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萬能管家吉夫斯.5 伍斯特家訓》

第八十五章《萬能管家吉夫斯.5 伍斯特家訓》

我走近客廳,聽到裏面正傳出溫柔傷感的音樂聲,但這絲毫沒有改變慘淡的前景。我走進門,看見瑪德琳·巴塞特正坐在鋼琴前,頸上的腦袋蔫蔫地垂着。一見這陣仗,我差點要轉身逃跑,但還是壓下這股衝動,試探地發表了一句“喲噢”。

這句言論沒有立刻引發回應。她站起身,約半分鐘的時間裏,只幽幽地看着我,像蒙娜麗莎某天早上感到天下之哀愁一股腦湧進門,有些應接不暇。我正琢磨着要不要臨時補缺地聊幾句天氣,她開口了。“伯弟——”

可惜只是曇花一現。她吹燈熄火,又是一陣默默無語。

“伯弟——”

還是沒戲。再告失敗。

我也不覺緊張起來。夏天在布林克利莊園的時候,我們也進行過一場類似的“聾啞”默劇,不過那次我加入了一點動作戲,從而緩解了對話擱淺時的尷尬。諸位也許記得——或者不記得也不打緊,我們上次聊天發生的地點是布林克利餐廳,在場的有一桌冷盤,可以說派上了大用場,可以時不時地貢獻個咖喱蛋或者奶酪酥條。現在缺了食材礙了不少事,我們只有大眼瞪小眼,這總不免叫人尷尬。

她雙唇輕啟。看得出,有內容要浮出水面。幾下吞咽動作,她的開場白不錯。“伯弟,我想見你……我請你來是想對你說……我想告訴你……伯弟,我和奧古斯都的婚約到此為止了。”

“是。”

“你知道了?”

“可不。他告訴我了。”

“那你該知道我叫你來的目的。我想說——”

“是。”

“我願意——”

“是。”

“給你幸福。”

她好像扁桃體炎複發,一時又說不出話來。不過幾下吞咽動作之後,她終於把話說完整。“我會嫁你為妻,伯弟。”

想必大多數人會覺得大勢已去,何必再掙扎,但我還是奮力一搏。事關生死,要是放過了一點蛛絲馬跡,那定然要後悔自己做了獃子。

“你真有心了,”我彬彬有禮地回答,“鄙人三生有幸,什麼的。可是你想過沒有?考慮過沒有?你難道不覺得這對可憐的果絲有點殘忍嗎?”

“什麼?就算髮生了今天晚上那件事?”

“啊,我正想和你說這件事呢。我總覺得——不知道你同不同意,發生這種情況,在採取嚴厲措施之前,應該先請教一下經驗老到通曉世事之人,了解內幕,免得事後絞着雙手嘆:‘哎,我當初怎麼不知道!’依我看,這件事應該經過複審,商討個清楚。別嫌我啰唆,我認為你誤會果絲了。”

“誤會他?我親眼看到他……”

“啊,是你出發的角度不對。聽我跟你解釋。”

“沒什麼可解釋的。咱們以後別再提它了。伯弟,我已經把奧古斯都從生命力中徹底抹去了。從前我被愛情的金色霧靄蒙蔽了雙眼,誤以為他十全十美。今天晚上他露出了真面目——登徒子[1]。”

“我就是這個意思,你錯就錯在這兒。聽着——”

“咱們以後別再提他。”

“可是……”

“求你了!”

