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為什麼美女都有男友,而且還不是我
食堂位於居住區與辦公樓之間,並不難找。
右側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側目一看,是體育館。應該是裏面泳池發出的聲音,但聲音未免太大了,像是有人淹死前的掙扎。
心理醫院必定有護工,但顧然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去看看。
大門虛掩着,推開后水花聲更大了。
顧然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老頭在泳池裏游泳,聲勢驚人,像是一頭鯨魚在水面匍匐前進。
水花之大,像是白素貞水漫金山的那場洪水。
老頭神情專註,不斷用身體鼓動池水,讓水浪衝上岸,拍打體育館牆壁,儼然一位水屬性的大法師。
泳池邊緣有悠哉的護工,盯着人修長城一般偶爾瞥一眼泳池的老頭。
顧然悄悄退走,心裏琢磨泳池老頭具體是哪方面的問題,在他身上,心理陰影正消散,雖然緩慢但堅定,應該是做過手術了。
回過神,眼前就是辦公樓了,遠遠地能聽見某種動物的叫聲。
進了辦公樓,顧然向前台說明自己的來意。
“你是顧然吧?”前台也是一名護士,短髮,蘋果臉很可愛,笑容也滿分。
“我是顧然。”
“顧醫生你好,所長交代過了,如果新醫生過來,讓你們直接去三樓會議室,另一位已經到了。”
“好的,謝謝。”
“不客氣,哦,對了,行李暫時放我這兒吧,我幫你看着。”
顧然再次道謝。
拐進樓梯的時候,發現大廳休息區坐了一名男子。
也不知道是什麼神經病。
進電梯后,顧然整理自己的衣服,又拿出手機,對着前置鏡頭快速掃了一眼自己的髮型和牙齒,確保髮型整齊,牙齒沒有午飯殘留。
電梯到達三樓,緩緩打開,他深舒了口氣,走了出去。
三樓全是諮詢室,會議室在最里側,左右兩間,左側沒人,右側掛着【使用中】。
顧然遲疑了一下,然後敲門。
“進。”聲音沉穩優雅。
顧然推門進去,裏面的人全盯着他。
橢圓的辦公桌,一共坐了六個人,其中四個人穿白大褂,兩人穿日常服,其中一位便是精緻貌美的蘇晴。
顧然沒仔細打量,看向坐在上首的女子。
“靜姨。”他的語氣親切又恭敬。
美少婦庄靜露出笑容,用手裏的筆指了一下右側空座:“坐。”
顧然點頭,快步走過去坐下。
另一位穿常服的女人,全程打量他,顧然看過來時,她對他友善一笑。
顧然也回以笑容。
“繼續吧。”庄靜說。
一名穿白大褂的年輕男子道:“昨晚呂露發病一次,偷吃床單,今天早上我查房的時候,病情嚴重惡化,預計一個星期後,心理陰影面積就能達到最低進入界限。”
“做好手術準備。”
“是。”白大褂男子面色凝重。
“別緊張。”庄靜很輕鬆,“這次你試試【篝火】,如果能駕馭,以後就歸你使用。”
“謝謝所長!”白大褂男子肉眼可見的振奮起來。
庄靜看向下一位,穿白大褂的年輕女子。
穿白大褂的年輕女子說:“昨晚王睿涵沒有發病,暴怒症得到緩解,所長,我建議將他轉入療養樓,通過療養恢復。”
庄靜搖頭。
“他才十四歲,馬上高中,通過療養的方式,就算能在開學前讓癥狀基本完全消失,大概率也會出現後遺症,體力比發病之前下降、專註力難以持續、應對壓力能力下降,這不利於至關重要的高中學習——通知王睿涵家屬,來診所面談,告之院方決定手術,看家屬怎麼想。”
“是。”白大褂年輕女子迅速在筆記本上記下。
“好了,散會吧。”
眾人紛紛起身。
這樣類似查房的總結會議,其實應該在上午開,只是庄靜上午有事,這也是她安排蘇晴去接顧然的原因。
四名穿白大褂的出去三名了,只留庄靜。
“一路過來辛苦了。”庄靜對顧然與另一名新醫生道。
“不辛苦!”新醫生忙道。
“這是陳珂。”庄靜對顧然介紹,又給陳珂介紹顧然,“這是顧然。歡迎你們加入靜海心理療養所。”
她又看向蘇晴:“小晴,你來帶他們,你們三個暫時組成團隊,以後也開始單獨負責病人。”
“嗯。”蘇晴點頭。
庄靜美眸瞥了一眼顧然,淺笑着問自己女兒:“你去接顧然,覺得他怎麼樣?”
