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智計千窮
現在,整個西北軍上上下下,都快將水小將軍奉為菩提了。
同時,對水大將軍的崇敬、仰慕之情也更加深厚。
這是好現象。靳輝心想。
他其實也姓水,也出自水家鎮。他爺爺和父親都是從水家軍退役回去的。現在全家都在水家鎮安寧的生活。
後來,水大將軍就強行把他的水姓給去掉了,就讓他跟着祖宗恢復靳姓。
想到這個,靳輝就撇嘴。他家所有的人,當初都屁顛顛兒高興地改了姓水,為毛就他要恢復祖姓?
大將軍太霸道、太不講理了。
不過水小將軍就溫柔又可愛、可親又可敬、聰明又懂事、機智又靈活……哎呀呀,怎麼誇都誇不夠啊。
水銀還不知道靳輝將軍現在看她、就跟看個稀世寶藏似的,她一溜煙兒地從營房內跑出來的時候,被其揪住后還怔愣了一下。
“怎麼了?”她問。
西北軍的人,幾乎有一半的人,個頭都超過了五尺四寸,剩下的平均身高,大約在五尺二寸到五尺四寸之間。
水銀不算矮,在女子中,她已經是較為少有的五尺一寸(170厘米)了,可是,在這軍營里,她就成了墊底的存在。
尤其是在這些將領們的面前,個個兒都把她當小孩子似的,不論年齡還是身高。
而她跟他們說話也比較費勁兒,還得仰着個脖子。
所以她也不墨跡,被揪住后就趕緊問了這麼一句,沒來那些客套的虛禮。這些將領們反正不是她叔叔、伯伯輩,就是爺爺、姥爺輩。
“白袍,我要白袍啊。急用。”靳輝也沒客氣,直接開口。
“哦,”水銀反應過來,一拉身上白袍脖頸處的繩索,麻溜兒地將之解下來后,團成一團塞到靳將軍的手裏,說道:“您自己個兒找人,照着這個樣子做。我還有事兒,先行一步。”
說完就跑了。
靳輝:“……”
看看手裏的白袍,看看跑掉的小丫頭,鬱悶。
這讓他找誰去做啊?軍營里都是大老爺們兒的。
得,他也趕緊去鎮上找大姑娘、小媳婦們兒的幫忙趕趕這活兒吧。
水銀可沒管靳輝會去找誰,她現在要帶兵進山。帶着她那一百名手下去山裏轉轉。
別看她爹問她的時候,她給甩脫了,但事實上,那些問題,還是刻在了她的腦子裏。
她自己身材嬌小,穿上鎧甲,也就為了展示的時候蠕動了那麼一小段,不易被發現。
但是將士們恐怕還是不太行的。鎧甲又厚、又笨重,他們的體形也較高大、結實,而且偽裝接敵的時候,是不能騎在馬背上的。
用腳在雪地里走,穿着鎧甲是真的很麻煩。可不穿,就連生命最後的保障都沒有了。要怎麼辦呢?
皮襖是用來保暖、鎧甲是用來抵禦,那什麼東西,能既保暖又能起到防護作用的呢?
這個可沒人教給她,她只好去山裏尋找。做為一名醫者、一名仵作,她相信,有應運而生這種事情在的。
就是師父說過的:天衍九九、生遁其一。
邊關苦寒,一年有八個月都是在冬季,界山山頂更是常年冰寒、積雪累累。這樣的情況下,有適應這種環境、氣候的動物生存,那麼,應該也能有同類型的植物才是。
人類,講究適者生存;動物、植物,亦是如此。
所以她得去找找看。
目前為止,能抗寒的、在冬季還能散發出蒼蒼綠意的、她知道的只有冬青、松柏和銀杏。
可這三者的樹皮、樹榦都太過堅硬,樹枝又細又碎,根本沒法做成什麼能穿在身上的物什。
那麼,還有什麼呢?
帶着兵士們在山上轉悠的水銀,見到樹啊、草啊、灌木啊之類,都會上手去摸摸、敲敲。碰到不認識的,還會弄下一點點放在鼻尖聞聞、嘴裏嚼嚼。
就這樣,轉悠了一天,倒是發現了一些能帶給她驚喜的草藥。可她此行目的要找的,卻仍舊沒有找到。
天快黑了,她也不準備下山。現在時間很緊,大戰一觸即發,她不想來來回回地浪費時間。
招呼弟兄們一聲:“找個山洞,我們今晚就在山上過夜。”
“是!”
