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走
“也許，在將來的某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刻，你會驀然想起，有一個村子，叫做苦楝。有一種樹，叫做苦楝。有一種花，叫做苦楝。還有彼此依偎着的兩個人，每天迎着朝陽和晚霞，走在開滿鮮花的苦楝樹下……”
方妍馨一邊聽着一邊嘿嘿一笑：“小白，你說我當時怎麼就寫出這麼肉麻的句子呢？”
“我就喜歡肉麻的句子，特別是你寫的，我最喜歡了。”石皓已經抑制不住眼眶裏的淚水，一滴一滴都落在方妍馨的臉頰上：“妍馨，你聽我說，我有辦法，可以讓你活下來。我可以像幫我爸爸一樣幫你修復魂魄，我還可以把我的壽命借給你，讓你繼續快快樂樂地活着。是不是啊，無患子將軍？”
無患子卻搖了搖頭，給他撥了一盆冷水：“你和你爸爸的魂魄雖然受損，其起碼還是完整的，至於方姑娘……”後面的話他沒有說下去，但說與不說，大家都清楚明白。
“沒嘗試過怎麼知道不行！妍馨，你等等，我這就把精氣過渡給你。”說著，石皓把一隻手舉向了天空，另一隻手則緊緊地抱着方妍馨。
在方妍希的目光中，只見大自然里彷彿有形可見的靈氣正沿着石皓的手進入到方妍馨的身體內，遠遠望去，他們倆微微泛着淡黃色的光芒，宛如一幅古畫定格在那裏。她痴痴地望着這一男一女，怔怔地說道：“姐姐，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會如此痴情了，至少你有過幸福的時光……”
“小白，不用再徒費精力了。”方妍馨的臉色蒼白：“我還是知道自己的情況的。能夠死在你的懷裏，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我不許你這麼說。”石皓已經把大量的精氣導入到方妍馨的身體裏，一直嘗試着修復她的魂魄，然而精氣如同一堆乾燥的散沙一般，還未成形，就由自動的散開。
“水……也許可能是缺水……”石皓慌慌張張地念叨着，繼續舉着手繼續精氣，就連被徐映梅召喚而來的烏雲，其中蘊含的靈氣也都源源不斷地鑽入他的掌心之中。沒過多久，天上的烏雲居然有變得稀薄的趨勢。
徐映梅臉上的笑意開始停滯：“本來還期待着看一場生離死別的大戲，我面巾紙都準備好了，你們居然給我看這個？從我離開方妍馨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宣判了她的死刑，在我的領域內，決不允許有人私自更改我的決定。”說著，徐映梅化掌為拳，對着石皓和方妍馨虛打過去。
只要一眨眼，他們倆就將會被打飛。就在徐映梅等着這樣的場面出現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闖入了她的視線當中，揮舞着黑棍把她的拳勢打飛。
“無患子！又是你來阻攔我！”徐映梅恨恨地說道：“看來你是鐵了心要做我的敵人了。”
“你是地府和酆都通緝多年的逃犯，追捕你是我的職責。”無患子立着黑棍說道：“石皓說得對，不管你變得多麼強大，都只是個野鬼而已。你還是束手就擒，接受逮捕吧。”
“有意思啊。”徐映梅緊緊握着拳頭說道：“我現在就是神明，你一個小小的鬼將也想來抓我？剛好我想到了一個好點子，就拿你來殺雞給酆都和地府的那群猴子看。哈哈，受死吧！”
她的話音剛落，雙手便快速地結着手印，在無患子的四周響起了接連不斷的爆破聲，那威力，足以把一架飛機炸成碎片。
然而無患子只是笑眯眯地站着不動，熾熱的衝擊波橫推而過，他的魂體伴隨着波浪的形狀起伏了一下，又恢復了原狀。等到爆破平息，他才笑着說道：“領悟了領域的不僅僅是你，這點級別的爆炸，傷不了我分毫。”
“我就沒指望能傷到你。”徐映梅也跟着笑了起來：“剛剛只不過是熱熱身而已。你我都是領域之主，我倒要看看誰的領域更強一些。”
“那就試試看吧。”無患子把黑棍橫在身後，騰空而起，朝着徐映梅奔去。徐映梅嘴角勾起一絲弧度，俯衝而下，對着無患子疾馳而去。兩個人的前後左右都彷彿包裹着一層看不見的堅硬外殼，在他們留下的運動軌跡中留下了空氣被灼燒的味道。
