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節：如願
李世民夢魘這幾天長孫無言帶着楊令姝幾個輪番陪伴，又讓太醫配藥喝，喝了一段日子頗有成效大家都安心了。
原本因為李世民狀態不好，就不肯讓精力旺盛的小孩子去打擾李世民的下朝時間，看着情況好點了，幾個孩子都聚到了李世民膝下，尤其楊令姝的小女兒昭公主最歡喜最興奮。
昭公主在李世民身邊瘋了一整天，最後掛在乳母身上睡著了，抱回楊令姝身邊安睡，不知道為什麼昭公主有很快醒了，楊令姝只好放下畫的興起的水墨畫哄孩子睡覺。
“你說的回去的時機在什麼時候？”
楊令姝剛哄着小女兒睡下，聽人通傳蕭夫人求見本來不想見，又說時機兩個字，勉強忍下睡意見她。
蕭敏娘喝了口熱茶潤嗓，不緊不慢地說給她聽“日月曳尾，黑白交匯，天門自開。”
“天門若是走進去，身體又不能還給我，和白搭有什麼兩樣？”
楊令姝擰眉思索着，天門不管是如何進去總是個關鍵，可自己是魂穿，回去也要換身體才對，怎麼會換個世界就完事了。
“你我從前都無法通過傷害自己的辦法離開這裏，但是天有異象的時候地球磁場產生強烈波動，天門這種東西是海市蜃樓不值得太關注，但磁場波動難免出現秩序漏洞，如果這次我們賭一次，說不定就有希望。”
卡秩序漏洞就等於卡bug，趁着地球磁場不穩以最迅速的方法自裁，魂魄就能順利脫身回到原點，但是漏洞虛無縹緲，只能賭，錯過了下一回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靠譜不靠譜啊？”
“靠譜啊，這十二字我自己總結的，這說法不是聽起來比較玄乎嘛，”晉瀾點點頭，咧着嘴露出笑來“說法歸說法，情況絕對是可能的，你賭不賭？”
楊令姝不自覺的把身子倚到憑几上，未施粉黛的臉上漸漸消失了笑容，微微垂首並抿起嘴來，不作聲。
“你…是不是不想回去？”蕭敏娘看她不說話又低着頭，眼神怔怔盯着自己的裙子，感覺是在猶豫又像是在拒絕。
楊令姝搖搖頭“我想回去，我哪怕在這裏呆了一輩子我也想回家，可我…舍不下世民還有孩子們。”
蕭敏娘嘆了口氣，為母者實在很難脫離和孩子的牽絆，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了。
李世民在甘露殿批閱完奏摺宿在兩儀殿不會過來，兩個人便思索着有沒有不留遺憾的法子思考了一夜，長夜過半，兩儀殿突然來人急匆匆叫走了楊令姝。
“好好睡的，姐姐叫我來幹什麼？”剛行過禮，楊令姝以為是發生什麼意外了，看兩儀殿內燭火微亮並無不妥，心中很奇怪。
長孫無言拉着她走到內室，李世民正仰頭給自己灌藥，一旁婢女遞上帕子給他擦拭，結果李世民反從額頭上擦下來許多汗珠。
“二郎總是夢魘，喝下去湯藥也不管什麼用處，”長孫無言往李世民身上披了身罩衫，又從一旁的溫水裏擰了帕子給他擦臉“熟睡着的時候夢魘總說一些過去的事情，多數和你們的兒時相關，我不知道從哪裏勸下去就讓人去叫你了。”
不說還好，一說楊令姝心裏酸澀難言，她縱是個向前看的人有時候也忍不住沉溺在往事粒不肯出來，看着李世民被夢魘折磨的面色蒼白汗如雨下，心疼得不行，可是她也沒什麼能說的，他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全知道了就一定會明白，楊令姝終究留不住的事實。
楊令姝往床沿坐下，手探到他背上，摸到了一片濕潤，暗暗嘆口氣說“姐姐，煩請你往前廳挪步，有些話我想單獨和他說。”
長孫無言很害怕李世民的身體被夢魘拖垮，如果癥結在楊令姝身上那她來了希望能解得開，眼看着李世民受了一圈圈，她每每想到都能難受的紅了眼睛，她把希望放楊令姝身上於是乎帶着所有的婢女太監都退了出去，有一個腳步慢的直接被她拉着出去了。
“莘莘，我要做什麼才能留得住你啊？”
李世民強硬的一把攬過她的腰際卷進了懷裏，緊緊抱在懷裏的一瞬間感覺日漸空洞的心瞬間被佈滿，沒被兩個人看見的眼神里仍舊藏着憂傷，一星半點的淚痕還在眼角停留。
楊令姝聽着他的聲音從慵懶低沉趨於哽咽，自己心裏的難過也被勾了出來，緊緊把自己的臉埋進了他的胸口“對不起我好想家。”
“這裏就是你的家”李世民知道她在想念千年以後的家，擲地有聲地給她重複着眼前就是家，圖一番自欺欺人她不會離開的假象。
楊令姝聽着他的聲音那眼淚就像是泄洪般洶湧而下“我好幾次做夢都夢見從前，以前最然危險多了些聚少離多可確實溫馨，我以後也會一直記得的。”
“你知不知道你要走，我好幾次都做着離別的夢，夢見你自裁在我眼前、夢見你從我身邊飛走、夢見你就忽然消失了。"越說著這幾天夢粒的事情李世民就越是難受越是害怕，手裏的力道越發重了，感覺現實里自己一放手人就會消失。
楊令姝在他身上低聲哭了一陣，抬起頭來看李世民也是一副i泗橫流的樣子又心疼又覺得好笑，直接用手給天他擦了擦嗎，破涕一笑“世民，你這樣讓我怎麼忍心走啊，你不是一向很堅強嗎？”
“那你要我怎麼辦，你的家人是家人我的家人也是家人，失去家人還不值得我哭一下嗎？”李世民自己也擦了一遭，眼睛瞟向別處暫緩一陣，心裏還是很難受，多看楊令姝一眼都是心痛，以為自己兩全其美了結果事與願違。
“要不然這樣，就既然我能來那是不是你也可以去，我答應你回去等你好不好？”
楊令姝撫摸着他滾燙的側臉，臉上的笑容眼神中的光如花一般綻放，總是臨別的時候才後悔以前吵架和互相傷害，李世民的溫柔與情深始終無法讓她說服自己冷靜，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李世民原本蓄滿眼淚的雙眼一下子亮了起來，他真是關心則亂了，她來得自己也去得，只是.