我關上嘴巴。那套“獨共普琅德何,系獨八合道內噫”的玩意兒根本沒法進行,人家聽都不聽。

她側過頭,無疑是不想叫人看見悄悄滑落的淚珠兒。之後是一陣短暫的沉默,她拿出手帕抹眼睛,我非禮勿視,把臉埋進鋼琴上擺放的百香花碗中。

不一會兒,她又開始廣播了。“沒用的,伯弟。我自然明白你這番話的用意。你就是這麼體貼、這麼無私,為了幫朋友總是在所不計,寧願犧牲自己的幸福。不過我已經決定了,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改變。我和奧古斯都結束了。從今天晚上起,他將成為我的一段回憶,這段回憶會隨着年久日深、隨着你我感情漸濃而越來越淡薄。你會幫我忘卻。有你在身邊,我終有一日會擺脫奧古斯都的魔咒……好了,我最好去告訴爸爸。”

我呆住了。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巴塞特老爹以為攤上我做外甥時的表情。我覺得,他回想起自己千鈞一髮、險象環生,靈魂深處一定還在簌簌發抖,現在讓他知道我要做他家姑爺,實在有些過分。雖然我不喜歡巴塞特老爹,但這是出於仁人之道的本能。

“哎,我的姑奶奶!”我喊道,“別去!”

“我自然得去。怎麼也該叫他知道我要嫁你為妻啊,不然他還以為三個星期以後我要嫁給奧古斯都呢。”

我反覆咀嚼一番。我當然明白她的意思。這種事還是得跟當父親的通個氣,總不能放任不管,叫這可憐的老先生戴着大禮帽別著襟花走進教堂,這才發現婚禮已經取消,只是誰都懶得告訴他一聲。

“哦,那今天晚上先別去。”我懇請道,“讓他先消消氣。他已經受了不小的刺激。”

“刺激?”

“是,他情緒不太好。”

她眼中閃出擔憂的神色,眼珠因此凸出了一點。“看來我猜測得沒錯。剛才看他從書房走出來,我就覺得有點異樣。他不住地擦額頭,還發出氣喘吁吁的奇怪動靜。我問他是不是有事,他只說人人都有十字架要背負,還說沒什麼可抱怨的,因為其實並沒有想像的糟糕。我真想不通他是什麼意思。他最後說要去泡個熱水浴,吃三片阿司匹林上床休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認為情況錯綜複雜,從頭說起怕要再生枝節,於是只提了其中一方面。“史呆說要嫁給助理牧師。”

“史黛芬妮?助理牧師?品克先生?”

“不錯。老沒品哥·品克。所以爵士他才心神不定。他對助理牧師好像有點過敏。”

她激動得呼吸起伏不定,好像巴塞洛繆吃完蠟燭頭的樣子。“可……可……”

“嗯?”

“可史黛芬妮愛品克先生嗎?”

“哦,可不。毫無疑問。”

“那——”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於是先下手為強。“那她和果絲之間就不會有什麼了,你是不是想說這個?一點不錯。這就是證明,是吧?我剛才從頭到尾想說的就是這事。”

“可他……”

“是,我知道,但果絲的動機如同冰雪般純潔,可能還要更純潔。我這就一五一十地說給你聽,而且我願意押一賠十,你聽完之後一定同意,他更值得同情,而不是指責。”

伯特倫·伍斯特手裏要是有個條理清晰的好故事,准能講得繪聲繪色。我開門見山,先講果絲如何得知要在喜宴上致辭從而嚇得魂飛魄散,又分條列項地講明後續發展,可以說曉暢明達,不在話下。等我講到最後一章,她眼神有點凌亂,不過絕對是在信與不信之間。

“你是說,史黛芬妮把這個小本子藏在爸爸的奶牛盅里了?”

“不折不扣就在奶牛盅里。”

“這麼不可思議的事我還是頭一回聽說。”

“的確匪夷所思,不過還是很可置信的,是不是?咱們只需要考慮一下個體心理學。也許你會說,像史呆這種心理是給錢也不要,不過擺明了是她的沒錯。”

“伯弟,你保證這不是你編出來的?”

“我幹嗎要編?”

“我明白你捨己為人的性格。”

“啊,我懂你的意思了。不是,這是堂堂正正的事實。難道你還不信?”

