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同床共枕
梅果不禁一愣,抬眸望着他,明白了他的意思,差點忘了他們本是夫妻。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們都是分房而睡,也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方式。
開始是因為她偷梁換柱的事,梅果覺得他是對她有隔閡的,所以才不願意接受她,她倒也樂得個清閑,不用想法子應付。
他與雲陌終究沒有感情基礎,若是同床共枕,只怕倆個人都會很不自在。
這樣長期分房睡,時間長了府里難免會有人嚼舌根,若是傳到外人耳朵里,只怕會有另一層的意思。她倒不是很在意那些閑言碎語,但聽多了難免覺得心煩。
他們今晚聊了這許多事,心裏難免有隔閡,梅果知雲陌不會對她如何,但總覺得不自在,正想開口說不,他卻已搶先開了口。
“你若不願留下也沒什麼,我送你回去便是。”
梅果一咬牙,有些不滿,她放個屁他也能猜到是為何,肚子裏的那點小心思,讓他猜得明明白白的。
雲陌並不在意他人會嚼舌根,也不擔心有閑言碎語會傳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就只是想看看她的反應,僅此而已。
“我留下。”
梅果假裝不在意地挑了挑秀眉。小樣,就他是個人精,留下又怎樣,就是篤定他不會對她如何,若有動作,就用隨身帶着的銀針扎暈他。
聞言,雲陌微頓了下,微揚了下嘴角,抬眸睨了梅果一眼。她對上他的目光,他那深淵般的黑眸里現出一抹她看不懂的凌厲。
“即是如此,夜了,早些休息吧!”
梅果央央的站起了身,巡視了一眼屋子,指了指窗邊的軟榻。
“我睡那裏就可以。”
雲陌不禁失笑,她終究是膽小,還是會怕。
“入秋了,夜裏風涼,那榻又對着窗,你睡那裏只怕會着涼,你若是不習慣,我睡榻,你睡床。”
梅果睨視着他,將他從上看到下。他的為人倒是和他不凡的外表一樣優秀,但他如此反到顯得她有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那身體睡在榻上,可就不是着涼那麼簡單了,別我明日起身,你都凍死了。”
“哪會如你所說的這般嚴重,好了,早些去睡吧。”
他不溫不躁,並不是很在意這些小事。他越是這樣越顯得她小心眼。
梅果咬了下唇瓣,長成他這樣的,與他睡一夜還能虧了不成。
“那就一起睡床。”
說罷,她也不再看他,直接撩開珠簾走向裏間,熟練地褪去身上的外袍,掛在屏風上,走向床邊坐下脫了腳上繡花鞋,一頭滾進棉被裏。
他的被子柔軟舒適,帶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似乎還有他身上那股暖暖的感覺,讓人不禁安心。
雲陌瞧着她那副較真的模樣,倒覺得有些可愛。他徑直走到床邊,伸手脫掉了身上的外袍。
梅果聽見他褪下衣裳的聲音,心脹撲通撲通亂跳,一張臉瞬間通紅,緊咬着唇瓣,暗自後悔方才真不該與他較真。
梅果感覺到他想要在身旁躺下,瞬間感動渾身不自在,攥緊了棉被,怎麼也不肯鬆手。雲陌拽了拽被子發現她竟緊抓着不放。
“我還是睡榻吧!”
