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603章 他是我們的朋友
馬車軲轆聲陣陣。
蘭芷清很早就上了馬車,直到車夫趕着車,漸漸的遠離,她才敢將車簾放下,最後又看了一眼這個美麗的江南水鄉。
“以後一定還會再見的。”
宇文流淵似乎看出了她內心的擔憂。
“雖然這一次他們沒有跟着我們回京城,但是他們以後都是要參加科考的,憑他們的優秀想要回到京城一定不是什麼難事。日後,我們就能夠在京城與他們重聚。”
這麼簡單的道理,其實就算不用宇文流淵說,蘭芷清心裏也明白。
她就是稍微有些感慨。
而且她從來都是一個很容易心軟而又戀舊的人。
經過這段時間和麴院風荷的弟子們在一起上課,蘭芷清已經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
她看着逐漸遠去的江南風景,手指無意識地敲打着車窗的窗咎:
“好奇怪啊,我們以前明明是那麼討厭去學堂的。可是我們才在這裏待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感覺我好像喜歡上了這種在學堂的感覺。”
“嗯?”
宇文流淵將她擁入懷中,蘭芷清就抵在他的胸口,有些含糊不清的講話:
“很多人在一起打打鬧鬧,完全沒有心機和城府,誰也不會算計着誰,更不用整天擔心會有生命危險。你難道不覺得這樣的生活狀態,是非常難得的嗎?”
比起他們兩個之前在京城的時候,有那麼多人都想殺他們。
雖然並不害怕,但每天都會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
蘭芷清很享受在學堂的自由,尤其是喜歡在課堂上補覺的感覺。
“你……才待了一個月,就惹得夫子差點對你崩潰了好幾次。清兒,你不覺得你應該反省一下你自己嗎?”
宇文流淵唇角抽搐,臉色微微無奈。
誒——
罷了。
“對了,你說席遠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入朝為官?”
蘭芷清忽然扭過頭來,略緊張的看着宇文流淵,“我聽說他父親犯了事,殺了人,家裏就算是不清白的了,日後都沒有入朝為官的機會,哪怕他在勤奮苦讀,再優秀,也不行?”
聞言,宇文流淵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可能是因為不太想讓蘭芷清失望,他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會顯得有點猶豫,但糾結了一會兒之後,他還是決定要實話實說。
“是。古往今來,都沒有這樣的先例。”
“為什麼?”
蘭芷清想不通,“犯了錯的明明是他父親,他又沒有殺人,憑什麼不能入朝為官,十幾年的寒窗苦讀,難道全都是白費的嗎?”
那樣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蘭芷清想想席遠在書院裏勤奮苦讀的樣子,就覺得心裏有說不上來的一陣陣難受。
“可是清兒,你有沒有想過,在父母之親是殺人犯的前提下長大的孩子,心性都是有缺失的。”
宇文流淵竟然難得有耐心的給她解釋起來:
“就好比之前那個當街拿剪刀追殺寧江聲的農婦袁氏,你應該還沒有忘記吧?”
“其實寧江聲這麼出色,書院裏嫉妒他成績的弟子應該不止一個兩個。可為什麼所有人都沒有生出想要害他的想法,而只有席遠,想到了去欺騙袁娘子,想要藉著對方的手來除掉寧江聲呢?”
如此歹毒,不留任何情面。
明明他們都只是一些普通的年輕人,明明之前還是同窗,還在同一個學堂裏面上課。
席遠為什麼就偏偏……能夠狠下心來呢?
“本王還是那句話。不會犯錯的人無論發生什麼情況,在何種境遇之下,都不會犯錯。”
蘭芷清聞言陷入了沉思。
其實她覺得宇文流淵說得有道理,但心裏還是有微微不認同。
因為不是所有出生於那種環境下的孩子都會長歪。
再說席遠認錯態度誠懇,誰知道他以後還會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如果他真的回頭是岸了呢?
“那你能否答應我一件事情。”
蘭芷清突然咬唇,一張嬌俏的小臉上寫滿了執拗: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坐上那個位置,所有朝堂里官員的任職還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到了那個時候,能否給他一個機會?”
就只是做一個簡單的嘗試罷了,如果不行,把他打回去就是了。
“清兒,你是在為席遠說情?”
宇文流淵皺眉,臉色不太好,但也只是微微慍怒,沒有真的生氣。
“我只是不想看着一個人才,就這麼白白的廢了。”
蘭芷清半步不讓,顯然是要為席遠說情到底。
“好吧。”
宇文流淵無奈嘆息,伸手揉了揉她的鬢髮。
“本王可以答應你,不過你要記着,這是全看在你的面子上。”
“嗯,明白!”
蘭芷清顯得很興奮,彷彿心情也一瞬間變好起來。
“那……寧江聲不跟我們一起回去的原因是什麼呢?”
蘭芷清顯然也很在意這件事情。
“明明他已經替我們規劃好了所有的計劃,結果他本人卻不能親自到場。”
宇文流淵道:
“那是因為他不想與他父親正面為敵。”
“嗯?”
蘭芷清沒聽明白,“他不是已經向我們保證過,就算以後戰場上與他父親正面相對,他也一定會向著我們嗎?”
“不是這個意思。”
宇文流淵倏然望向了遠方的窗外,清晨時分的湖泊上滿是霧氣,粉色的荷花含苞待放,有布谷鳥陣陣掠過。
他的眼睛突然變得深沉,那雙狹長的碧色眼眸里,有着蘭芷清看不懂的深意。
“正面交鋒的時候,是無可避免的。但清兒你想想,如果這一次的對決,他父親輸了,而且輸的一敗塗地。然後,他有天突然知道,原來策劃了所有事情的人,是他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子嗣。寧大人從來都是個驕傲的人,他能否承受的了?”
寧江聲只是想贏,只是想要擺脫父親的控制罷了,而不是真的想要了父親的命。
“明白了——”
蘭芷清也跟着一聲嘆息:
“這是他和他父親之間的一場博弈。他想贏,但是卻不想讓他父親知道,這整件事情的背後有他的身影。”
宇文流淵頷首。
“寧江聲為我們做了很多,他是我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