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沼澤遇敵
【56】
告別宋離之後,白飛飛與眾宮女冒雨前行。
暴雨奇迹般地讓她的心平靜下來,開始思索對策。雖不見得會直接遇上敵人,但若真狹路相逢,她必須有克敵制勝之法。幾次三番在幽靈谷內出事足見事態危急,她決不能失敗,敗則死。
之前跟着百靈也去過那片沼澤,地方不難找,是一片略顯空曠的濕地,看不出能藏人的地方。
但今天卻全然不同。
或許是大雨作怪,又或許是她的敵人終於不耐煩躲在暗處想要現身出來,白飛飛所見的沼澤地與上次來時已有差別。
大片能吞噬人的爛泥中間是排成一片的浮木,浮木上建有房屋,隔着雨幕,白飛飛看見那些屋子中有人進出。
泥潭是天然的屏障,輕功稍差的人根本無法安然通過,不等到達浮木上就會陷進沼澤喪命。看來這裏就是敵人的巢穴,這片沼澤地一向少有人來,平時他們不知用了什麼障眼法將浮木屋舍掩藏起來,讓人即使有心想找也毫無頭緒。
此處無地藏身,在白飛飛走到沼澤邊緣的時候,她就知道那些人一定已經看到了自己。
那便不必費心掩飾行蹤了。暴雨將白飛飛渾身上下淋得濕透,她渾不在意,對着沼澤中心揚聲道:“故人來訪,還望現身一敘。”
很快,從最高大的木屋中踱出一個人,隔着暴雨和遠遠的距離沖她拱手行禮。身後有人為他撐着一把巨大的黑傘,連他的臉都給擋住了半邊。但白飛飛見過這個人很多次,幾乎是立刻認出了他。
是秦煥。
她曾經幾次低估了他,認為他是無關緊要之人,是替人做事的打手。
但是迷藏山莊不復存在,青疊谷也再無消息傳來,他卻仍能興風作浪,藏在暗處進行他的佈置。
白飛飛始終不知道他的目的。他不像快活王那麼自大,認為整個江湖唯他獨尊;也不像融春那麼瘋狂,一心要重獲噬心教當年地位;也不像金不換那麼貪財,迷藏山莊的財產足夠他享用,也不見他有多奢侈。不貪財不貪權勢地位,那他費盡心機為的是什麼?
秦煥的聲音裹挾着內力,穿透雨簾直衝過來:“白宮主,外面雨大,何不進來屋裏避避雨?”
白飛飛道:“多謝秦公子好意。不過比起被雨淋成落湯雞,飛飛更怕不小心成了刀劍下的冤死鬼,所以只能辜負秦公子盛情了。”
秦煥看似不介意她語中帶刺,很有風度地笑着說:“讓白宮主有此顧慮,是秦某的錯。不知白宮主冒雨大老遠趕來,可是有什麼事要指教秦某?”
“指教不敢當。不過是偶然間見識了秦公子的愛寵,心下羨慕不已,特來觀賞一二的。飛飛只此一個小小心愿,秦公子不會不允吧?”
秦煥哈哈大笑:“難得有人欣賞我養的小鳥兒,便送個白宮主幾隻又何妨?”他倒是坦白承認了襲擊幽靈宮的鴆鳥是他所養。
他轉頭對身後撐傘的人大聲吩咐:“去給白宮主抓幾隻過來,記住,要挑最有精神的,可不能讓人說我待客不周。”
撐傘的人答應着去了。秦煥走到浮木的邊緣,在泥塘中足尖幾個點地,輕鬆踏上了沼澤邊緣的實地,與白飛飛等人只隔了十幾步遠。
早在朱府時白飛飛就見識過他輕功之妙,今日見到他過沼澤地的身法,方知此人之前在他們面前未必沒有藏拙。
秦煥一身淡紫色的錦衣不多時也已濕透,他卻不慌不忙地慢慢向白飛飛這邊走過來,他不再動用內力,因此聲音在大雨中略顯模糊:“只是看鳥的話,白宮主似乎沒必要帶這麼多手下過來吧?”
身後的宮女都拔劍擺出戒備的姿態來,白飛飛卻巍然不動,直視着秦煥反問道:“那麼,秦公子覺得我是來做什麼的?”
秦煥終於在距她們五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我猜是來興師問罪。”
“秦公子何罪之有?”
秦煥漸露本性,不再維持着寬厚的表象,話語開始不客氣起來。“白宮主,只帶這麼幾個人來找我的麻煩,還能如此淡定,實在令我佩服不已。”
“哪裏,秦公子的人手也不多,飛飛做事講求公平而已。”白飛飛又看了一眼他背後的浮木房舍,大約有十餘間,為了維持不沉下去的重量都建得不大,滿打滿算能住下幾十人。這幾十人也不可能都呆在老窩裏,除去在外做事的,白飛飛認為秦煥在人數上的優勢並不明顯。
“這麼說,白宮主此來是有把握取我性命了?”
