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四)自作主張
熄了火的奧迪車,保持者與他主人一樣的沉默姿態。樊旭東坐在車裏,指尖夾着煙,目光落在面前那棟樓的四層上的最東邊的一扇窗上。
秦露露說了那麼多,樊旭東如果再不走好像都有些說不過去了。秦露露那傢伙讓自己想清楚,樊旭東嘲諷的笑了笑,自己是應該想清楚。
手機響起,樊旭東瞥了一眼,是季銘義。接起,聽筒里傳來對方一貫的欠揍笑聲。
“東子,哪兒呢?”
樊旭東如實報上地址,惹來季銘義不悅。“大晚上的,不在家怎麼跑那兒去了?要不要出來消遣消遣吶!”聽見樊旭東沒應聲,季銘義又道,“你丫的該不會是又找了新的相好的了吧!我就說嘛,你和那個小丫頭真不了。”
“我們家領導開始跟我說的時候我就不信,猜你頂多三分鐘熱度。不過,東子,話說回來了,那小妹妹,確實挺可愛的,你不要了,可以告訴我一聲,我身邊還真就沒有那麼一號。”
“季銘義,你tm在哪裏快活就好好的去快活!”季銘義還沒說完,樊旭東就把電話掛了。他現在的心情,非常不適合陪季銘義開玩笑。如若他季銘義再敢說出半分出格的話,樊旭東只怕自己會不再顧忌這麼多年的情面。
季銘義的電話掛斷沒多久,手機又響了起來,一眼掃過去,那號碼的特殊足以叫人一眼難忘。
“這麼多天了,你除了跟那個女人廝混在一起還干過別的事情嗎?你還把不把自己當樊家人,你還是不是我兒子!”
手機電話接通的瞬間,樊樹輝的聲音殺一樣的沖了出來,在這樣靜謐的夜晚顯得十分不和諧。
“我從沒有不把自己當樊家的兒子,倒是您,一次次的把這話掛在嘴邊,不知道是對我有多麼的不滿。”
“爸,我帶給樊家的,並不比樊家給予我的少,就算有債要還,也總有個還完的時候。我姓樊,可不代表我就賣給了樊家,有些自由我還是有的,您說是吧,爸。”
若是以前,父子倆的一通電話往往樊旭東連句話都不會應,由着父親發泄發泄就完了。很多事情樊旭東不屑於解釋。他都三十多了,怎麼能時時處處都受着家裏的管。有些事情樊旭東在乎了太多年,再在乎下去他就註定會失去了自我。
“那你想怎麼樣?翅膀硬了就要飛了?你以為沒了樊家,你能坐在現在的位子上?樊旭東,你可真改跟你的大哥學學!”樊樹輝被樊旭東的話一刺激火就更大了。剛剛開完會的樊樹輝在回家的路上就接到了妻子郭麗芸的電話。
這麼多天來,樊樹輝一直在等樊旭東給自己一句話,他要聽聽自己的兒子對這個女孩兒到底是怎麼想的。
樊旭東的未來和自己的臉面比起來,樊樹輝還是分的清孰輕孰重的。眼看着自己的兒子帶着那姑娘走了幾天沒有信兒,樊樹輝就找了侯志邦,讓他跟自己的兒子攤牌。雖然為了逼自己的兒子就範而動用關係演戲這事兒很不光彩,但是相比於樊旭東的終身大事,樊樹輝當然豁得出去。
可是話雖然是說開了,但是樊樹輝卻不見自己兒子的任何錶態。樊樹輝以為樊旭東已經離京了,也就沒多考慮,直到今天,從自己的妻子口中聽說自己的兒子還在京城、甚至還在和那個小姑娘出雙入對的時候,樊樹輝覺得自己有必要親自出面了。
“跟大哥學什麼?”樊旭東非但對樊樹輝的話不以為然,反而質問起他。“爸,大哥過的好不好您什麼時候真的關心過?您眼裏有的無非是樊家和顧家的關係,樊家和馮老的關係”
“爸,如果當年梓靜喜歡的是大哥,那麼此刻娶了顧月姻的就應該是我了,對嗎?”樊旭東不會忘記他十六歲的那個夏天,家裏來了一個乾淨清瘦的女孩,那時他剛跟大院裏的男孩打完籃球回來。抱着籃球,隨意的用手臂擦着額頭上的汗。見了馮老,他爽朗的喊了聲馮爺爺,稚氣未脫,卻陽光俊朗。馮老拍了拍他的肩膀,喊了聲‘好小子,’就把自己身邊那個乾淨清瘦的女孩拉了過來,意味深長的拉着他的手說道,“旭東啊,這是梓靜,我孫女。她馬上要轉學到你們學校了,你做個好榜樣,在學習和生活上多多幫助她,好不好啊。”
樊旭東點着頭說好。對於他來說,無非是帶個小妹妹上學,並不讓她受欺負。對於那個年齡段的男孩來說,那種英雄主義的小小滿足感,讓樊旭東着實高興了有一陣。樊旭東沒有看到,當這個叫梓靜的女孩靦腆的遞給自己一塊白手帕時,自己的爺爺笑成了什麼樣。而那時馮老臉上慈祥和藹的笑容,讓樊旭東如何也猜不到,那份所謂的照顧,竟是一個無形的枷鎖,將他的生活死死卡住。
從此,樊旭東的生活里多了一個默默跟在他身後的女孩子,白襯衫,一頭黑髮,時而梳馬尾,時而綁着羊角辮兒,一蹦一顛兒的跟在樊旭東後面,迎着朝霞,迎着日落。
習慣很可怕,樊旭東從最開始的彆扭慢慢變成了習慣。習慣身後有個人跟着自己,習慣那個女孩怯生生的問自己問題,也習慣了旁人那些有的沒的的玩笑。
“東子,成天跟着你的那丫頭,是你什麼人吶!追你的?還是你女朋友?”一幫子球友三五紮堆的圍住樊旭東,毫不掩飾眼中的艷羨,目不轉睛的看着樊旭東身後的馮梓靜。
“梓靜,上車,我們走!”看着一幫球友三言兩語的說的馮梓靜臉越來越紅,樊旭東上前撥開眾人,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車後座,帶着馮梓靜一路絕塵而去。
為了一個女生,樊旭東連籃球都不打了!為了一個女生,樊旭東連哥們都不要了!