“要是我在你說的地方找到史黛芬妮藏的小本子,那我才信。我想我最好去瞧瞧。”

“換我也是。”

“我這就去。”

“那好。”

她匆匆去了,我在鋼琴前坐下,單指彈奏《幸福的日子再次來臨》[2];想來想去只有這個方式能抒發情感。我其實更希望吞一兩隻咖喱蛋下肚,因為經此一役有些疲累,可惜剛才也說過,眼前沒有咖喱蛋。

我深深地為之振奮,感覺自己是個馬拉松選手,經歷了幾個小時的汗流浹背終於衝線了。我的振奮多少有點美中不足,因為我隱隱覺得,這個受了詛咒的莊園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鬧點意外,毀掉大團圓結局。我莫名覺得,托特利莊園不像會這麼輕易認輸的。我感到,它肯定還留着一手。

這預感果然不錯。幾分鐘后,瑪德琳·巴塞特回來了,但手裏卻不見什麼小本子。她說在所謂的藏匿點根本連個小本子的影子都遍尋不着。從她話中可知,她已經成為小本子存在說的懷疑論者。

不知道諸位看官有沒有被兜頭澆過一盆冷水。兒時我曾經歷過一次,其施動者是一位馬夫,起因是我和他意見相左。此刻,這種冷不丁被暗算的感覺再次襲來。

我心下茫然,迷惑不已。奧茨警官說過,有點見識的在遇見可疑動向時首先會查找動機,對於史呆小本子不在奶牛盅里卻硬說在的動機,我百思不得其解。這丫頭狠狠地扯了我後腿,至於原因——這也正是讓人大惑不解的地方——她為何要扯我後腿?

我且猜上一猜。“你確定找過了?”

“非常確定。”

“我是說仔仔細細地。”

“十分仔細。”

“史呆發誓放在那兒了。”

“真的?”

“你說‘真的’是什麼意思?”

“不妨直話直說。我不相信有什麼小本子。”

“你覺得我說的是謊話?”

“對,沒錯。”

哎,既然如此,好像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我可能說了句“哦”或者類似的話,總之記不清了。要是說了,那也是就此熄火。我徐徐蹭到門邊,神思恍惚地跨出門檻,不住沉思。

沉思起來是什麼狀況,諸位一定清楚:聚精會神、沉浸其中。外界的紛擾被隔在那什麼之外。我應該是沿着回卧室的走廊走了一大半,這才衝破意識的隔離,發現這兒已經吵翻了天。我駐足觀望、凝神細聽。

這場吵嚷中夾雜着“砰砰”聲,好像有人在敲東西。我剛想着“哎喲,是個愛聽響兒的”,就看清了這愛聽響兒的原來是羅德里克·斯波德,而他砰砰敲的乃是果絲的卧室門。我走近時,他正對木板門展開新一輪的敲擊。

這一幕立刻鎮定了我紛亂的神經系統,我彷彿再世為人。至於原因,且容我道來。

想必人人都有這種體驗:被不可抗力搪塞打發之後,突然發現有個出氣筒可以發泄一下胸中鬱積的情感,那感覺真叫一個神清氣爽、心情舒暢。大老闆遇事不順就拿小書記出氣。小書記跑去訓斥勤雜工。勤雜工對着貓踢兩腳泄憤。貓跑到大街上找只小個兒的貓欺負。小貓呢,會面結束后,跑到鄉下到處尋老鼠的晦氣。

這就是我的寫照。被巴塞特老爹、瑪德琳·巴塞特、史呆·賓一干人等硬壓軟騙,又被無情無義的命運緊追不放,我已忍無可忍。想起還有個羅德里克·斯波德供我給點臉色看,頓感快慰。

“斯波德!”我厲聲喝道。

他舉着拳頭,把怒氣沖沖的臉轉向我。一看清我是誰,他眼中的殺氣立刻消失了,換上一副蔫蔫的巴結相。

“我說斯波德,這唱的是哪出?”

