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叛逆少女(二)

第四章 叛逆少女(二)

說到何如雲,還有個人值得一提。就是她的表哥何良輝。

據說何良輝是龍樹菩薩轉世,出身時手裏就帶來了幾丘金田,他奶奶為他娶了五房媳婦。回到汝城的次日,何如雲便去見外婆和何良輝。

鹿鳴湖畔,巍巍一棟閩南式圍屋和軍事城堡相結合的大屋屹立,門前一對大石獅子,門口有四、五個帶槍的家人守衛,門額上是孫中山先生手跡:“五嶺名家”和黎元洪總統手跡:“鎮南樓”,煞是氣派巍峨。

“我的雲妹子!”“我的雲女哦!”蒼老而熱切的聲音是外婆的,外婆老態龍鍾,拄着拐杖,緊跟着幾個丫環,後面還有何良輝五位腰粗屁股大的衣裝華麗的老婆。

何如雲多年沒有見到外婆,見外婆老態龍鍾了,心裏的酸楚一下化為熱情,衝到外婆前,拉着外婆已經老得無力的手喊道:“外婆!雲女回來看你了。”

老太太拉着何如雲的手打量着說道:“我的好女哦!快給姥姥看看,好漂亮!好有福氣的雲女!”又對何如雲說道:“這是你良輝哥的五位媳婦。”

何如雲看了看何良輝的五個媳婦,宛然一笑喊道:“大嫂!”

話剛落,五個媳婦已經朝何如雲圍上來,吱吱喳喳地把何如雲拉進圍屋了。

老誥命夫人見何如雲天庭飽滿、臉如新月、端莊大方,一舉一動透露出說不盡的大家閨秀之氣,遂嘆說道:“我的良寶崽,怎麼就沒有這麼好的福氣。”

何如雲問道:“良輝哥呢?”

何良輝五位媳婦一齊答道:“他在佛堂里做功課呢。”她們苦笑着跟奶奶進屋。何如雲提着禮物最後進屋。

鎮南樓分中左右三座,三座樓相通。左右樓成對峙之勢,為守衛之用,駐紮帶槍家人。中樓為生活之所,其中前排為管理事務的場所,後有戲台和花園,再后是三排家眷起居生活之處,中間有一座佛堂。鎮南樓內居有人口上百。

眾人到了中廳,老誥命夫人拉着何如雲坐在一起,問這問那好不親密。

老誥命夫人聽到何如雲走南闖北鬧革命的事,驚嘆不止,輕撫着何如雲的手笑贊道:“還是我的雲女見了大世面,有大見識,知書達理。不知道哪個後生有福氣娶我的雲女哦!”又問有什麼打算?

何如雲嬌聲說道:“沒事,雲女就是專程回家陪奶奶。”

老誥命夫人拉着何如雲的手笑道:“還是我的雲女乖。你就跟奶奶住在一起,好嗎?”

“我聽外婆的,天天跟外婆住,陪外婆說說話。”何如雲沒想到外婆會支持自己,拉着外婆的手說道。

老誥命夫人見何如雲願意住在這裏,笑得合不攏嘴,說道:“雲女就是乖。”老誥命夫人生一子兩女,兒子戰死,家裏何良輝和他的五個媳婦與她都說不上話,心中多有孤寂。何如雲的回來使老誥命夫人精神一振,甚為慰藉,所以老誥命夫人對何如雲痛愛有加,情意特濃。

老誥命夫人說道:“我的良輝崽也乖,天天管那麼多的事,還陪我燒香拜佛。我們去看看他。”

何如雲想到何良輝兒時的情景,不禁神遊失笑,與老誥命夫人去佛堂看望何良輝。老誥命夫人讓丫環為何如雲佈置房間,何良輝的五個媳婦則在客廳議論何如雲的洋裝如何如何。

進入檀香繚繞的佛堂,只見何良輝正在觀音像下神情虔誠地讀經念佛,輕輕地敲打木魚。望着何良輝,何如雲心中不禁有些酸楚,輕聲喊道:“良輝哥!”

何良輝停下念經,慢慢睜開眼睛,見到何如雲,敲打木魚的手停在空中,輕聲喊道:“雲妹!是你,你怎麼回來了!”然後站起來。

“你怎麼會信佛?”何如雲拉着這位兒時好友的手,驚訝地問道。

何良輝說道:“我,我。”倏地紅了臉,趕緊鬆手,說道:“無量佛!”

何如雲見何良輝的樣子非常可笑,遂開玩笑道:“良輝哥,難道你要變成和尚,將來生一批小和尚!”

“不是,不是。”何良輝忙說道,“佛既可以讓自己得到解脫,也可以普度眾生,救世人於苦海,實在是無量功德。”

何如雲對何良輝說道:“想不到,佛教竟然有這麼深奧的道理。”

何良輝說道:“佛法的博大精深,可惜天下人不能得其奧妙,只知道為名利而爭執,處於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何如雲了看何良輝念的經書,是一本《華嚴經》,問道:“你為何信佛?你真以為《華嚴經》、佛可以解救眾生?”

談到佛,何良輝如老僧坐定,平靜如水地說道:“我相信可以。大乘佛法以斷惡向善、普度一切眾生成就佛道為宗旨。《華嚴經》是法界之法,是大乘佛法的至上經典。習此經若明心見性,自性能生萬法,自然流露富貴、光明、智慧、涅般妙樂,更能施眾生於萬千法門,成就歡樂果實。不單能夠自度,而且能度極苦眾生脫離苦海,令無數眾生精神與物質得以如願滿足。”

何如雲說道:“佛法的善只在佛的心中,對救治世人於事何補!”