事發后的隔天,關於樊旭東的留言就傳滿了校園。儘管是部隊子弟雲集的學校,但樊旭東相貌突出成績又好,自然是個中的風雲人物。這留言一傳出,無異於颳起了一陣‘倒樊’和‘立樊’相互對立的浪潮。
誤會,解釋再多最終留在人印象里的還是誤會的那個。在同學的眼裏,他和馮梓靜是最最登對兒的學生情侶,而在老師們眼裏,他們是破壞德育工作的惡果,早戀教育示範的良好案例。因為這事兒,樊旭東跟馮梓靜被雙雙請到了教導處,只可惜,他們辯白無果后還沒寫下保證書,教導主任就不知道被誰家的人會意,連訓導都免了就讓他們回去上課了。
一年、兩年、三年,那個在自己身邊的靦腆女孩出落成了青澀少女。而樊旭東早已習慣了馮梓靜的跟隨,無論她是以什麼樣的身份。
馮家來找樊家談親的時候,樊旭東正巧在家。馮家老爺子倒不避諱,直接問樊旭東願不願意讓他家的梓靜做他的媳婦。樊旭東坦然,想起身邊那個一直跟着自己的女孩,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樊旭東在軍務上的突出,除卻他先天身體條件好以外,他的專業方面也頗有建樹。除卻樊家給他的光環,樊旭東的大多數東西還是來自於他自己的努力。所以感情的鈍化,也給了樊旭東一些做自己事情的時間。再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對於那些對自己有好感的女生,樊旭東還真是沒回應過一個。
沒開竅之前的樊旭東一直覺得自己對感情這事兒比較頓感,覺得以後跟誰生活在一起都沒有問題。工作一天八小時,除卻要休息的是個小時,真正與伴侶相處的時間反倒是少了。那個老一輩所謂的身邊人,樊旭東覺得與其等待不如要那個現成的,反正他也不討厭馮梓靜。喜靜的樊旭東對於安靜溫順的人或事物都能接受,那個跟在他身後這麼久的馮梓靜,也算是滿足他的條件了。
想想那時候的自己,傻得那麼可憐,樊旭東想自嘲卻連笑都笑不出來。
他們是人,不是任何一種可能被代替的工具或者象徵物。馮梓靜在他們的婚期即將到來前說分開,知道真相后的樊旭東非常理解。
樊旭東還記得那個在咖啡廳里哭的一塌糊塗的馮梓靜,她說是她的喜歡害了他…
“爸,我們到底欠了馮家什麼,當年要梓靜必須嫁給我,而現在,就算梓靜不在了也要在馮家的親戚裏面選人。爸,姐姐當年沒嫁給我,做了落跑新娘,而現在我卻去娶妹妹,我樊旭東好像還不至於念舊情念到這個地步。”
“大哥跟大嫂…我看的清清楚楚。大哥的心不在大嫂身上,您卻硬把他倆往一塊兒捏。大嫂是年輕,大哥說什麼她都信,也就註定要被騙一輩子。可是爸,有了大哥和大嫂在這裏放着,我親眼看着,爸你覺得我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到我身上嗎?對我和對穆靜雯都很不公平嗎?”
“公平?哪裏有真沒多公平可講?難道你對穆靜雯出爾反爾,又不要娶她了也是公平嗎?靜雯追了你多長時間?你小子回頭看過人家姑娘一眼過沒有?”
“爸!”樊旭東聽着那樊樹輝那充滿攻擊性的言語,內心壓抑了好久的火突然竄了出來,“跟穆靜雯的事情我自始至終我都沒有答應過,都是您和媽在自作主張!”
------題外話------
三千字寫到半夜一點四十,實在是困的不行了親們,不堅持了,但是三千這是太少了,主要是情節木有展開……好想哪天有空能在家裏寫上一天,來個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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