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手段逼人
書房早已點燃了燈,如同他居住的一般,依舊是點着玫瑰花的味道,乾澀卻帶了幾分香甜之意。
入門之時,那女子便斜靠在那小榻上,懶懶地瞥了他們一眼。隨即打了個哈欠,不緊不忙地說道:“看來你是想好了。”
趙燁辰瞧也未瞧一眼她,徑直坐到了一旁,“人給你帶來了。”
越磐這些天來也聽在耳中,無非是“神女有心,襄王無夢”罷了,便站在一旁也並未動作。
“谷主大人,請你來不過就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廖寺謹緩緩死了身,邁着小步走到了越磐面前,眼底一如既往地冰冷。
“何葯?”
廖寺謹扭頭瞧了一眼趙燁辰,捂着嘴偷偷笑了幾聲,朱唇輕啟,“便是你給蕭彌繁吃的葯而已,不過,若是沒有,你也可以給我一點吃了便讓他心中只有我一人的葯。”
越磐冷哼一聲,目光中儘是不屑之意,“靠這種手段得到的人,你心中會滿意嗎?”
“這便不要谷主管了,谷主只需要告訴我給還是不給便行了。”廖寺謹說著便又坐會了榻上,翹起了二郎腿,面露得意之色。未等越磐說話,她又急忙說道:“谷主可考慮考慮,莫要急着回答於我,畢竟越蓉姑娘的命我可不敢輕易保證,畢竟越蓉姑娘的夫婿都已去了,怕是她也無活着的意義了吧。”
越磐垂下了頭,眼底的寒光一閃而過,指尖微微顫抖,終是未能攥在一起,“不知佑親王何種意思?”
趙燁辰點了點頭,眼底一抹蕭瑟,“谷主只管尋葯便是。”
越磐便也再未插話,轉而對着廖寺謹說道:“葯在我的藥房之中,我可以給你,但你得讓我見一面越蓉。”
他最是了解那種摯愛之人慘死在自己面前,但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向來他與越蓉定然是得罪了某處的神靈,以至於他兄妹二人遭遇竟這般神似。那南安的五皇子好不容易來了葯谷,他們二人好不容易喜結連理,但這還未一月時日,便有了這等災難,偏偏他卻無法阻止。
越蓉恨他,說都是自己一時心軟未能殺了彌繁,說倘若不是彌繁葯谷定然也不會遭受此劫,她相公也不會死,一切都是因為彌繁,一切也都因自己的心慈手軟。
“我說話向來作數,你可以去看她但是她見不見你便不是我所能決定的。”廖寺謹說著便出了門,越磐隨即跟了上來。
還是那棟小畫樓,越磐隨着廖寺謹緩緩上了樓。越蓉閨房的門是半開着的,廖寺謹瞥了一眼他,便自己先進去了。
“蓉姑娘,你大哥想要見你。”廖寺謹的聲音響起。
透過門縫,他瞧見裏頭的窗下一個蓬頭垢面,衣着凌亂的女子坐在底下,獃獃地瞧着窗外,手裏拿着一件暗黃色的錦袍,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只是愣愣地瞧着漆黑的窗外。
越磐眸底不由自主地浮上一層水霧,指甲鑲入了掌心,眉頭卻不曾蹙起一絲,但見他喉結晃動了幾下。
“蓉姑娘?”廖寺謹又喚了一句。
越蓉依舊毫無動靜,廖寺謹正要上前時卻見越蓉突然起身自一旁的木桌上隨手拿起一個花瓶便朝着廖寺謹而去。
廖寺謹始料未及,但見她撲了過來時,她身子朝後一仰,一隻腳隨之抬起便將花瓶踢碎在了越蓉手中,而她另一隻手中的衣服瞬間掉在了地上。
似是把什麼珍貴的物什丟了一般,越蓉未顧得上廖寺謹慌亂地撿起了腳下的衣服,抱在了壞中,淚光瑩瑩的眸子瞥了一眼廖寺謹又轉向了門外同樣狼狽不堪的越磐,用更加仇恨的眼光狠狠瞪了一眼。隨即便縮在了角落。
“滾,都滾!”越蓉聲音中有幾分哽咽,低下了頭。
“你大哥……”
“別跟我提他,滾——”越蓉聲音一瞬間變得有些尖銳。
廖寺謹轉身聳了聳肩,便走了出來。
越磐也未說話,自顧自地朝葯屋而去,隱匿在黑暗中的眸子中是嗜血的目光。跟在身後未現身的那股高手的氣息還在那處,他放慢了腳步,不知思考着什麼。
到底已是深秋之意,一陣寒風入屋,蕭彌繁打了一個噴嚏,便緩緩睜開了眼睛。一旁的人似是也被驚到了一般,隨即便睜開了眼,下意識地摸了摸蕭彌繁的頭,轉眼時一雙大眼正盯着他。
“醒了?”陸離有氣無力地笑了笑,鳳目中儘是疲倦。
蕭彌繁挪了挪身子,警惕地掙脫了她的懷抱,移眼時蕭婉玉和三長老都躺在一旁的草堆之上,她將毯子一撇,急忙奔了過去。
“三長老!三長老!娘!娘!”她一隻手拉一個人,另一隻手卻在蕭婉玉身上搖晃着。
果然是廖寺謹抓了他們嗎?蕭彌繁眸中一抹陰戾,可是她又能如何?
