔,看着他唇角上揚。誠心覺得這小子命好。對人對事,永遠三分鐘熱度。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招誰就去招誰,從來不計後果。

“哎,你有她的名片嗎?”白家棟問。

霍衍搖頭。

“她在哪個分局?”

“市局。”

“哇!不錯啊她!”

霍衍任白家棟在那兒陶醉,他起身活動筋骨。走到窗戶前頭,看看外面的風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見霧霾。拜這場大雪所賜,空氣倒是好了不少。

“哥,你別太累了。”白家棟看着霍衍的背影,突然有感而發。不知道為什麼,這幾次看他的時候,總覺得滄桑。明明正直壯年,人也氣派精神。任誰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可他就是覺得他好像老了。身上的膽子太重,整個集團的命脈,幾萬員工的幸福都在他一個人身上壓着,想不累恐怕也不行啊。

霍衍‘嗯’了一聲,並沒有回頭。既然只有一條路能走,也就沒什麼可說的。

“哥,我覺得你應該找個女朋友。至少能解解悶兒。”白家棟推薦着自己的那套解壓方式給霍衍聽。

霍衍樂了一聲,扭頭看他。

“謝了。”

“真的,有個女朋友在至少有個伴兒。刨去舒緩生理壓力那部分,就算說說話,發發牢騷也挺好的。”白家棟極力推薦。

霍衍只能笑笑。

“高思婕挺不錯的,你覺得如何?”白家棟覺得大自己四歲的高思婕是最適合的人選。開朗、健談、時常快快樂樂的。在對錶哥有意思的女人當中,她絕對排名第一。

“她是不錯。”霍衍語氣有些淡。

他雖然沒心思跟表弟商討自己的私生活,可高思婕確實不錯。認識多年,為人簡單正直。性格也挺討喜。如果時機對了,他並不排斥跟她更進一步。

畢竟歲數也不小了,如果能早點兒讓父親抱上孫子孫女,他也沒什麼不樂意的。

牆壁隔絕着兩個世界。裏面的有煩惱,外頭的也快活不到哪裏去。

排查無果,死者的工作空間也找不到任何線索之後,林霏跟陳文翔準備離開。

郭霞送他們來到門口,客氣又周到。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想起什麼新線索的話,請打上面的電話聯繫我。”林霏掏出自己的卡片。

郭霞接了過去,喊了助理把自己的名片拿過來后,遞給林霏。

寒暄結束,兩人乘電梯離開。踏進去的一瞬間,旁邊電梯裏走出來一個人,林霏下意識地看了一眼。

四十左右的男人,中等個頭,體態微胖。一身深灰色西裝,左手小臂打着石膏,另一隻手纏着紗布。

“喲!胡經理你這又怎麼了?怎麼這隻手也包上紗布了!”

林霏只來得及聽見郭霞問了這麼一句,電梯門就關上了。

“唉……這條線是斷了。”陳文翔突然嘆了口氣。

林霏靜靜地站在前頭,盯着下行的數字看。

死者雖然有個地下情人,但平時生活圈子比較窄。既沒什麼朋友,又不喜歡交際,算是個比較內向的人。所以那個神秘的伴侶,多半是公司內部的人。

只可惜現在掌握的信息不多,方向不算明確。

回到隊裏,林霏把組員調查的情況都問了一遍,又要了份法醫鑒定報告后,坐到位置上思考。

死者的手機沒有在現場找到,電腦裏頭也沒有任何一點關於神秘人的信息。查證通話記錄也只追蹤到一個可疑的陌生號碼。可經查后發現那是個外地的毫不相干的人名。一看就是代辦的號。

做得這麼隱蔽,還真不是正常人。普通人玩個地下情,哪至於弄得這麼複雜。可你要說兇手早有預謀,又對不上號。兇器是死者家裏的水果刀,而且死前發生過性行為。他不至於蠢到預謀着殺人還不帶兇器,而且又留下這麼多物理證據。毛髮、精液這種東西即使再小心,也還是會有所遺留。

矛盾。這個案子處處都是矛盾。

“怎麼樣了?”馮健坐進林霏旁邊的椅子上,問她。

林霏收斂思緒,把上午在元都建材了解到的情況彙報了一下。

“繼續跟進,死者交際圈子小,兇手離不開她的工作範圍。”

林霏點點頭。

馮健指了指她桌上的屍檢報告,“看了嗎?”

“還沒。”

馮健拿起報告,給她看,“死者胸前和腹部有二十一處刀傷,都是死後造成的。看來兇手很恨死者啊。”

林霏點點頭,看着人體圖上標註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傷口。

兇手恨死者是肯定的。可是通常男人在恨意這麼大的情況下,首要的選擇是掐死對方。他們要真切地感受到對方的生命從自己手上流走的感覺,更像是一種力量的角逐。更痛快,更刺激,也更簡單。而割斷動脈的話,現場會太臟,兇手自己身上也會染上大量血漬。用刀還有個容易被忽視的問題是,兇手奮力行兇的時候,往往很容易劃破自己的手,導致血液遺留在現場。

根據現場的痕迹物證來判斷,兇手確實用毛巾清理過自己。

“閉路電視怎麼樣?小路那邊查到什麼沒有?”她問馮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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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從海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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