“啊,嗨,伍斯特。晚上好。”

我開始發泄胸中鬱積的那什麼。“別管晚上好不好,”我說,“好傢夥,斯波德,太過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真是逼着人採取點極端措施了。”

“可伍斯特……”

“你把這家裏鬧得雞犬不寧,究竟什麼意思?我叫你剋制一點,不要動不動就橫衝直撞,像匹發瘋的河馬,難道你忘了?我還以為你聽完我那番話就乖乖蜷在床上讀本好書睡了。沒有。你又備足火力暴力毆打我諸位朋友。我得警告你,斯波德,我的耐心不是用之不竭的。”

“可伍斯特,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麼了?”

“你不知道,是這個大眼賊粉克-諾透故意挑釁我。”他一臉渴盼的神色,“我要擰斷他的脖子。”

“不許你擰斷他的脖子。”

“那,就掐得他吱吱叫。”

“也不許你掐得他吱吱叫。”

“可他罵我是自以為是的蠢驢。”

“果絲什麼時候說的?”

“他雖然沒說,可是寫下來了。瞧,在這兒。”

我目瞪口呆地看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棕色皮面的小本子。

容我再回頭說一嘴阿基米德的典故。吉夫斯講此人如何發現了比重原理,雖然一句帶過,卻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彷彿在我眼前展開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畫卷。我看見他先小心地用腳趾頭試探水溫……然後伸腳進去……全身沒入水中。我和他心神合一,共同完成後續步驟——給絲瓜沐浴球打上肥皂、頭上來點洗髮水、引吭高歌……

突然間,正當他飆到最高音,卻一片寂靜。他沉吟不語。隔着蒸騰的水汽,能看見他眼中閃着奇異的光芒。手中的浴球掉了,消失了。他發出勝利的吶喊。“有了!喲吼!比重原理!”他躍出浴缸,像中了一百萬。

這小本子奇迹般的出現,對我產生了一模一樣的影響。同樣地,先是一驚之下沉吟不語,然後是勝利的吶喊。我向他伸出不可抗拒的手時,眼中無疑也閃着奇異的光芒。“把小本子給我,斯波德!”

“是,我也想給你看看,伍斯特。看了你就明白了。我能發現這東西,”他說,“說來也巧合。我本來想,要是由我來保管沃特金爵士的奶牛盅,他準會安心些。最近這一帶盜竊頻發,”他匆忙解釋,“盜竊頻發,而且落地窗着實不安全。於是我就,呃,走到藏品室,把奶牛盅從柜子裏拿出來,結果卻聽見裏面有東西晃來晃去,我覺得奇怪,打開一看,居然是個小本子。瞧,”他伸出一根香蕉般的手指,“他這裏還有一條是寫我吃蘆筍的。”

我瞧着斯波德是想跟我一起逐項鑽研。他看到我把小冊子裝進口袋,露出失去親人般的痛苦。

“你要留着小本子嗎,伍斯特?”

“對。”

“我還想拿去給沃特金爵士呢。裏面還有很多內容是寫他的。”

“咱們不必給沃特金爵士添些無謂的煩惱,斯波德。”

“你說得也許有道理。那我還是繼續砸門?”

“當然不行,”我嚴肅地說,“你的任務就是給我走開。”

“走開?”

“走開。下去吧,斯波德,我要靜一靜。”

我看他消失在轉角,這才奮力敲門。“果絲。”

沒人應。

“果絲,快出來。”

“我死也不出去。”

“快出來,笨蛋。我是伍斯特。”

即便如此也沒有立即見效。他事後解釋說,還以為是斯波德狡猾地模仿我。最終我總算叫他相信門外的確是他的兒時好友,童叟無欺,只聽屋裏傳出拖拽傢具的聲音,然後門開了,他小心謹慎地探出頭來,像雷雨過後蝸牛探出觸角。

之後的情感戲就不用我多說了。諸位在電影裏肯定見過不少同樣的場面,比如美國海軍陸戰隊在千鈞一髮之際解救了被困的部隊。簡而言之,他對我滿臉崇拜。他似乎以為我與羅德里克·斯波德展開搏鬥並打得他落花流水,對此實在不值得費神更正。我將小本子按在他手裏,吩咐他拿給瑪德琳看,然後就回房了。

吉夫斯正在屋裏瞎忙活什麼專業事宜。

我本來想,等我再看到他,非得好好叫他吃點苦頭,誰叫他害我緊張兮兮地去拜會老巴塞特。但此刻,我對他展開寬和的微笑,而沒有施以冷眼。我心說,畢竟他的計劃最終水到渠成,而且這時候也不適合展開控訴。威靈頓將軍在滑鐵盧戰役后也沒有跑去修理人家。他拍着戰士的後背,還請他們喝酒。

“啊哈,吉夫斯!你在啊?”

