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八輯另類女人（7）

何況二千多塊錢也買得起。怕他不讓步，我又進一步地說，是花我自己的錢，而不是你的錢。

他又問我：你買手機是忙着做生意還是一位政界正準備冉冉升起的要人，還是某某董事老闆呀？

我說，別人什麼也都不是，人家家庭主婦還有呢，我憑什麼不能有？

他又問我：咱不管別人，就說你有沒有業務？我說沒有。這跟業務沒關，我不過是喜歡，看着人家想有，我就想有，說不定哪天我正在公共汽車，你找我找不到，就可以打我的手機。我在眾里千百度中打手機那種感覺一定是美極了，也一定是人所羨慕的，我也就自然有種大款的感覺。

他斬釘截鐵地回答我說：那你就不用買，買了也是擺設，什麼派場也用不上，白白扔掉二千多塊錢。就為那感覺不值。如果什麼事都為了感覺，那麼，人家還天天上美容院呢，你去得起嗎？

對峙的結果是沒買。

氣倒是生了幾天，但是幾天過後我就不生氣了，想想他說的話也不是沒道理。真的忙得離開一刻都要用手機來指揮的地步？真的有那麼多重要的事非手機里說不可？真的有那麼多人電話也找不到你，哪哪也找不到你，非在手機里才能找到你的地步？就拿我的傳呼來說吧，一個月30天也通常是有29天要啞巴的。當初之所以買傳呼也是看着別有都有，聽着別人呼自己時那悅耳的聲音美極了。所以就買了，好象不買就比別人矮半頭似的，窮多少似的，好在也不貴幾百塊錢。但是，買了還是個啞巴，跟沒有沒啥區別。想想不啞巴能怎麼著，你活得一個螞蟻樣渺小，誰呼你幹啥呀？呼你還不夠浪費時間的呢。

手機沒買，我不買，不等於別人不買。而且大有鋪天蓋地的勢頭，我的一位朋友是開手機專賣店的，她告訴我，多的一天下來能賣幾十部，少則也四五部。果然不同以前，各種品牌的手機專賣店牛毛樣地多起來。不論是坐在公共汽車上，還是上廁所，隨時都能聽到滴滴撒嬌的手機聲，就是到市場買菜，連賣菜的小販子都會不經意間從髒兮兮的口袋裏掏出手機，好不瀟洒地說著與賣菜無關痛癢的話題。

有一次晚飯後，清理一些舊的書報雜誌，準備賣掉。收破爛的就在衚衕口處，三輪車也停在那。那天天很熱，他在那裏一邊歇涼，一邊等待賣廢品的人。這是一位從沂蒙山區來的農民，還很年輕呢，只是因為天天在大街小巷中奔走，被太陽曬得剛果人樣黑，只有一口牙是白的。就在他給我手中的廢報紙稱重時，他兜里忽然響起了我最愛聽的最悅耳的手機來電聲。於是這位皮膚黝黑。濃眉大眼，頭長過了脖子的收破爛小夥子在我的注視下，操着一口濃濃的鄉音，對着他的手機喊了起來。喂？誰呀？他剛說了一半，就被對方的哈哈大笑聲給打斷了，我聽得一清二楚。對方是他的同夥，也是收破爛的：我是他媽的小六子，你沒聽出來？我今天現在還一點沒收到呢。你怎麼樣啊？……

看來，自己混得連個收破爛的也不如。

這年頭，手機不但溝通起來容易，讓人感覺到科技達的好處，也成了做秀的標誌，也成了身價的標誌。你想想，你做為一個現代人，你連一個手機也沒有，說明你連置一個手機的財富也沒有，你怎麼能算是成功之人啊？怎麼被人前呼後擁啊？

跟人交往，問你怎麼聯繫，你一沒電話，二沒手機，那你就連民工也不如了，誰也就不想理你了。

沒有手機以前，誰和誰見了面，一拍肩膀，那親勢勁兒那真誠勁兒就別提了，沒手機以前，也沒有朋友間的貧富差距。但是有了手機以後，說話方便了，隨時隨地都可以說，卻沒了以前的的感覺。那一張曾經熟悉的親熱的面孔現在整天躲在手機細小的聲音後面不肯出來。不知道都在忙什麼。

通過一位朋友，我認識了一個德國商人，他在中國做生意。熟悉之後，他用不流利的中文跟我說起對中國人的印象，那就是他現中國人特別愛用手機，好象人人都有手機，人人也忙得必用手機的地步，連工地上的民工都有。他們是用手機做生意嗎？還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