陸離正要告訴她這二人被下了葯時,卻見二人俱緩緩睜開了眼,有了動靜,他反倒噤聲不語了。
“彌繁?”蕭婉玉緩緩起身,一時還未反應過來,神情有些凝滯。
“唔?”三長老哼唧了一聲,睡眼惺忪。
“娘!”未等女皇反應過來,蕭彌繁一頭便撲進了他的的懷中,語中激動與凝噎並存。
女皇摸着彌繁的頭,眼底一抹欣慰低聲安慰着。
一旁的的三長老緩緩起身,撇了撇嘴,翹着蘭花指說道:“這種母女相見的場面最是令人不適,真是矯情。”
陸離嘴角揚起微微一笑,面色發黃,斜斜地靠在角落,只瞧着蕭彌繁。她一直便想尋到家人,但尋到卻不曾珍惜,到如今才打開了心結,倒還是一件好事。
“吆~”三長老似是發現了寶貝一般,眼裏閃着星光,急忙撩了撩一旁的碎發,收拾了一番,才起身笑眯眯地說道:“陸公子,有緣千里來相會,未想到人家睡了一覺的功夫上蒼就將你送到了我的身邊,啊,太欣喜了。”
說罷,便往陸離跟前湊。陸離一身雞皮疙瘩,因太過着急,猛烈咳嗽了幾聲,便往角落挪,“多謝三長老挂念,授受不親,授受不親,你莫要靠太近,莫要靠太近。”
一旁的彌繁正與蕭婉玉說著近來的事,聽見陸離的聲音大了幾分,便回過頭,正好瞧見三長老妖嬈的模樣,瞬間便笑出了聲。
“三長老,陸公子可是趙國太子,你若是輕薄了他,小心他日後找你麻煩。”如今葯谷已是這副模樣,三長老能夠心平氣和,已是難得,只不過方才他睜眼時的那一抹警惕與仇恨險些讓她呆住,從未見過如此的他。
“趙國太子?陸公子?”蕭婉玉面上的笑容逐漸凝固,微微側頭瞧向了角落的人。雖不如當年那般容光煥發,但鳳目犀利,身上那中一如從前的軒昂氣度卻還是一樣。
陸離這才起身,半跪着,拱手說道:“陸離見過女皇陛下!”
蕭婉玉扶着彌繁的手坐正了身子,再次上下將陸離打量了一番,突然便笑出了聲,只是眸中卻幾分嚴厲,“當初你隻身一人來我宮中時可未曾告訴我你名喚陸離。”
“趙修寒見過女皇陛下!”陸離再次拱手說道。
蕭彌繁星眸中一瞬黯然,原來就連名字也是假的,不知還有什麼是能夠相信於他的。
“趙修寒,陸離……”女皇輕喚着名字,嘴角一抹不明意味的笑,“佑親王於你,到底還是青澀了幾分。”
“多謝皇上誇獎。”
“畢竟是你趙國勝了,如今我已不是皇上,也不必行禮,反倒你可是趙國太子,按禮數應當是我們這等平民來行。”女皇笑容消失不見,眼底儘是一股黯然悲愴。
陸離微微抬眼,眼底一抹狡黠,“於公於私,陸離還是得拜你。”
女皇聞言一愣,隨即瞧了一眼彌繁便“咯咯”笑出了聲。
三長老與蕭彌繁不知就裏,面面相覷。
“娘,是我不好,未能保護好您,讓您受苦了。”蕭彌繁將方才的疑慮拋之腦後,反正即便是她問他們也不可能會告訴自己。
“傻孩子,是我連累了你們。”蕭婉玉面色慈祥,眼底卻一抹空洞,“不知煥風他們如何了?”
蕭彌繁不敢告訴她,暗衛在夏涼城中悉數被滅的事,便將自己隨身帶着的那塊錦布掏了出來,遞給了她
“這是?”蕭婉玉面帶躊躇,喜歡這種金綉雲紋的錦布的人怕是這世上也無幾人吧。
“我爹……臨終……”她努力將他的死說的不那麼難聽,無論如何,建寧帝那般做是自己選擇的不是?她吐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爹臨終前托我交給你的。”
蕭婉玉拿在了手中,端詳了片刻,未曾立即打開,漫不經心地問道:“他……死了?”
“是。”
“南安也亡了,按他的性子,定然也不可能繼續活下去的。”目光說著便將錦布裝在了自己懷中,額上露出了幾道深深淺淺的皺紋。
陸離眼皮愈加沉重,本來要說些什麼,卻聽見門一聲被踹開了,幾個壯漢走了進來,惡狠狠地說道:“吆!都醒了!看來藥量不夠大啊?來人,統統帶走。”
蕭彌繁欲要運功時才發現自己竟然沒了武功一般,而一旁的陸離更是軟綿綿地,毫無力氣,面色如同白紙,她暗道不好。便聽得身後的三長老說道:“越磐那小子,不知吃錯什麼葯了,給老娘……給老子下的葯,竟連走路也覺得費力!”
“越磐?”
蕭彌繁猛然轉頭,卻被一旁的壯漢推了一把,“看什麼看走你的路!”
越磐怎會給他們都下了葯?越磐不可能會這麼做?難道他瞧見谷口的土坑還無動於衷么?他到底如何想的?
到了原先谷主越磐的府中,剛一入大門,蕭彌繁便瞧見前院燃起的火堆后,趙燁辰懷抱着廖寺謹正湊在她耳邊說著什麼,動作曖昧之際,眼底也一片溫和。越磐正在一旁視若無睹地站着,紋絲不動之下讓人覺得他其實木頭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