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溫柔

第180章溫柔

許芬早在元旦前一個月網購了一團咖啡色毛線，向室友媛媛請教了基本的織法，媛媛調笑，不可置信：“許芬，你有男人了？”

許芬搖頭，爽朗一笑：“還沒有，不過確實是織給男人的。”每天飯後織一會兒，預計着能在李皖豫來之前織好。倒是提前幾天織好了，圍巾有些寬，線不夠，以至於長度有些不足，她不捨得拆掉重新織，待看到圍巾反面全是結，慘不忍睹。她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在網上重新網購了同種顏色的圍巾。

她始終沒有聯繫李皖豫，他說他元旦來，她便相信他來，從一個月前就感到快樂，並且隨着時間的接近，越來越快樂。甚至於前一天去做了頭髮，萬事俱備，只等他來。

元旦這天並不特殊，像往常那般起了大早去圖書館看書，半天下來，什麼都沒看進去，盯着手機，怕錯過每一個信息和電話。付言北打電話來時，許芬想了想還是答應了。認識付言北是在話劇比賽中，那時她過五關斬六將，憑藉超高演技出演女一號思雨，劇本是一個盲女的悲情愛情故事，為此她看了很多有關的影視作品，那一次的演出取得很大的成功，而後有人加自己QQ，這個人就是付言北。

付言北：你演的很好，我很感動。

許芬：你是？

付言北：我是在你節目之前出場的穿軍服的男生。

許芬想了想：我沒看到穿軍服的。

付言北：你當然看不到，因為你是一個瞎子。

而後許芬才知道，他是另一話劇社的社長朋友，那一天臨時出了狀況少了一個角色，便讓他來幫忙客串一下，好在沒台詞，付言北接下來，走了過場便準備回去睡覺，台下幾女孩哭的不能自己，他好奇便往台上一瞧，這一瞧就注意到許芬了。

那時，就一個想法，這女孩演的真好，他都快笑出來了。

幾個月來，許芬大抵了解付言北，有趣幽默而且很會照顧人，面對他的告白，她還是拒絕了。付言北笑：“我哪裏不好嗎？”

“你哪裏都好，只是不適合我。”

“什麼樣的適合你？”付言北問。

什麼樣的適合她？許芬不知道，她只知道心底柔軟的一角藏着一個人，他沒出來，其他人便進不來。

“學長，你很好。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我拒絕你也是有理由的。我自認為我是一個普通女孩，HOLD不住長得帥的，第二，你已經大三了，馬上就要去實習了，我並不覺得兩人異地能維持好一段感情。”

付言北笑，口氣故作輕鬆：“第一回被人發好人卡，我收了。但我就只有一個願望，兩個月後我回來時，希望你還是單身，既然不答應我，那也不要答應別人吧。”

許芬點頭。

沒想到時光荏苒，兩個月恍然過去，李皖豫還是沒來。許芬嘆氣，她根本沒辦法拒絕和付言北見面，買賣不成仁義在，做不成情侶朋友吃吃飯還是可以的。

付言北站在圖書館樓下，一如初見。他來的匆忙，穿的很少，鼻子凍得紅紅的，眼睛裏的喜悅就要溢出來：“你來了。”

許芬點頭，手上拎着的袋子很扎手，也很扎心，她也不知李皖豫何時來，便將圍巾帶着身上，一帶就是一天，風一吹，真的很冷，只余常綠樹葉沙沙作響。她想了想遞給他：“圍上吧。”

“你特意買給我的？”

許芬搖頭：“不是。”

付言北沒再問，仍是很激動：“不管買給誰的，現在都歸我了。”他轉過身，身形消瘦，下巴圍在圍巾里，路燈昏暗看不清臉，那麼一刻，她在想李皖豫圍上大約就是這個樣子，眼睛也閃着光放着電。

“許芬，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好。”

她沒問去哪裏，他也沒說，兩人一前一後，空氣很安靜。

“你不怕我賣了你？”付言北問。

許芬覺得好笑：“我值不了幾個錢的，倒是你賣別人的時候，我可以幫你數錢。”

“到了。”

他領着她上了學校的鐘樓，天高氣爽，四周無建築物的遮擋，顯得很空曠。風往脖子裏灌，許芬攏了攏羽絨服。

“許芬，你閉上眼睛，還有十秒。”

許芬閉眼。

“十。”

“九。”

…

“一。”

許芬睜開眼，付言北撓了撓頭：“咦？怎麼沒有？”半掩在圍巾下的臉有些微紅：“我估計的時間好像有誤差。”

