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冰釋前嫌
悟空支開綵衣和雷鳥先鋒，夥同陳百萬和遊方術士圍坐在桌前。三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一碗接一碗的飲酒。眼看一壇酒就要飲完，遊方術士起身要到房中取酒。悟空忽然問道：“兩位哥哥是不是還是難以忘掉這段情？”兄弟間本來就不用過多的解釋，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也可以稱為“心電感應”。誰都能猜出彼此間的一舉一動是什麼意思，所以誰都沒有問悟空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陳百萬仰頭把一大碗酒全部酎進口中，沉聲道：“我原以為我已經把往事徹底地忘記了，我也同樣以為兄弟間能做到情同手足，兄妹間也一樣能做到這一步，哪知我還是錯了，而且錯得一塌糊塗！這麼多年了，我只是把往事壓到了心底，現在四妹馬上就要變成別人的新娘，我這心裏仍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遊方術士始終沒有踏出一步，輕聲道：“那年冬天，天出奇的冷。我在清風觀里做知客道人，每天都有看破紅塵的落魄之人到觀中求見。有一天，一個很瘦弱穿着一件很單薄的絲衣的女孩來到觀前，她說她的姐姐和妹妹都死了，好容易遇到一個真心對他好的，可是那個人家境顯赫，父母都是北州城有頭有臉的人，所以他們被硬生生地拆散。只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所以要出家為道，求我向主持稟報。我說清風觀從來不收女弟子，並推薦她到附近的積香庵。她說她絕對不會去當尼姑，我說那我也沒辦法了，她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就轉身離開了。我當時真害怕她會凍死在野外，可是清風觀紀律嚴明，絕對不允許弟子在值班期間私自外出。我只得等下班之後，一個人抱着棉衣到處找她。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終於在積香庵附近的草垛旁找到她。她已經被凍昏過去，我忙為她披上棉衣。她的身上已經冰涼，可是還沒有死去。我想既然她不肯去當尼姑，自有她的苦衷，堅決送到積香庵不是萬全之策，所以我就這麼抱着她坐在草垛上，一直抱了一夜。她的身上太冷了，凍得我也是牙齒直打顫。我咬緊牙關堅持着，幫她一點點驅散了體內的寒氣。她的體溫一點點地升高，最後在天快亮時終於醒了過來。她看到躺在我的懷裏，一點也不覺得驚詫，她說第一眼看見我就知道我是個好人，她准知道我會來積香庵找她，所以就一直在那邊等我，誰知等着等着就失去了知覺。我當時真被一種叫做緣分的東西給纏住了，我感覺這個女子就是與我有緣的那個人。可是我並沒有昏頭，因為她有與她真心相愛的人，我試探說要送她到北州城，她悠悠地說從此她的心裏再沒有這個城了。我竟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喜悅，因為這就意味着她開始接受我了。我說我要保護她一生一世，為了她我可以辭掉清風觀知客道人的職務。她感動地看着我，忽然失聲痛哭起來。我嚇壞了，忙問是我說錯什麼話了嗎。她說她配不上我，因為她其實是一名逃犯，犯下了滔天大罪的逃犯。我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嗆得咳嗽了多半天。她顯然已經看出了我的恐懼，悠悠地說她不會記恨我，她心裏非常感激我，如果有來生她肯定會做我妻子。我猛地抱住她，深深地吻住她冰冷的嘴唇，不讓她再說來生之類的話。她再次流淚了，我感覺她這次應該是幸福的淚。我們結婚了，誰知在新婚之夜，一大群穿着黃金甲的士兵闖進來，硬生生給她帶上枷鎖，轉眼就不見了蹤影。原來他們竟然是天兵！我真的是出離憤怒了，我發誓要連成一身強悍的武功，從天庭把她再給搶回來。於是，我拜觀內傳功道長為師，開始認真學習武功。帶着滿身的仇恨，加上我的勤奮努力，我終於在大校時打敗了我的傳功長老的大弟子，做了清風觀的遊方術士。從此我與師兄被封為護觀護法，本來可以過安逸的生活了，可是我仍然無法忘掉她。我向師兄說明了我的**，師兄不但沒有鄙視我，反而大力贊成我去天庭找天兵討個公道。後來我打聽到她被關在西牛賀州方寸山的三清洞內，就與師兄不遠萬里辛苦跋涉來到這裏，本想救了她就到世外隱居，再也不回來了。誰想，這一來就再也出不去了。這真是造化捉弄人啊！”