何良輝解析道:“無量佛!佛是眾生的佛,如《華嚴經》所說:如是虛空界盡,眾生界盡,眾生業盡,眾生煩惱盡,我此行願,無有窮盡。念念相續,無有間斷,身語意業,無有疲厭。這說明佛眷顧眾生,無可非議。眾生受大苦惱、久病無醫、貧窮枯露、橫禍重出,我們應儘力幫助,而且沒有生退轉的心。佛最美妙的地方,就是無窮無盡地幫助眾生,而沒有厭倦的時候。”

何如雲沒有想到何良輝對佛的理解如此精深,這種理解似乎與倡導天下為公的革命道理有相通之處。何如雲想:“那些奮不顧身、捨生取義為天下百姓的革命志士不也是‘眾生煩惱盡,我此行願,無有窮盡’嗎!而那些爭名奪利的軍閥、官吏不就是寺廟裏騙香火錢的和尚嗎!”於是對何良輝說道:“萬法同源,佛教、儒家、墨家、基督教、三權分立、三民主義等學說教派,其創造者無不是以匡治天下、救世濟民為宗旨。我想,表哥你和我也只不過是道路不同,目的是一致的。”

何良輝見何如雲如此肯定自己,方才自信地說道:“謝謝,雲妹。”

老誥命夫人笑盈盈說道:“良寶崽,不要光讓你妹妹站着,領着她到處走一走啊。我倒要念一會兒經書。”

走出佛堂到了客廳,何如雲對何良輝學佛仍然感到意外,疑惑地問道:“良輝哥,你怎麼會信佛呢?”

“我如今雖然坐擁金山,有良田萬畝,雲妹,你知道嗎!這些錢都是老百姓的血汗。我們是富貴了,老百姓卻耕無其田,生活在苦難之中。我在信佛念經時,似乎可以得到一定的解脫。”何良輝平靜地說道。

何如雲說道:“信佛可以勸人為善,也好。但你信佛不能光念經,還是要做點實際的善事為好!”

“我擴建了熱水湖邊的東華廟,讓善男信女燒香拜佛,又請來廣東名寺南華寺的主持來講經佈道。每天在縣城南門外施捨粥飯。”何良輝笑着回答。

兩人正談話,何良輝的五個老婆圍上來嘰嘰喳喳要與何如雲去逛街。何良輝說道:“你們自己去吧。我和雲妹有事。”

何良輝五個老婆非要何如雲同去不可,又拉又拽。何良輝慢慢說道:“你們太不像話了。你們每人去賬房拿五十個大洋,自己去逛街。要不,你們跟着奶奶去佛堂念經。”

他的五個老婆扭扭捏捏地帶着丫環走了。何良輝和何如雲望着她們苦笑。何如雲問道:“你怎麼年紀輕輕就娶媳婦,而且娶了五個。你應該到外面去讀書。”

“沒辦法,奶奶整天要我娶媳婦、生小孩。還說腰粗屁股大的會生仔。你看天天這麼吵,我都煩死了。”何良輝搖頭說道,“我是不是沒出息。”

何如雲說道:“也不能這麼說。你這麼年輕就能撐起這個家,說明你才智過人。你信佛,說明你心地善良。”

聽何如雲這麼說自己,何良輝覺得又回到小時候,心情好了許多,問道:“雲妹,你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

正說著,一個家人進來稟報:“一個大學生要見少爺。見不見?”

何良輝好奇地說道:“大學生要見我!好啊,我還沒有見過大學生呢。”

家人領命而去,一會兒,領着一個背有些駝的人進來。何如雲見來人竟然是鄧永山,喊道:“鄧永山。”鄧永山見到何如雲大吃一驚,又見大名鼎鼎的何良輝也是一個年輕人,更不好意思。何良輝倒底是掌管大事業的人,謙和地說道:“你叫鄧永山,是大學生,按過去應該算進士,汝城多少年才能出一個。我早就想求見你了。快坐下說話。”又問何如雲道:“你們認識?”

何如雲說道:“認識,永山是上海復旦大學的高材生。”

鄧永山見兩人都極尊重自己,羞澀之狀全無,坐下說道:“我剛剛從復旦大學法學院畢業,本想回家鄉干出一番事業,特從上海回來謀職。沒想到,今日去縣衙,職務沒有謀到,反而被縣知事羞辱一頓。后聽說,少爺在縣裏一言九鼎,又賞識人才,特地來請少爺出面謀職。”

“永山應該是可以為老百姓辦事的。”何如雲說道,但不知道何良輝到底說不說得准,願不願幫忙?

何良輝爽快地答應道:“永山兄是大才子,我妹妹又認識,我自然要為你出面。只是不知縣衙也沒有空缺?”說罷讓人把管家叫來。

鄧永山忙道謝。

何良輝說道:“你是有學問的人,當了差就要為老百姓辦事啊!”

鄧永山說道:“那是!那是!”

管家來了,何良輝問道:“你知道縣衙有什麼職務空缺嗎?”

“前幾天,我與縣知事飲酒時,說有一個縣佐的位子。”管家應道。

何良輝輕描淡寫地對管家說道:“你帶鄧永山去找知事,說鄧永山是復旦大學的才子,讓他安排擔任縣佐吧。”

管家應聲帶着鄧永山去縣衙。

何良輝的一句話,鄧永山當上了縣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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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海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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