說話間，天幕“刷”的魔幻般綻放無數煙花，點亮了涼涼夜空，那麼遠，那麼近，彷彿綻放在眼前。夜晚總是帶上一絲神秘的包裝，許芬覺得內心有一種喜悅的心情蔓延，很美！若是坐在圖書館大約她就要錯過這種景緻了。

雪不知何時下了起來。

付言北在煙花和飄飄白雪中回過頭：“許芬，我們在一起吧。”風聲呼嘯入耳，他展開雙手像極了鳥：“你要是不答應，我就跳下去，你就成了第一嫌疑人。趁我沒跳之前，你選擇，要麼當我女朋友要麼當罪犯？”

“什麼？”她問。

付言北復又說了一遍，眼神漾出真誠。

許芬笑：“我錄音了。”

付言北攤手：“沒辦法了，下次再追嘍。”

“我答應你了。”

“什麼？”

許芬紅了臉，極淡的扯了一下嘴角：“我們交往試…試看吧。”她說這話時，結巴上了。和誰都是談，不如找個喜歡自己的。“我還沒有喜歡上你，我也不能保證馬上能喜歡上你。”

“沒關係，時間會讓你喜歡上我，畢竟我這麼帥。”他開着玩笑又小聲問道：“我能抱你嗎？”

“不行。”許芬搖頭：“進展太快了，我有些不習慣，不過你可以牽我的手。”

兩人就這般牽着手逛了兩圈操場，關係算是定下來了，許芬真切的感受到付言北手心潮濕溫暖，他在緊張在出冷汗。認識到這一點，她微微回握。

許芬回到宿舍，打開手機收聽廣播。她最喜歡聽紀夏的節目，或許她是聲控的，喜歡低啞磁性的聲音。

“好了，到了互動環節，有一位經常收聽節目的女生說：嗨，紀夏，在你的節目裏，我點了不少歌，每次點的歌都是激勵自己的正能量或是難捨難分的閨蜜情，從來無關乎愛情。因為我總覺得把自己的愛情說給別人聽，略顯矯情。但今天我也想矯情一回，跟以前的自己說再見，然後開始新的生活。皖豫，AH的皖，河南的豫。從這個名字開始，從這個名字結束。今晚，我答應學長的告白，然後開始我新的生活，我喜歡你，或許你也喜歡我。但是我們沒有未來。最後一次見面你說你不認識我，你也曾吻着我說：你太不聽話了，或許那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吻。你從來沒有問過我，我想要什麼，我會為你飛蛾撲火，可是你總是在我撲火的那一剎，熄滅了所有的火，你還是你，只是不再是我的不一樣的煙火。說到底還是我們的勇氣不夠，我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歡你，但我知道你之後，世上再無李皖豫。也許是懵懂年齡遇到的人，才會放不下，才會覺得你完美。沒有等到你是我的遺憾。現在，我累了，想要放下，這首溫柔送給你，不打擾是我的溫柔，我給你自由，也給我自由。”

音樂緩緩升起，阿信獨特的嗓音傳來：“走在黃昏，今天陽光突然好溫柔，天的溫柔，地的溫柔，像你抱緊我。”

那天的陽光也很溫柔，他伸出手揉她的劉海：“這個世界本就沒有壞女孩，我認識的許芬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回憶使人美，使人傷感，使人遺憾，使人不曾捨得遺忘。有沒有那麼一個明天，重頭活一次，告訴那時的李皖豫：“不要招惹我，既然招惹了，就得負責。”

人生止於初見，若每回相逢都如初見，那該是多麼奢侈的一件事。

說再見好容易，說出來輕鬆了，卻耗費了一輩子的勇氣。

媛媛聽到動靜，回頭看床上的許芬，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媛媛，我答應學長了，從今天開始，我不是單身了。”

媛媛坐過來：“那你哭什麼？”

許芬摸了摸臉，才發現滿臉都是淚，咬緊了唇：“我明明很開心的，好奇怪。”眼淚越擦越多。

“談戀愛是好事，你要是真不喜歡就分手好了，哭什麼呀！”媛媛嚇了一跳，遞過紙巾。

許芬吸了吸鼻子：“有人騙我，他說他會來要圍巾的，可是他沒來。我不傷心，圍巾我也送人了。”

“就上回真心話大冒險打給的那個男孩？”

許芬點頭。

“你喜歡他？”

許芬點頭又搖頭，眼眶發紅：“他沒資格喜歡我了。”

媛媛嘆氣：“既然愛慘了他，為什麼不去告白？”

“他說…。他不認識我，就在我準備找他時，他在教一女孩玩桌球，那個眼神看上去壓根不想認識我，有時候我在想我在他心裏算什麼？想認識就過來逗一下，不想認識轉頭就翻臉，我怎麼這麼背啊，喜歡這個一個人。”

