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六章 風波
兩人在亭子坐了沒一會兒,也有人陸陸續續的看完畫出來在會館各個角落休息,或相聚討論起來。
會館的景色佈置得十分優美,也準備了多處供人休息的地方。蘇合就靠在小亭子上,眯着眼看周圍的人,猜測着那些人里哪些看起來是真正有錢的,哪些是真正欣賞他的畫的。
正看着就已經有人向這裏走來了,“兩位也是來看畫的嗎?”來人雖然詢問的是兩個人,可視線卻是盯着顧天鉞的。
顧天鉞氣宇軒昂,一看就是很有身份的人,有人來搭訕也不奇怪。
而蘇合依舊未及冠,看着就是薄弱的少年。身上雖然穿着用料很好的衣服,卻無其他昂貴佩飾,再稍稍聯想一下,可能只是家裏有些富裕而已,來這湊個熱鬧又或者只是充當門面的而已。沒人搭訕也不奇怪。
蘇合稍稍一愣,便斜着眼瞅前來搭訕的人。這人一身白衣,長的也不難看,有點氣度。舉手投足之間文質彬彬,看來讀過書。在這場合,不是為著畫來的就是為為畫來的人來的,看他過來搭訕,就是後者了。而面前有兩個人,搭訕只找一個人,簡直蠢透了!
蘇合鄙視了一下,繼續觀察。
年齡看着挺年輕,應該還在書院讀書,不過可能將要畢業,找顧天鉞搭訕,便是想要攀富貴,為自己找條出路。好了不用猜了,這人肯定沒錢。
完全不用理會。蘇合想到此處,心情略好的挑了挑眉。
“我們的確是來看畫。”顧天鉞卻和這年輕人搭了腔,“有什麼問題嗎?”
年輕人拱手行了個禮,道,“這裏有許多想要買畫的人,如果公子願意,在下可助公子用最低的價格買到那八幅畫。”
顧天鉞目光一冷,卻還是笑了笑,轉問蘇合,“你怎麼看?”
蘇合瞥了瞥顧天鉞,轉身走了,他還在氣頭上呢。
“唉?”顧天鉞懊惱的看着蘇合走遠。
那輕年人先是一陣發寒,心裏忐忑是不是惹了不惹的人。又抬起頭卻見顧天鉞臉上笑盈盈的,身上如寒刺般的感覺也消失了。他聽見這位高大的男子道,“你也算做了件好事。”
“什、什麼?”那人想了想,從他過來只有那名少年離開了,便瞭然道,“被人纏着,公子想畢也是不耐煩的。”
“閉嘴。”顧天鉞聲音徹底冷了下來,“你站在這裏就行了。”
蘇合忿忿的離開了,然而心裏想着那年輕人的話。
畫會展示三天三夜,相信只要名聲傳出去了,京城以及京城周圍地方對畫感興趣的人都會趕過來。不過賣畫的方法是暗拍。
看中畫的人把價格寫在紙條上交給會館的人,三天後由會館的人統計。這是會館的主人建議的,蘇合想了想,覺得這能體現畫的真正價值,而他想賣的也是自己的真才實料,便同意了。
可他心裏對自己的畫也有個價位存在的,如果在場的人出不到五十萬兩又沒有達到他心裏的價位,他也不想賤賣自己的畫。
走到一間房前,門前有兩個人守着,出示了門牌后,兩人便放他進去了。
這個房間是用來存放客人的紙條。已經寫了字的紙條被放在桌上的籃子裏,由於是第一天,出價的人還非常少。
蘇合挑子些紙條看看,大多出價都是八萬兩左右,這對畫的評論已經是相當高了。可這價格讓他有些不甘心,又翻了翻,最高一張寫了十二萬兩。
把紙條放到籃子裏,蘇合嘆了口氣,心說,“要是沒有五十萬兩,顧天鉞你可別怪我不給你名份。”
蘇合皺了皺眉頭,總覺得忘了一件事。
站在原地想了想,蘇合忽然睜大眼睛,氣在頭上他竟然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記了。暗暗叫了一聲糟糕,急忙往回趕。
蘇合跑回小亭子,遠遠就見到顧天鉞還和那年輕人站在一起,近了聽見顧天鉞說,“我心中自有這幅畫的價值。喜歡的畫自然願意出錢買,你的提議於我無用。”
“這……”那年輕人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蘇合狐疑地看着這二人。
顧天鉞察覺到蘇合回來了,嘴角彎起一抹笑意,轉身摸了摸蘇合的頭,“去哪兒了?”