“我還沒那麼自大,來這裏也只是求個明白。秦公子為何幾次對我幽靈宮出手,最好能給我個交待。”
秦煥微微一笑,說:“這個嘛,等宮主看過我的寵物之後,咱們再細談不遲。”
他抬手打了個呼哨,不一時,曾在幽靈宮上空出現的黑雲又快速飄了過來。看來這些怪鳥不怕水。
身後已經有宮女發出驚呼,白飛飛有備而來自然鎮定依舊,冷笑道:“秦公子的待客之道真讓我大開眼界。”
秦煥擺擺手:“不是白宮主要看的嗎,我只不過是順水推舟。”
那群鴆鳥訓練有素,飛得近了立刻俯衝下來,上百隻鳥身上攜帶的毒素足以將白飛飛帶來的人盡數毒死。
白飛飛從懷中取出一個藥瓶。瓶口封的很嚴,完全沒有雨水浸入。拔開瓶塞,白飛飛運勁將瓶中之物向鳥群撒去。
尖利的聲音劃破天際,那些凄厲的慘叫都是鴆鳥發出的將死的哀鳴。在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不斷有紫黑色的鳥屍從空中墜落,秦煥只得急急向後退,以防那些鳥掉到他的頭上。
“白宮主果然好手段。”秦煥面色漸沉,沉聲道。“你弄到了龍蛇膽?”
白飛飛點頭:“鴆鳥本是毒蛇的天敵,但龍蛇的毒卻連鴆鳥也承受不住,龍蛇的膽雖無毒,但卻能殺死鴆鳥。物有相生相剋,你的寵物不小心被相剋之物剋死,秦公子可別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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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這場冷雨終於漸漸停了。衣衫盡濕,又被涼風一吹,幽靈宮的女子有的已經開始打起哆嗦。
秦煥定定地看着白飛飛,似是想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些端倪來。白飛飛既不得意也不急躁,要說是來殺他的,這十來個人還沒這個本事;要說是來打探他的秘密,那她為何到了現在還不開口?
白飛飛迎着秦煥狐疑的目光,心思急轉。她來這裏第一件事是對付鴆鳥,這一件已經做到了。第二件事是弄清楚秦煥對付幽靈宮的原因,她還沒有把握能讓他老實說出來,此時露怯就會讓秦煥知道她手中其實沒有籌碼,到時候她與手下宮女的處境就不妙了。
“我養的鳥不服管束飛入幽靈宮,宮主略施薄懲也是應該的,這件事我看就此揭過,宮主意下如何?”秦煥以退為進,偷襲暗算不成便想借求和之機麻痹對方。
白飛飛也順水推舟說道:“既然秦公子有此雅量,不如說說那些鴆鳥為何會來我幽靈宮?不會是我那裏有東西讓它們眼饞了吧?”
秦煥推說道:“哪裏哪裏,畜生一時失控而已,讓白宮主受驚了。”
白飛飛笑了:“畜生總是這麼愚蠢而不自量力。秦公子,你說是嗎?”
秦煥沒有暴跳如雷,只是語氣愈發陰狠:“白宮主的武功造詣不知道有沒有你指桑罵槐的本事高。”
白飛飛道:“看來秦公子想為畜生出頭找我的麻煩了?”
秦煥臉上不知怎的又換上他在人前通常會擺出的那種誠懇的笑,說出的話卻和他這張穩重可托的臉很不搭配:“既然話不投機,咱們只好手底下見真章了。”
白飛飛餘光看到大約有十幾二十人從四面八方向她們所在的位置圍上來。
“原來你和我廢話這麼久,是為了讓這些人有時間能從裏面偷偷出來,想圍住我們一網打盡?”白飛飛哼笑一聲,“秦公子,我記得你不是這麼異想天開的人啊。”
秦煥的厲害在於站在暗處,用微少的代價換取對方的損失。比如要殺白飛飛,出手的人是山佐天音,他貢獻的可能不過是一本對他無用的武功秘笈。甚至那些鳥,白飛飛懷疑只要假以時日,他又能訓練出一大群供他調遣。
但若論面對面來硬的,白飛飛自信不會輸給他。
擒賊擒王,白飛飛不再多說半句,飛身向秦煥搶攻而去。她此次帶來的宮女是訓練有素的好手,不用她下命令便自髮結陣,意在將秦煥的手下各個擊破。
秦煥一邊拔劍相迎,一邊暗道:“果然不該小看女人。”
轉瞬之間已交手幾合,二人皆是一驚,對方的功力要超過自己之前的推斷。白飛飛知道若是按自己前世的功力,不出百回合定會落敗,但重生后她已如同脫胎換骨,與以前不可同日而語,秦煥要想勝她也是千難萬難。
秦煥見一時難佔上風,便趁着兩人出手的間隙勸道:“我曾去找過宮主的母親,這你是知道的。”
“看來秦公子對先母的長相記得真是清楚。”
“令堂先時事務纏身,但後來已有與我合作的意思,她來尋我就是明證。白宮主何不繼承母志,與我合作?”
“秦公子,”白飛飛劍勢分好不緩,譏笑道,“恐怕你已經將幽靈宮調查得底朝天了吧,如今還說讓我繼承母志,是你天真還是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