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永遠記得“塔扎拉”(1)
達累斯薩拉姆是坦桑尼亞最大的城市和港口,是全國政治、經濟和文化的中心,也是著名的坦贊鐵路的起點站。來這裏,不能不去火車站看看。這裏治安很好,我在這裏自由行走。快到一個交通路口時,我走累了,便把記事本拿出來,墊地上。
火焰樹為我遮蔭,我悠閑地看着往來的人們。警察,在一般人的印象中,總是嚴肅的,可是,他向我微笑、揮手。過一會兒,幾個中學生模樣的孩子叫着“jackchen”(成龍的洋名。非洲孩子,常常這麼稱呼中國人),飛奔而來。我站起來。他們你一我一語,問我來坦桑尼亞幹什麼,待多久,去過乞力馬扎羅沒有,現在要去哪裏。我說火車站,他們便要帶我去。我說我可以找到,他們還堅持要帶我去。
“你知道‘塔扎拉’(坦贊鐵路的英文簡稱)在我們心中的位置嗎?我爸爸在這條‘自由之路’上當司機,我們家因此才能過上幸福生活。”一個孩子說。
“我們永遠不會忘記‘塔扎拉’是中國人幫我們建的。”另一個孩子說。
和他們邊走邊聊,我早忘記了記事本。猛然想起,嚇了一跳,那可記錄了我幾個月來的旅行見聞啊。丟它,比丟錢更讓人難過。我和幾個孩子趕緊返身去找。走到一半,一個黑小伙迎面過來,舉着我的記事本。
“我剛才在樹下歇息,現了這個筆記本。我認出上面是中國字,就問警察,剛才是否有中國人在這裏。警察說有啊,剛走,和一群孩子,往這個方向去了。”他指了指。
“你還認識中國字?”我頗感驚奇。
“我爸爸會中文,他有很多中國朋友。耳濡目染,我也認識一些中國字。”他說。
我問他爸是“塔扎拉”的,還是中資公司的。他說不是,他爸爸是醫生。
“雖沒有在‘塔扎拉’工作過,但也有些關係。1967年,中國水利專家張敏才在坦桑尼亞東部盧伏河下游叢林中勘探時,遇到大群野蜂,被叮咬,全身中毒。雖然張專家隨即被送到這裏,你們的周總理也派北京的醫療專家乘飛機趕來,但已無力回天,張專家去世了,年僅35歲。我爸爸就是當時搶救隊伍中的一個醫生。下葬那天,成百上千的本地人自動組成送葬隊伍,為我們最好的朋友送行。為修建‘塔扎拉’,中國有65人獻出了寶貴的生命,他們其中47人,埋葬於坦桑尼亞。”
我為他對中國人民的誠摯誼感動,也真心感謝他為我找到記事本:“我怎麼感謝你呢?”
一個孩子說:“你親手摘一朵火焰花送他吧。”
火焰樹並不高,我輕易也能爬上去。可這是偷花呀。我說:“不行,在我們國家,這是不好的行為,要罰錢的。”
他們哈哈大笑,說不會的。
我還是堅持。
一個孩子說:“那去我家吧,就在不遠處。我家就有一棵火焰樹。”
這個青年叫姆拉基,對我用他們的方式對他表示感謝很感動。他說:“是的,坦桑人都喜歡火焰樹。我們的報紙,都叫《火焰報》。”他對神秘的中國也充滿嚮往,問中國可有火焰樹。
我說:“中國的南方有。我們叫鳳凰樹。因為葉子如飛凰之羽,花若丹鳳之冠。”
他們不知道什麼叫鳳凰,我又解釋一番。
“鳳凰花開兩季:一季老生走,一季新生來,就跟涅槃一樣。”
他們不知道什麼是涅槃,我又解釋一番。姆拉基說:“我希望為‘塔扎拉’獻出寶貴生命的中國人,都是鳳凰,能涅槃。”
我一直不太感冒“鳳凰涅槃”這四個字。今天,我卻彷彿看到新的生命從我這裏誕生。
我們都抬頭,達城蔚藍的12月的天空下,那片片紅花,美若丹霞。
這紅遍全城的鳳凰樹,也讓我想起西班牙馬德里的burgundy街。我們沒有攜手走過那裏,但我在那裏,那麼想念你。那裏的夏日,漫長得彷彿永遠不會消失,就如你在我的身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