兵士們齊齊應了。這種事他們經常做,有經驗得很。不僅會找山洞,還會對山洞內進行藥粉驅蟲、還會分兵去打獵準備晚上的食物。相應的傢伙什兒,他們都帶得很齊。
這些不需要水銀操心。等夜色逐漸降臨且加深的時候,吃過東西的水銀,坐在山洞前,背靠着火堆,望着洞外的夜色出神。
她想找的是樹皮。那種浸泡後會變軟,韌性卻很強的樹皮。可找了一天也沒有。好多樹皮是能泡軟,但也同樣會泡散,別說抗刀、箭的攻擊,就是自己都會在水裏散成一條條、一塊塊的,根本達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那麼草呢?泡軟後有韌性的草?倒是挺多,可韌度要達到她想要的,她也沒找到。
她不甘心,因為她的直覺在告訴她,一定是有什麼東西、自己已經發現了,卻還沒有意識到的。或者是她的思想與之有了偏差,沒有想到對方正確的使用方法。
思及此,水銀便重新開始梳理自己的想法。
最初想找的是樹皮,因為樹皮成塊狀,夠大;後來想找的是草,因為她記起來很多的百姓腳上穿着的是草鞋,還有麻衣。麻衣就是用草桿搓出來再不斷加工制出來的。
再就是藤……
藤!!
老百姓們用來編筐、編簍的那種藤!非常結實,而且耐用!
水銀“噌”地一聲站起來,可剛想往外沖的身形又頓住。
那種藤是很結實,但太粗了、而且編好后干透了就會有點兒硬,中間形成的縫隙也有些寬了,豎劈可以承受,但要是被刀尖、矛尖、槍尖之類的扎,還是穩穩地能從空隙間給扎進去的。
還有,那東西要編織起來套在身上的話,重量一樣不輕。而且太僵硬了,不行不行。
怎麼就不行了?!
水銀剛想搖頭,隨即又想到了草鞋、麻衣。
然後,她試着在腦海中進行推演。
把藤條泡軟、分細、揉搓,或者,再往裏加點那種麻草,增加韌性、減輕重量、填補空隙……
可行的!甚至能更行!
比如:做成更輕便的藤盾、給馬匹的四周做成藤甲……
水銀越想越興奮,恨不能立刻就衝進大山深處去挖藤草。不過,最終還是理智阻止了她,她不能拿兵士們的生命去冒險。
強自按捺了一夜,斷斷續續合過眼的水銀,在天色一見亮的時候,就帶着兵士們出發了。
……
而另一邊,昭國的司寇繼昭,也在這段時間裏,逐漸向著拔城集結兵馬。
捍山鎮是敖國的邊關,拔城,就是他們昭朝的邊城。
捍山鎮一帶,整個西北邊境線上,佈防着水柏的二十萬大軍。所以,此次司寇繼昭召集、調配的兵馬足足有五十萬。
他不會再給水銀逃避的機會,他就要以這種大兵壓境的態勢,一舉強攻捍山鎮。
即使是水銀不妥協也沒有關係,他會把她打敗,再把她強擄了來綁在自己的馬背上,再讓她親眼看着自己如何一路朝着敖國的都城打去。
攻城掠地,威武霸氣,再帶着無數的金銀財物、和她水銀,滿載而歸。
到時候,自己一定不會再心軟了。司寇繼昭這樣想着。哪怕是強迫了水銀也沒有關係,只要能把人留在自己的身邊,再剛強的女人,最後也都只會變為繞指柔。
“啟稟陛下:有斥候回報,水柏方面有異動。”
這時,宗政廣武向他彙報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司寇繼昭“哦?”了一聲,然後示意對方繼續說。
“捍山鎮邊關城牆之內,又築起了一道彷彿是冰牆的東西。白日裏會反射出強烈的光線,而且十分高大。斥候回報說,至少有十丈。”
宗政廣武回答。
宗政廣武是最熟悉捍山邊城、熟悉水柏的人,此次大戰,就被司寇繼昭立為了總兵的統領,且隨時跟在司寇繼昭的身邊。
宗政廣武其實並不想打這一仗,他的孫女兒還被司寇繼昭給帶來了拔城。雖然對方給他的解釋是:他孫女兒有大用,還會保證那幾女的安危,但宗政廣武的心裏就是不舒服。感覺孫女兒已經成為了質子。
而且,他覺得,不管司寇繼昭起兵是因為私情、還是公事,現在延、不是,是昭朝剛剛一統,還不是特別穩當的時候,就貿然發動大型戰事,並不對國朝有利。
甚至,後勤保障、糧草保障等統統都跟不上。現在可是冬天,是他們昭朝從上到下、日子都比較難過的時候。
這也是為什麼從司寇繼昭下令要起戰事、直至如今,都拖拖拉拉沒有完成大軍集結的原因。
往年小打小鬧的,可靈活機動、可隨機應變、可搶掠到手了就跑。現在這樣的大型戰事,真的讓宗政廣武有一種——完全不適合他們昭軍作戰的感覺。
可他也沒法勸。新帝登基,雄心勃勃,急於建功立業穩固根基,這個時候誰跳出去反對,誰就會遭大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