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瞞不下去
陳傲天一怔，譏笑問“娘娘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贏嘉沉默片刻，反問“那大將軍是覺得，這件事能夠隱瞞一輩子？”
陳傲天沉默了，瞞是瞞不下去的。
等到贏嘉進宮，自然會知道這件事情。
可陳傲天就是擔心姜寧雪知曉此事之後會發怒，所以才命令身邊伺候的人都咬緊牙關。
陳傲天皺眉道“娘娘又為何三番兩次教唆王侍郎算計寧雪？”
贏嘉輕笑回答道“有嗎？本宮只是替王姑娘打抱不平罷了，王姑娘身份不低，可偏偏只能任由別人欺負，
本宮心疼而已，隨口說了一兩句，沒想到他竟真的信了，這事可怪不得本宮，大將軍莫不是找錯人了？”
“你心疼？這件事和你沒有半點關係！你別忘了，你雖然是侯府養女，可也只是名義上而已！”陳傲天怒道。
贏嘉撇嘴，眼神涼薄。
她也覺得後悔磕的那幾個頭，敬陽侯夫人不僅什麼都幫不到她，還故意壓制自己，吃穿用度都比別的少了很多。
也因為如此，贏嘉才覺得陳傲天更加適合盟友的身份。
贏嘉淡淡開口“大將軍也知曉我的祖父，世人都說，得玉先生如同得到了天下，難道那個位置對大將軍而言，就一點誘惑都沒有嗎？”
陳傲天不假思索的冷笑一聲，道“我是臣子，更是武將，這輩子也不會背叛君主！”
“大將軍有本事有能力，可有一點不足，就是眼界太淺。沒有人能抗拒權利的誘惑，大將軍亦是如此，和我合作，我可以讓你坐到那個位置。”
陳傲天心裏一顫，很是震驚。
那可是皇位，可在贏嘉嘴裏，輕飄飄的彷彿是個普通官位。
贏嘉的野心也是與日俱增了啊！
陳傲天哼了一聲，冷漠的轉過身，沒有說話。
贏嘉見此，心裏惱怒他不知好歹，可也不敢氣走陳傲天，只能忍下怒氣。
她又道“大將軍是個懂得時務的人，本宮明日才走，若是大將軍改變主意，可以派人通知本宮。”
贏嘉嬌媚的勾唇輕笑，抬腿與陳傲天擦肩而過，突然又道“大將軍是不是忘了我以前是做什麼的？
只要我想知道，沒人能攔得住我，可是大將軍如此掩飾，只能說明此事不能被人知曉，就是不知道郡主知不知情？”
贏嘉呵呵一笑，轉身離開了。
陳傲天擰眉瞪着她的背影，站了一會兒，也進了屋子。
姜寧雪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疑問道“皇上為何會封我為正二品福康郡主？難道不應該處罰我嗎？”
陳傲天頓了頓才安撫她“或許皇上是有別的用意吧。”
“你也不知情？”姜寧雪反問一句，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
陳傲天不知該如何作答，有些不自然的移開目光。
姜寧雪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突然道“你是不是有事沒有告訴我？傲天，你不會說謊。”
姜寧雪垂頭嘆了口氣，心裏不知是憂慮還是害怕。
陳傲天勉強笑了笑，“皇上的決定又豈是我們能夠隨意猜測的？既然皇上已經有了決斷，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
“不可能，若只是因為皇上自己想通放了我，皇上一開始就不會罰我，更何況皇上以仁孝為先，應該最恨我這種才對。”
姜寧雪盯着陳傲天，一點一點的猜測着。
她又說“皇太后是不可能出面阻止皇上的，就算是她回阻止，也不會是這麼短就動手，因為皇上這時候正在氣頭上。”
陳傲天眼睛一動，蹙起眉頭，神色迷茫，心中卻在苦笑。
就知道什麼都瞞不過她。
姜寧雪見他還不解釋，繼續猜測道“即便是侯爺，長寧公主或者是永寧侯替我請罪，
氣頭上的皇上也不會採納，只會更加憤怒，如今看來只有一個可能了。”
陳傲天佯裝不解道“什麼可能？”
姜寧雪的表情瞬間變得古怪，抑制不住自己渾身顫抖。
“難不成，難不成……你們將實情告訴了皇上？”
姜寧雪的聲音突然拔高，冷硬的語氣中帶着失望和不可置信。
猜來猜去也只有這個原因了，要不然犯下不孝的她，怎麼還會被皇上密封？
陳傲天抿唇看着她逐漸崩潰，無奈的嘆了口氣。
“如果你沒有這麼聰明，有些事情也不會發生了。”
他這麼說，便是承認自己所說是真的了！
姜寧雪大驚道“我說了等過些日子，皇太后一定會救我出去，你們為何還要走到這一步？”
說出實情，就必定會揭開姜國公的疤痕，這以後別人該怎麼看他？