“許芬，你別哭啊。”

“考神死了，所有證明他存在的事物都在消失。”

“什麼考神？”

“一隻烏龜，我養了它好久，說死就死，明明它都長大了些，我以為我能陪它走很遠。所有的路都是想的長，走起來戛然而止，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是什麼。關係好又怎麼樣？過幾年還不是各奔東西。”

那一晚，許芬哭了很久，是那种放縱的嚎啕大哭，絮絮叨叨所有關於那個男孩專屬於自己的記憶。

媛媛在旁邊陪着罵那個未曾見過的李皖豫。

可是他沒有錯。

第二日醒來，頭暈目眩，她想了好久，才想起自己答應學長了。

手機響。

付言北：

中午想吃什麼？還有很想你。

許芬還沒適應自己的角色，想了想回復道：都可以。

抬眼間看到自己掛在柜子上那條織的面目全非的圍巾，卷了卷，塞進袋子裏，準備扔掉。

洗漱完畢，付言北已在樓下，許芬走過去，他自然的握住她的手，她沒掙脫不自然的問道：“去哪裏吃？”

“你想吃什麼？”

“都行。”

付言北颳了刮她鼻子，一切動作都是這麼寵溺和正常：“我才發現原來我找了一個這麼好養活的女朋友。”

許芬彎彎嘴角，她很難正常笑出來，大約她還沒適應。

兩人吃完飯，逛了操場，付言北作勢要抱她，許芬僵硬着躲開了：“那個，我從沒談過戀愛，你能給我時間適應嗎？”

付言北表情無它：“可以，我尊重你。”臨近考試，沒有時間膩歪，付言北便送她回宿舍。

許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男孩，他站在她樓下，一手插在褲兜，彷彿等了很久，許芬一出現，他同時轉過頭，看到了兩個人。

那一刻，她的灰濛濛的開了一道口，陽光滲進來，卻滲的不是時候。

他們完了。

昨天開始完的，今天就遇到。老天爺還總是開這種玩笑。

“你認識？”付言北問。

“以前同學。”

李皖豫目光一滯而後笑，走過來：“許芬，我來要圍巾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許芬怔住，下意識看付言北，他的表情倒是很正常，手臂狀似無意搭上她的肩膀，寵溺的問她：“欠人東西了？”他在宣佈他的主權，即使他承諾要尊重她。

李皖豫看了，仍是帶着笑：“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付言北伸手：“你好，我是許芬男朋友付言北。”

李皖豫握上：“李皖豫。”沒作別的介紹。

“打擾了，再見。”他竟看也沒看她，轉頭就走了。

“等一下。”許芬開口，說話的對象卻是付言北：“你先回去吧，我帶他逛逛校園。”

付言北沒說什麼，他試圖從許芬臉上找出一絲不堅定，他知那晚上他圍着的圍巾是屬於眼前這個男孩的，女孩眼神堅毅，他沒說什麼，他不相信她，卻也只能相信。

李皖豫站在原地，看着她笑：“許芬，我不想逛校園，我餓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許芬沒來由的又想哭。曾經她被辣姐葉涵逼着向李皖豫要他做的菜吃時，台詞便是：我室友說我最近瘦了，當然她們倆尤其瘦的厲害。要是有肉就好了，沒肉也成，我們都餓了，她們催你快點。

“那就去吃飯吧。”

他似是不在意她是否有沒有男朋友。時隔幾月，她竟也分辨不出他的笑是真心還是假意。

“能吃辣嗎？”

“能吃，只是最近不能吃。”

許芬沒問為什麼，點了幾個菜，葷素皆有：“這家飯館最出名的是辣子雞，可惜你不能吃。”

“你經常來？”李皖豫問，帶着淺淺的笑：“和你男朋友。”

“和室友。”

“圍巾呢？”他又問，彷彿來只是為了拿圍巾，拿完他就可以回去了。

“沒有。”

“我說過我要來拿的。”他的臉上略微帶着些倦容，他一下火車也沒休息匆匆忙忙趕過來了。

“李皖豫，你遲到了。”她說，聲音緊繃。

“是啊，遲到了，也不知遲到了很久，等我發覺的時候就已經遲到了。”他喝了一口水：“明明高中我從來不遲到的。”許芬才發現他換了髮型，不同於高中的張揚，現下成熟了不少。眼尾微微上翹，帶着魅人的桃花眼，這倒是和高中相差不大。

高中，又是高中。那已經是過去了。

“遲到了還來幹嘛？”

“參加比賽。”他道：“不過比賽是在明天，我提前來探查軍情。”

哦。不是專門看她的。

她忽然釋然了，起碼他們不是錯過的。只是一開始她就會錯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