說罷他便要起身。梅果有些尷尬地將頭埋進被子裏,但知道他要離開,不禁有些猶豫。
他身子不好,那軟榻緊對着窗口,關了窗也有涼風灌入,若是真吹出個好歹來,她對他那病可束手無策。
她將頭從被裏探了出來,深深吸了口氣,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果然入手冰涼。
“我們聊聊再睡不遲。”
他頓了下,凝視着縮在被子裏的她。她小臉泛着紅暈,眼眸似水,楚楚動人,不免有些驚嘆,她若真是有所預謀,倒是把奪命的利刃。
他一直認為她是皇上安排的眼線,根本沒太去在意,直到發現了她身上的那塊玉牌,才知事情並不簡單,只好對她展開調查。
梅果身上沒有任何信息,她自己也忘了個一乾二淨,倒讓他無從下手了。
“也好。”
梅果拉着他的手腕,讓他躺在自己身側,自行抖開被子與他一起蓋着。他身子當真涼得刺骨,以至於她總是以為他是怕冷的。
“你身子一直都是這般涼的。”
“一直如此。”
他漫不經心回答,起中毒以來他的身體便一直如此,越來越涼,若不是他運功壓着,只怕早以命喪黃泉。
他也曾找人解過毒,奈何無人能解,又不宜大張旗鼓尋醫,只好一直硬扛着。
梅果伸手搭上他的脈搏,發現還算穩定,她雖沒見過此等癥狀,但學醫多時也知到這毒危害及大,他中毒多年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你平日裏是怎麼壓制毒性的。”
“這毒發作時也不過兩盞茶功夫就過去了,平日裏也就身子涼了些,倒不見得有其他不適。”
他們此時面對面側躺着,離得及進。梅果望着他那深不見底的眼眸,裏面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面色淡然,神色悠閑自得,梅果卻總覺得事情沒他說的那麼簡單,他不願說,她倒也沒必要再多問什麼。
雲陌對她的反應很是滿意,她對他不過多詢問,就是他要的效果。
他身上的毒發作時一次強過一次,毒發時渾身冰冷刺骨,伴隨着鑽心的疼痛,簡直如同剔骨,或許她真能治好這病,在她未恢復記憶前,留她在身邊也不是不可。
梅果輕嘆了口氣,本是覺得他有些可憐,想給他顆定心丸吃,讓他別整天太過防着她。
如今倒好,扯出這許多破事來,反倒連她自己都不淡定了。
他說得是,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對自己的身份一無所知,或許背後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是沒有可能。
若她背後的人不是皇上,那又會是誰,想想都出一身冷汗,只願她當真家世清白,不要捲入他們家族的爭鬥中。
皇室中為權利相殘的案列數不勝數,安插個眼線又算得了什麼。
若她當真是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那對於雲陌這樣沒有任何勢力的王爺,何須費這般大的功夫,莫不是想安在別人身邊的,而她卻碰巧打亂了棋盤,讓他人走錯了方向。
梅果正疑惑着,腦中卻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令她膽寒。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局,從她失憶開始,到賜婚甚至到換人。如果是這樣,那風家。
想到此,她立即打散了這想法,以她對風家的了解,並不覺得有這可能。風家只想安分過日子,就算背後有主謀,又怎麼會找這樣無權無勢的人家,無疑是在給自己添麻煩。
她不由的嘆了口氣,不管如何,只怕一切都不簡單,她必須早些恢復記憶才是。
若她當真受制於人,也得儘早為自己做出打算,不然到時候死無全屍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這些,她不禁喵了雲陌一眼,像他這般溫潤如玉的人,若她背後真有什麼秘密,他真會對她下手嗎?
他處境這般無奈,從小就被父親監視着長大,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底下暴露着。
其實梅果很不明白他為何會顧慮那麼多,他無權無勢難道在皇家不是最安全的嗎?除了皇上會對他有所防範,誰還會在意他的存在,他究竟在擔心什麼。
帝王家的人活的可真累,爭權奪勢,還要牽連無辜。梅果看着眼前的雲陌,他心思縝密,日子過得小心翼翼,他會在乎那些權貴嗎?
“你在意權勢嗎?”
說完她便開始後悔,現在問這個問題實在不合時宜。
“你覺得呢?”
他不以為然的答道,眼神沒有任何變化。
梅果咬了下唇:“我覺得你不在意。”
“何以見得?”