陳傲天按住她的肩膀，沉聲道“那你邀我怎麼辦？眼睜睜看着你承受牢獄之災嗎？我做不到！”
“可你也不該把這件事情說出去！我是恨他，可他以後還怎麼做人？我不想因為自己又欠他人情！”
陳傲天皺眉，只能和盤托出“這件事是岳父自己想到的，你進大牢的事情沒有瞞住岳父，他便要求第二日上朝，
誰知他一聲招呼也不打，直接在朝堂上狀告嫡母，將當年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皇上震怒，交由牛大人徹查此事，
皇上得知真相心有不忍，所以才放了你出來，並且賜你為福康郡主，因為王侍郎以公徇私撤掉他的官職，就是岳父也被撤掉了護國公的封號！”
姜寧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搖頭後退。
竟然會是他自己說的？為了自己，他竟然會做出此事？
從上次進宮請罪之後，姜寧雪便覺得自己已經償還了姜國公的救命之恩。
可是現在，她又欠下他了！
姜寧雪瞬間眼淚奔騰，咬牙道“我不需要他幫我！他以為讓自己在百官面前丟了面子，我就會原諒他嗎？”
陳傲天擰眉看着姜寧雪崩潰的樣子，心中揪痛不已。
“你是他的女兒，便是用他的命來救你，他也毫不猶豫！”
“我不需要！”姜寧雪再一次大喊。
他是害死母親的人，姜寧雪恨他，不想跟他有半點關係。
可她發現，這種恨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的感覺。
姜寧雪抗拒這種改變，卻又無力改變。
陳傲天苦笑看着她，“你早已經不恨他了，是不是？”
姜寧雪眉頭緊緊皺成一團，眼中都是迷茫。
她還恨嗎？
陳傲天見她這樣，伸手摟她入懷，安撫道“我們本想連夜進宮請罪，可皇上大怒，說若是還有人求情，就要將你當場誅殺，
這件事並沒有人阻止，傳進岳父耳里再正常不過。他疼惜你，不願讓你背負污名，所以才進宮告御狀，好在皇上明察秋毫，並沒有治他的罪。”
姜寧雪覺得胸口悶悶的，長長的換了口氣道“可他是武將，當著百官的面說出醜事，這讓他以後還要如何做人？”
“岳父心甘情願啊，他只盼着你好，是一刻也不能容忍的，你不應該再用這件事為難他。”
姜寧雪蹙眉看着他，默默搖頭“北漠那一劍，他已經還清了，不必用自己的臉面替我脫罪啊！”
陳傲天不知該如何回答，目光沉沉看着寧雪。
“為人父母，沒有一個不疼惜孩子的。”丟下這句話，陳傲天嘆了口氣走開了。
姜國公以此明志，對眾人來說是個不小的震撼，對於姜寧雪來說更是如此。
她一個十六年沒有接觸過父愛的人，這一刻卻覺得心中溫暖無比。
姜寧雪緩緩嘆了口氣，她以前一直幻想，被父親護着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如今是真切感受到了。
她一直覺得，姜國公做人糊塗，害得母親慘死，她應該替母親恨着姜國公。
即便是心中清楚這件事的幕後真兇是老夫人，她也覺得姜國公逃脫不了關係，縱使早就原諒了他，面上也不願意和他親近。
所以每當姜國公小心翼翼討好自己的時候，姜寧雪總會有一種愧疚和煩躁感。
可是自己不說，姜國公便覺得他補償的不夠，做的還不算好。
如今弄成這樣，他才四十齣頭，今後的官場生活又該如何度過？
或許自己早些原諒他，姜國公便不會這麼衝動了。
姜寧雪心中有滿滿的愧疚，直接壓抑的呼吸都很困難。
方嬤嬤推門進來，先是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姜寧雪，隨即低頭。
“別多想了，國公爺這般做是想讓你好，若是你痛苦愧疚，這也不是他想要的。”方嬤嬤這麼勸了一句。
姜寧雪抬手摟住方嬤嬤的胳膊，頭靠在她的肚子上，低聲道“我以為我恨他，他不是個好丈夫，也不是個好父親。”
“國公爺是愚孝，可他已經悔改了，如今他是真心疼你，這世上最怕的事情便是子欲養而親不待，不要等到人不在了才去後悔。”
方嬤嬤輕聲道，沉穩的聲音倒是給了姜寧雪一個定心符。
是啊，就像是外婆。
她內疚自己沒能好好陪伴外婆，卻也是在得知外婆病重的時候才有了這個心思。
如今姜老夫人已經去了，以前的那些事情該過去也就該過去了。
疼她的人總共就那麼幾個，她已經錯失了陪伴母親和外婆的機會，不應該再讓父親受這種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