聽到這裏，悟空和陳百萬都被感動地熱淚盈眶。陳百萬泣聲道：“娘的老子以為只有我才是老四最愛的人，沒想到她和你老二居然也有這麼一個纏綿悱惻的故事，真***太感動人了。好吧，老子認栽了，老子配不上老四，還是你老二***有骨氣！老子白學了那麼一套出神入化的武功，到頭來連自己的女人也保護不了！居然逼得她去出家？我真***不是人！”說著雙掌輪番在自己臉上噼里啪啦地夢扇起來。悟空驚道：“大哥住手，你這是何苦呢？”二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住陳百萬肥大的雙掌。遊方術士道：“大哥，現在咱們要做的就是默默祝福老四和雷鳥他們倆。論感情大家平分秋色，論先後人家是從小到大的玩伴，咱倆誰都比不過。你說呢？”陳百萬笑道：“你把你大哥看成什麼人了？你以為到這個時候了我會去跟雷子搶老四嗎？”聽他這麼說，悟空道：“就是，大哥只是這麼一說罷了。”陳百萬低聲嘟囔道：“不過說一千道一萬老子還真有點不甘心老四就這麼被搶走。”
這話說起來本來聲音很小，可是悟空是誰？那是精通掌握七十二地煞般變化的人，能夠熟練運用大勢心法的人，曾闖過堪稱三屆無歸路的十八地獄的人，這聲音還是絲毫不拉地傳到悟空耳朵里。悟空道：“不甘心你就跟雷子比試比試，沒準你還真不是人家的對手呢。”陳百萬瞪着眼睛嚷道：“你說什麼？我會輸給那隻破雷鳥？”遊方術士道：“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老三現在去把雷子找來，讓他們過過招，好讓咱們也開開眼界。”悟空心想這未必不是一個好辦法，一個是成名已久的武林泰斗，一個是大功初成的毛頭小子，這場架絕對精彩極了，再說這也是增加雷鳥先鋒歷練的機會啊。想到這裏，悟空心口答道：“好的，不過大哥得答應小弟一個條件，如果雷子輸了，大哥絕對不可刁難他，阻撓他們的婚事，如若他僥倖佔了先招，大哥得徹底忘掉那段往事。”陳百萬撇撇嘴道：“笑話！老子會輸給那個毛頭小子？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遊方術士拍手大笑道：“我來作證，老三你快去叫雷子吧。”悟空道：“還有你，二哥。你也必須得忘掉往事，就當它是一個故事好了。”遊方術士不由吐了吐舌頭。陳百萬笑道：“哈哈，不是你剛才說我那會了。”遊方術士不理會陳百萬的冷嘲熱諷，對悟空道：“好的，我保證做到，有天地為證！”
“不用找了，我們在這裏呢。”綵衣和雷鳥先鋒推開門走了進來。綵衣早就哭的一塌糊塗，那副梨花帶雨的神情更顯得風情萬種，讓人有一種想抱在懷裏疼愛一番的衝動。綵衣依偎在雷鳥先鋒的懷裏，溫柔地說：“你剛才也聽到了，你眼前這兩個人就是你的情敵，你現在必須打敗他們才能真正擁有我。你現在不要認為他們是我結拜哥哥，戰場上是沒有兄弟情分的。你只管使出平生最厲害的招式向他們招呼，我會站在這裏一直等，等你完勝回來，回來娶我。”說道最後時，聲音已經變得微乎其微了。可是雷鳥先鋒也是經過地獄考驗的人，他自是把這最後一句話聽得清清楚楚。一股血性猛地用上心頭，他把綵衣緊緊摟在懷裏，輕輕親吻她額頭，在她耳邊呢喃道：“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你就看好吧。”
陳百萬等人不覺傻眼了，誰曾想過平時活潑好動，大大咧咧的綵衣仙子也有這麼溫柔的一面，柔的快要把人融化了。不過他很快恢復了神志，沖迎面走過來的雷鳥先鋒道：“小子，出招吧。”雷鳥先鋒一拱手道：“前輩請！”霎時一股攝人心神的氣質直逼過來，陳百萬不由嚇了一大跳。這難道真是初出茅廬的後起之輩嗎？真是後生可畏也。當下不敢輕敵，一套最拿手的李家拳法帶着呼哨橫掃過來。雷鳥先鋒不閃不避，硬生生挨了這麼一拳，居然渾然無事。陳百萬不覺大吃一驚，第二拳又加了三成內力沖雷鳥先鋒腹部擊來。這一拳又刁又狠，綵衣見狀驚叫道：“小雷子當心！”雷鳥先鋒微微一笑，再次將拳勁吸收。陳百萬徹底被激怒了，滿臉猙獰地怒吼道：“你小子瞧不起老子怎麼著？為什麼不出手？不過老子可提醒你，這一拳你再不出手，老子就要了你的命！”緊說著第三拳帶着十成內力砸過來。遊方術士皺眉道：“大哥不可莽撞，比武而已，何必當真。”但是拳已揮出，已經沒有迴旋餘地。雷鳥先鋒懶懶地伸了一下腰肢，在陳百萬拳頭觸及瞬間隨手一撥，陳百萬直感覺拳頭像砸在一個球面上，拳頭在空中劃了一個優美的人弧線，滑了出去，正愣神間，雷鳥先鋒拳力已至。陳百萬渾身氣流感覺就像被人猛地拉住一樣，再也無法順暢流轉。然而只是一瞬間，全身氣流又恢復了正常，雷鳥先鋒已經穩穩站在原地了，就像從未動過一樣。
陳百萬哈哈大笑道：“好俊秀的功夫，老夫服了。把四妹交給你這樣的小朋友，老夫徹底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