“美人江山自古難兩全，我既然說會等你，那你就可以將自己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大唐身上，然後再那你去世之後看看有沒有機會來到我身邊啊，講給我聽我來不及看到的世界。”楊令姝覺得自己這個辦法好的不行。
李世民沉默許久，鄭重點了點頭，楊令姝看他想通了須臾間在自己身上也通了，眼淚總算幹了也算是有了一些笑容。
長孫無言看着李世民睡得香甜自己也舒服了許多，蕭敏娘看她想通了就將有異象的日子大致時間推算給她看。
“兩日後的白天黑夜的交替是幾百年來最晚的，大概是在辰時進行，屆時天空將會呈現明顯的黑白交界，在兩種天色的交界處會閃現白色炫光，炫光照耀之下便是回去的時機和地點，至於成或者不成就看天意了。”
蕭敏娘說出了測算結果，激動地坐不住在殿中來回踱步，楊令姝看着她來來回回走心中喜憂參半，喚來婢女雲善準備了筆墨，在燭光里她寫了許多的話，由雲善收着厚厚一羅。
算出來，楊令姝留在大唐還有短短兩天，這個消息無疑又讓李世民寢食難安，比起細水長流的愛，這兩日李世民全部施加到了她身上，因為遠遠優先於皇后和超出規格的供給惹來朝堂議論，都被他以帝王的威嚴暫壓，日後再說。
楊令姝覺得他做的過火對此很不理解，長孫無忌更是無視宮規直接把手戳上了她“脊梁骨”，弄得她反而頭疼不已。
兩日後的辰時沒有明亮的天空，就像蕭敏娘之前所說的出現了兩種天色，在白色炫光里他們兩個追光而去，李世民偷偷跟着很想追上去。
蕭敏娘站到白光下，拿出兩個小瓷瓶遞給她一個，嘴角微微揚起露出無奈一笑“這是陛下給我的特質毒藥，不苦而且也不會很痛苦，他連送人都充滿了細節上的溫柔，如果他也是現代人那你真是最幸福的人。”
楊令姝沒有說什麼，只是解過瓶子一飲而盡，然後閉上眼睛等待時機到來。
兩個人站着閉目養神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突然覺得噁心無比，然後感覺自己爹骨頭被人捏碎了，睜開眼全是白茫茫一片，等到痛楚完全消失，兩個人就都回到了現代的世界裏。
重症監護室里，親屬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父母全都睡在自己的手邊，自己身上連了心電監護儀，自己情緒激動導致監護儀想起了報警聲，驚醒了父母也叫來了醫生。
蕭敏娘還是停留在自己睡着的圖書館位置上，發現天都黑了匆匆回到宿舍結果又被鎖在門外，第二天就根據楊令姝提供的詳細地址找了過去，兩個人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里相認，可是隨之而來的是對從前的不舍，兩個人的睡夢裏都或多或少出現了從前的生活痕迹，尤其秦姝流連於睡夢導致整個人一直沒有精氣神，藉著生病掩蓋也不會有人問為什麼。
李世民親眼送走了兩個人，一個人在角落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靠着總管太監攙扶才走進了兩儀殿裏，然後名人將事先準備好的屍體抬出來給世人一個交代。
按照兩個人商量好的，就說楊貴妃突然暴斃身亡，皇帝大禮厚葬於她，藉著葬禮李世民大大方方哭了一場，沒人說李世民為了個妃子哭到肝腸寸斷，只有人稱道皇帝仁愛深情，長孫無忌隱匿於朝野再臉黑李世民也視而不見，人都死了何須計較。
李世民下了朝準備去兩儀殿喝口茶，途中宮人來請示關於遺物的事情，李世民這才知道楊令姝準備讓人把自己的東西都燒掉，李世民立馬下令封存她住過的宮殿，出了皇后和自己誰進去都要經過同意，然後將牌位和所有的東西全都原樣安置，長孫無言看在眼裏心裏只感覺悶悶的，楊令姝走了自己少了樂趣，孩子少了母親，他少了心愛之人，現在只有東西留下睹物思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