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不快樂的魚(2)
■二大師笑了。
大笑。
他大笑得一點也不張狂,反而令人聽起來愉快、開心,似全無惡意。
——很少人大笑依然不予人囂張的感覺,正如極少人在大勝的時候依然不會傲慢張狂一樣。
“因為我不是■二。我不是‘風月無邊’!”他笑着,和和氣氣地說,“我是鏡花水月、薔薇將軍。”
話才說完,三罷大俠那僵直的身子忽然一震。
然後,他的脖子就離開了身軀,隨着一道血線驟變為血泉,滾落入乳池裏。有幾點血漬,還濺到那扇屏風畫像上。
乳池立即冒出幾股殷紅,很快又化入乳液之中,整個乳池,看去顏色只深了一些,沒有多大的變化。
但池裏的魚目,已變成了綠色。
薔薇將軍自袖子裏一寸一寸地收回那柄掃刀,然後輕輕摸了摸臉上的白堊,低笑道:“可真管用。”並飛起一腳,把三罷大俠的屍身,踢落到池裏去跟腦會合。
薔薇將軍還用一種似是祝禱的語音向乳池裏說:“你放心吧,我會代你好好地等小刀、小骨他們來的。至於‘一元蟲’的功效,我記住了,也一定會代你享用的,安息吧——你安息也是死,不安息也是死,既然死了,還是安息的好。你不是號稱‘三罷’的嗎?現在不是罷了嗎?”
池中那隱約躺在乳汁底的屍,擱在那裏,就像一條不快樂的魚。
那些魚,嘗過了血腥,開始聚攏過來,似是要咀嚼它們主人的屍。
“我又寫了一好詩。”薔薇將軍喃喃地對着鏡子裏的自己說話,彷彿,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很感滿意,並搬來一張竹椅,守坐在門前,以一種抄經文般的虔誠,來等待他的獵物。
人生里有大半的時候都在等待和忍耐。
他覺得他的“獵物”已逐漸靠近他了。
他甚至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那“獵物”似乎也感覺得出:他在這裏。
可是感覺得出來又有什麼用?夕陽知道自己不應西移,可是,仍是一步一步走向沒有光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