蘇合萬分狐疑盯着顧天鉞,“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我之前聽了聽他的方法,覺得挺有趣,不過於我們也無用。”顧天鉞解釋道,“他說他能從別人寫字時手腕轉動的順序,辨認出那人寫的金額。”
“哦。”蘇合面無表情的心想,聽起來好像是真的。
“在紙條上只是寫數字而已,非常好辨認。有人為了不讓別人知道他出價,肯定會避開旁人,那麼他的周圍便無人遮擋,他寫的數字輕而一舉便能辨認。有人也大方的讓人看到他的出價,這樣更不用擔心了,因為他的出價會一傳十,不多久每個人都知道了。”顧天鉞頂着蘇合的目光的壓力,說的好像跟真的一樣。
“……”年輕人低着頭,可心裏很驚疑不定。他只說了前面的那一句,這人之後所說的竟然同他的方法一模一樣。
蘇合目光在顧天鉞和年輕人身上轉了轉。
顧天鉞不喜蘇合總盯着別人看,反正證明的都證明了,便拉着蘇合走了,“這位鄭公子的方法雖好,但也只對於錢財吝嗇之人有用。放心,那幅畫會有人願意一擲萬金的。”
“……”年輕人看着二人遠去,周圍的風吹散了他的聲音道,“我姓李啊。”
蘇合被顧天鉞拉着走了一會兒,驚訝的發現是往門口走去,腳步不由停了停。
顧天鉞發現蘇合停住,摸了摸他腦袋,“乖,你一夜沒睡讓你過來看一眼已經是我最大底限了,現在你該回去睡覺了。”
蘇合就怕顧天鉞剛才做了什麼,萬一趁自己不在顧天鉞在畫展上做什麼手腳他全都不知道。可是,昨晚一夜沒睡,他已經很困了。困的時候腦子都不聰明了,之前說漏嘴不算,還把看好顧天鉞不讓他搗亂這件事給忘了。
想到這裏,蘇合默了默,問道,“你沒幹其他事?”
“沒有。”顧天鉞無辜道,“你不是不讓嗎?”
蘇合眯眼,我不讓你就真不會幹嗎?想了想,還是再次確認,“真的?”
“真的!”顧天鉞道。
“……好吧。”蘇合低下腦袋。還是待他睡醒之後再想辦法吧,顧天鉞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事情都發生了都是自己的錯。
可是一想到自己為什麼會連夜趕畫的原因,蘇合又憤憤地瞪着顧天鉞。
顧天鉞見蘇合瞪了自己一路,把他拎上馬車后還瞪着自己。直到坐在馬車裏,馬車搖搖晃晃的蘇合也跟着搖搖晃晃的睡着之後,顧天鉞鬆了口氣。
馬車一路急趕回府,顧天鉞把蘇合放到床上,快速換了套衣服,簡單的易了容。便帶上幾名影衛,又用輕功回到會館。
“王爺,我們要做什麼?”一名影衛問道,動了動手腕準備大展拳腳。
顧天鉞負手看了一會兒會館裏的情況,“做兩手準備,先準備五十萬兩。坊間也傳播一下……”
正說著,會館卻發生了點情況。顧天鉞等人站在假山後,別人看不見他們,他們卻能把整個會館發生的事一覽無餘。
幾個文人圍在一張石桌前,被圍在中間的人在紙條上寫他的出價。然而,他的出價卻很低。
“張兄,你為何寫八百兩?”
“坊間賣畫,畫得好的也不過一百兩一幅,八幅不是八百兩?”
“張兄,你是說那八幅畫其實不值錢?”
“不過嘩眾取寵的把戲,蘇璧之是誰?誰又認識他?一個無名之輩,掛在字畫店裏一百兩的畫,掛在這會館裏卻要一千,一萬兩。”
聽到這話,周圍不少人仔細思考起來,想着那八幅畫到底值多少錢?蘇璧之的確沒人聽過呢!
顧天鉞看在眼裏,目光沉了一沉。
“王爺?”影衛請示道。
“控制好流言方向,不要傳出對蘇蘇不利的流言……至於價格方向,順其自然吧。”顧天鉞有些懂蘇合的執着了,蘇合這麼喜歡畫的人,應該也想知道自己的畫到底值多少錢吧!只要不讓人毀了蘇合的畫展就好。
“是。”影衛應道。
“至於五萬金,也準備一下。”蘇蘇為什麼一定要五萬金的原因還是很讓人在意的啊。
“是。”影衛領命而去。
顧天鉞從假山後走出來,一旁的人看了他幾眼便不在意了。此時的顧天鉞換上普通的衣服,收斂了一身氣勢,臉上也塗了一層暗黃的顏色,已不像之前那般引人注目了。
他像個普通人走進展示畫的屋子裏,站在那八幅畫前。
蘇合說,那八幅畫他藏了秘密,只要一直看就能看得出來。
顧天鉞算了算蘇合大概睡醒的時間,他可以看站在這裏看兩個時辰。
……
大概顧天鉞站在畫前的身影太過挺拔,大概他看畫的表情太過着迷,大概他兩個時辰一動不動的身影太令人欽佩。
總之,畫展第一天之後,“有個人看畫看得太入迷了,一整天都沒動過”的流言不脛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