“是,少爺。”

“那,吉夫斯,你去收拾行李吧。”

“少爺?”

“準備啟程回家,咱們明天就走。”

“那麼少爺不打算在托特利莊園多盤桓幾日了?”

我哈哈一笑,是真心快活的笑。“別凈是提些傻問題,吉夫斯。除非萬不得已,不然誰會願意在托特利庄園裏多盤桓幾日?而且以後這兒也不需要我了。我的任務圓滿完成,咱們明天一早就走。所以呢,收拾好行李,咱們就能順利出發,片刻也不用耽擱。要收拾很久嗎?”

“不,少爺,只有兩隻行李箱。”

他把行李箱從床底下拖出來,打開較大的那隻,開始往裏面扔衣服什麼的,而我就坐在扶手椅里,開始給他講最新情況。“嘿,吉夫斯,你那個計劃的確不賴。”

“如此我十分快慰,少爺。”

“不能說未來的一段日子我不會噩夢連連。至於你給我找了這麼個麻煩,我也不做評論。只一句話,計劃成功。舅舅的祝福一下蹦出來,像香檳酒瓶的瓶塞,史呆和沒品哥通向聖壇圍欄的道路再無藩籬阻礙。”

“可謂盡如人意,少爺。沃特金爵士的反應果然如我們所料?”

“還要強烈呢。不知道你見沒見過海浪衝擊小帆船的情景?”

“沒有,少爺。我每次去海濱總適逢風平浪靜。”

“哦。反正聽說我要做他家的姻親外甥他就是這副樣子。他一言一行就像‘啟明星的沉沒’。記得吧?帆船航行在嚴冬的海上,船長把小女兒帶在身邊陪着他一道遠航。”

“是,少爺。她那雙眼珠藍得像亞麻花,兩頰像明艷朝霞,胸肌潔白,就像五月里嬌蕾初放的山楂。”

“對。嗯,剛才說到,他在打擊之下搖搖晃晃,水流無孔不入。等到史呆來了以後告訴他搞錯了,promessosposo[3]其實是老沒品哥·品克,他可是如蒙大赦,立刻就准了,簡直是忙不迭地。不過呢,我何必浪費時間跟你說這些?次要問題而已。頭條新聞在這兒呢,這條消息肯定要驚動總理府。小本子到手啦。”

“果然,少爺?”

“可不嘛。我看見在斯波德手裏,就要來了。眼下果絲正在給巴塞特小姐過目,從而洗清自己的罪名。我毫不懷疑,眼下這兩位正緊緊地抱在彼此懷裏呢。”

“那正是我們求之不得的結局,少爺。”

“說得好,吉夫斯。”

“如此一來,少爺再無煩惱。”

“沒有了。我真是長舒了一口氣呀,好像終於卸掉肩膀上的重負,真想載歌載舞一番。有了這小本子,我想是再不會生什麼事端了。”

“料想如此,少爺。”

“我說,伯弟,”果絲就在這節骨眼緩緩走進門,一副被絞擰機壓過的樣子,“大事不好。婚禮沒戲了。”

[1]表示好色之徒。

[2]“HappyDaysAreHereAgain”,1929年的流行歌曲,出現在電影《追逐彩虹》(ChasingRainbows,1930)片尾,后因用於羅斯福1932年的總統競選而知名。

[3]意大利語,意為未來的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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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能管家吉夫斯(英劇《萬能管家》原著)(全五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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