他翻身睡正,將手枕在頭下,看着十分的慵懶閑散,與他平日裏的性格倒是有些反差,但並不覺得格格不入,反倒是感覺親近了許多。
梅果也不知道她為何會這麼覺得,只是這麼想,也就這麼說了。她看着他那微微上揚的嘴角,有些疑問,他總是面帶笑容,到底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你對誰都是這般溫和的面孔嗎?”
雲陌愣了下,略有沉思:“或許吧!”
梅果一蹙眉頭,他的回答總是沒有任何確定的答案,不是反問你,就是閃爍其辭的隨口回應,讓她聽得是渾身痒痒,想給他兩耳光。
“你最近在籌備醫坊。”
“嗯。”
梅果如今身份不同,卻也沒問過他是否同意,就自作主張籌備了,也不知他會不會介意。
“隨你的意吧,你若不覺麻煩,想做什麼不必問過我的意思。”
梅果皺了下眉,他這話怎麼聽怎麼彆扭,他是怪她沒同他商量,還是真的讓她不必在乎他的意見,這男人當真欠揍。
梅果不滿地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他,轉過頭看着淺藍色的床幔,可真是春宵無限好啊!怎麼換了她就這麼憋屈呢?
“你怎麼不去賬房提銀子,若是用得到,儘管去拿便是,不必在意的。”
梅果一翻白眼,拉了拉身上的被子,有些話說出來怕他不高興。
“你個窮酸王爺,你有錢嗎?”
聞言,雲陌愣了下,隨後恍然。梅果看過賬本,定是以為府里沒錢,不禁有些尷尬。
“府里雖收入微薄,可你開個醫館,還是能拿得出手的。”
梅果征了一下,翻過身子扒在床上。一隻手撐着下巴,另一隻手去扯他耳邊的一縷墨發。
“你怕不是覺得,我開醫坊是為了通過病人傳遞消息,所以才不阻止的吧!”
他淺淺一笑,眼角飛揚,膩味不明的看着她。
“你認為呢?”
梅果心裏頓時湧上一股怒氣,握起手一拳打在了他胸口上。雲陌疼得不禁悶哼出聲,忍不住輕笑。
他的笑如春風拂面,暖玉恆生,眸子如同墨玉一般,如谷中深潭水,平靜卻深不可測。
“你笑起來還真是致命,就是不知道是真的開心還是假樂。”
聞言,雲陌嘴邊笑意漸漸變淡,而後只是抿着唇,嘴角微微勾起,正想開口說話,梅果卻立即伸手捂住他的嘴。
梅果不滿地撇着嘴,猜他定然又會說,你認為呢?你覺得呢?這樣的爛話來憋她,還是不聽得好
她見他眼角飛揚,眸中滿是笑意,梅果挑了挑秀眉,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壞笑。
她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隻手慢慢在他胸口上緩緩下划。雲陌頓時僵住,有些不知所云。
梅果壓在他唇上的手又重了幾分,確定他不能出聲,才滿意地揚了下眉梢。
她突然將手劃到他的腋下,撓着他胳肢窩。雲陌身子一癢,想笑出聲可嘴卻被梅果堵得嚴嚴實實的,憋得一臉通紅。
梅果看着好不得意,笑得有鼻子沒眼的,撓的是越佳起勁。雲陌再忍不住,趁她不注意,快速拉開她的手,反手將她擒住。
梅果失重跌進他的胸膛,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他的胸膛寬闊而結實,耳中傳入的,是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她一時間竟沒想着避開。
雲陌也是微愣了一下,唇邊笑意慢慢僵住,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睡吧,再不睡,天都亮了。”
梅果被他的話提回了神,慌亂地離開他的胸膛,轉過身背對着他,閉眼安分睡覺。
她是沒有任何煩惱的,若不是他今天說的這些話,讓她有了不好的念頭,無論在哪她都是倒頭就能睡着,如今反到無法入眠了。
雲陌替她掖好被角,側身看着她的身影,她的長發鋪滿纖弱的後背,嬌小的身姿,卻讓他有着太多疑慮,不能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