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魂蠱一體
惡鬼看到那隻從自己身體裏出來的黑色蠍子，眼睛不由地瞪大。
與此同時，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隨着蠍子從他身上掉落，他的思緒逐漸變得清晰。
彷彿籠罩在他身上的一團迷霧，隨之變淡。
被仇恨籠罩的渾噩執念也逐漸消散。
他充滿疑慮地看向蘇槿，眼睛裏難得流露出一絲清澈，完全沒有之前的渾濁陰暗。
“這……這是怎麼回事？”
惡鬼盯着地上的蠍子說道。
蘇槿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好整以暇地坐在鞦韆上，等着惡鬼自己尋找問題的答案。
過往的記憶將會告訴他，他想要的答案。
正是如此。
隨着蠍子掉落，惡鬼周身籠罩的黑色霧氣也跟着淡去，惡鬼猙獰的鬼面恢復平和。
幾分鐘后，黑霧徹底消散，出現在蘇槿面前的鬼，成了一個面容憨厚的男人，看起來三十歲左右。
他面目青白，沒有血色。
“我想起來了。”他再次抬頭看向蘇槿，眼神也是平和淡然的，有种放下一切的洒脫。
“我叫吳宏宇。”
吳宏宇青白的面上閃過複雜之色。
之前蘇槿所說的都是對的。
他確實因為要給妻子治病，而自願將自己的壽命交換給莫向維。
莫向維也履行了當年的承諾，不僅儘力醫治他的妻子，也將他的兒子視若己出，享有莫家少爺同等的權利。
吳宏宇沒有一點兒不甘，打從答應這個交易開始，他就是心甘情願地。
按理說，他把壽命全部轉給莫向維，他應該同當年主持這個換命術法的大師所說的那樣，魂飛魄散。
實則不然。
當年那個大師故意留了一手。
對方偷偷留下了他的魂魄，並且將他的靈魂養成了鬼蠱。
這四十年來，吳宏宇成為那人手下的一隻沒有自我意識的惡鬼，被他當成養蠱的容器，不斷吞噬其他鬼魂的同時，也讓蠱蟲在他的魂體裏廝殺，互相吞噬，最後只剩下地上的那隻蠍子。
一想到自己這麼多年來，吃了不知道多少無辜的鬼魂，痛苦內疚等等複雜的情緒瞬間侵襲而來，將他淹沒。
吳宏宇的臉因此變得扭曲。
雖然他不是自願吞吃那些鬼魂的，可事實卻是，那些無辜的鬼魂確實因為他而亡。
他沒有心臟，卻覺得心臟所在的位置不斷抽痛，魂體因此變淡。
就在吳宏宇控制不住譴責自己的時候，蘇槿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那隻蠍子。
蠍子並未死去，被蘇槿踢了一下，在地上抽動了一下，恢復了意識。
蠍子尾巴翹起，尾針在燈光下微微泛着光。
它只愣了幾秒鐘，便迅速朝吳宏宇的方向爬去。
它是在吳宏宇的魂體裏長成的，那是它生長壯大的容器，也是它的宿體，它不能長久地離開。
只是吳宏宇周身似乎有一層無形的保護層，蠍子爬到他腳邊后，就不得寸進，兩個鉗子舞動着，似乎想要剪開這層保護，卻又不得其法。
蘇槿的目光在蠍子身上停留片刻后，才轉移到陷入自責境地的吳宏宇身上。
“你真以為那些靈魂都是被你吞噬了嗎？”蘇槿忽然問道。
她的話，像一針強心劑忽然注入吳宏宇的體內。
吳宏宇猛地抬頭，聲音不禁拔高：“難道不是嗎？”
“喏，”蘇槿用腳尖指了指那隻還妄想突破保護層的蠍子，“知道這是什麼嗎？”
吳宏宇嫌棄地皺了皺眉頭：“蠱蟲？”
活着的他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死之後被當作養蠱的容器，自然就清楚這是什麼東西了。
蘇槿給了一個更準確的答案：“鬼蠱。”
“吞噬同類，以鬼為宿體，並以鬼為食。”
蘇槿已經說得很直白了。
吳宏宇也聽懂了。
“所以吞噬其他鬼魂的並不是我，而是它？”
蘇槿點頭。
“你不過是那人養蠱過程中的一個容器罷了。”
吳宏宇就更不明白了：“那為什麼是我？”
世上的鬼千千萬，那人為什麼選了他？就因為他和莫向維換命了嗎？
蘇槿彷彿能讀心，將吳宏宇內心的疑惑看得清清楚楚。
“確實是這個原因。”
吳宏宇和莫向維換命，將自己的壽命換給了莫向維。
這個術法的主導人便是當年的那個大師，換命到什麼程度，換多少年壽命，都是那人說得算。
當年在那人的操作下，故意給吳宏宇留下幾個月的壽命。
之後便硬生生地將吳宏宇的魂魄從肉體裏抽出來，當時吳宏宇的狀態並不是陰魂，而是生魂。
他的靈魂里是帶着生氣的。
接着這一絲生氣，那人將蠱蟲種到吳宏宇的魂體裏，讓他成了蠱蟲的宿體，以達到魂蠱一體的結果。
達成這一點后，那人只要靜靜等待吳宏宇的死期，生魂和鬼魂的轉變，也讓那隻種在他魂體裏的蠱蟲，從陽轉陰，成為真正的鬼蠱。
鬼蠱需要吞噬同類來維持生命，也需要吞噬鬼魂來增強陰氣和實力。
它剛開始只是寄生在吳宏宇的魂體上，待實力壯大，便反客為主，成了主體，把吳宏宇變成它的傀儡。
這其中的細節不需要和吳宏宇說明。
蘇槿在鞦韆上晃蕩着，很隨意地問道：“鬼蠱我已經拿出來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吳宏宇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之色。
“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有鬼蠱在，他是一個實力強勁的惡鬼。
沒了鬼蠱，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鬼，沒有執念也沒有惡念，除了搞一點嚇人的惡作劇，他什麼都做不了。
所以他能怎麼辦？
找把他練成鬼蠱的人報仇？
可他的記憶里對那人卻是一片空白，連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都不知道。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記得那人是誰，他又拿什麼去找那人報仇？
“您希望我怎麼辦？”吳宏宇看向蘇槿，露出虛心受教的表情。
蘇槿反問：“託夢會吧？”
吳宏宇遲疑片刻，點點頭：“會。”
這是鬼的基本能力。
蘇槿：“那就給你孫子託夢，告訴他當年的真相。”
當年吳宏宇的兒子被莫向維收養，成為莫家的大少爺，也改名為莫許衷。
莫許衷有個兒子，就是莫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