很快，那兩個堅硬的外殼就碰撞在了一起。那是兩個領域的相互碰撞，其威力不亞於萬噸級以上TNT炸藥的爆炸，他們正下方的祖山恰好處在碰撞波及的死角，而周圍的山峰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周圍一公里之內的五六個山峰，全部被削去了尖頂的部分，每座山都矮了將近三分之一。滾滾煙塵湧向天空，把整個天地都籠罩在塵埃之中，這時候如果有人從山谷之外看過來，肯定會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那巨大的蘑菇雲裏面肯定是人間煉獄。
祖山地下的村寨彷彿又經歷了一次強烈的地震，黃玉城、凌海松以及一一四各分區的負責人帶着所有人都撤出了徐家村。回頭一望，整個村寨都被夷為了平地。司徒亮則哭喪着臉任由別人拉着他，嘴裏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這回一一四上千個隊員十不存一，整個一一四都得要重建了，我該怎麼想會長交代啊……”
張青蓮攙扶着已經受傷的莫春柳一步步走出來，看見所有人都眺望着祖山山頂上空的亮光，湊到黃勁雲和凌海松的身旁，說道：“鬼王都已經和無患子趕上了啊？那黃家小子和凌丫頭他們……”
黃玉城搖搖頭，他的臉上雖然滿是擔憂，但還是擠出了笑容：“有無患子將軍在，應該可以確保他們的安全。只是我們都低估了那個鬼王的實力，現在誰勝誰負還是個未知數……”
祖山之上，這裏雖然沒有被波及，但騰起的灰塵還是遮擋住方妍希的視線，她看不到天上正在決戰的兩個鬼，只覺得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她勉強把仍在昏迷不醒的凌彤和黃勁雲拖到一塊兒，然後便扑打着塵埃邊去尋找她的姐姐和姐夫。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那裏，只見石皓仍保持着剛才的姿勢，而方妍馨沒有一點恢復的跡象，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血色。
黑壓壓的烏雲、激蕩的爆炸、漫天的塵土、山上被颳去表層土壤之後裸露的金屬以及遍佈山間的花草樹木都給石皓增添了更多的靈氣，混雜着水、火、土、金、木五種屬性的靈氣一股腦兒進入了他的掌心。那龐大的靈氣已經超出了他身體的承受極限，但他仍然強撐着提煉成精氣輸入到方妍馨的體內。然而即便是這樣，也只是稍稍遲緩着方妍馨魂魄的解體。此時他能感受到，方妍馨僅剩的兩魂三魄已經有一魂一魄完全解體了，此時她還能保持着清醒，就是靠着石皓不斷地給她輸送精氣。
忽聽轟然一聲，方妍希的身側突然騰起五六米高的晨霧，伴隨着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無患子用黑棍勉強把自己支撐起來。他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扭過頭看向方妍希說道：“你快帶他們下山去吧，走得越遠越好，我今天可能要交代在這裏了。”
說著，他又一躍而起，飛向天空，揮舞着黑棍向徐映梅砸去。徐映梅的速度已經超過了他，佔據了優勢，兩個鬼便開始比拼力量。
方妍希聽了他的話，半晌才反應過來，跑到石皓和方妍馨面前，說道：“姐姐，姐夫，我們快走吧，那個……那個鬼將軍也不是我們祖先的對手，等鬼將軍被打敗，她不過放過我們的。”
方妍馨側過臉來，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二妹，你帶你姐夫走吧，我已經走不動了，就不拖累你們了。”
“你不走，我也不會走。”石皓終於開口了，語氣依然很溫柔：“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一起。”
“傻瓜，不要這樣。”方妍馨緩了一會，這才說道：“你這個樣子，讓我走得很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