顧然面色平靜。
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築起堅不可摧的心理防線。
“不錯。”蘇晴卻說,“記憶力出色,觀察仔細,有挖掘目標內心深處的勇氣,也有面對失敗不放棄的恆心。”
“.....”
記憶力出色,觀察仔細,是指記得她在麥當勞?
有挖掘目標內心深處的勇氣,是指敢提她用麥當勞包裝袋當帽子這件事?
面對失敗不放棄的恆心,是死不認輸,不肯說‘謝謝蘇姐’?
“看來發生很多事情。”庄靜一笑了之,盡顯成熟女人的從容。
她身材婀娜,白大褂里的衣服也很精美高雅。
陳珂眼眸轉了一圈,打量顧然、蘇晴兩人,男的俊美有神,女的精緻絕美,很像情侶。
“今天先休息,明天我帶你們去挑選職業卡。”庄靜說,“對了,都有住處了嗎?”
“我有了。”陳珂輕聲回道,“我有一位大學閨蜜,在海城工作,讓我和她合租。”
顧然說:“我也有了,來之前聯繫過房東,找好位置了,也約好今天下午去看房。”
“嗯。”庄靜點頭,動作嫻雅,一舉一動無不極具魅力,“有困難找我,住的地方診所還是能提供的。”
說著,她莞爾一笑:“只要你們願意值夜班。”
顧然和陳珂都笑了。
“好了,我還有事,你們回去吧,有問題找小晴。”庄靜道。
庄靜走後,三人加了微信,蘇晴建了一個小群,名字是【靜海2隊】。
之前三個穿白大褂就是1隊?每隊三個人?顧然心裏琢磨着,覺得像警察,什麼特勤一隊、爆破組準備。
他們偶爾也爆破,不過炸的是病人的心靈世界。
“晴姐,有什麼要我們做的嗎?”陳珂主動問。
“有。”
“晴姐請說。”
“解散。”蘇晴率先走了,雙腿真的很長。
陳珂愣了一下,然後笑起來,對顧然說:“所長和晴姐看起來都很好相處。”
“是啊。”顧然心口不一,完全不覺得蘇晴好相處。
“正式介紹一下,我叫陳珂,陳醋的陳,‘王’加‘可’的珂。”
“顧然......”
“固然如此的固然?
顧然頓了一下:“‘固然如此’的然,故意的故。”
“不好意思,下意識。”陳珂歉意微笑,撩了一下頭髮。
“沒事,我習慣了,另外,顧是三顧茅廬的顧,不是故意的故。”
“你諷刺我?”陳珂少女似的指着他,開心地笑了,“果然啊,心理醫生都喜歡開玩笑。”
“苦中作樂罷了。”顧然也笑了。
對她有了好感,喜歡笑的人有一種特別的魅力,何況陳珂本身非常好看,身材又嬌小纖細。
兩人還是同一批入職,在這個陌生的城市,人會自然地尋找歸屬感。
“以後請多指教。”陳珂伸手。
“彼此。”顧然與她握手。
兩人一起離開辦公室,來到一樓大廳,之前在休息區的男子迅速起身,快步朝兩人走來。
“阿珂,都好了?”男子長相秀氣,一邊靠近,一邊問。
“嗯。”陳珂笑意深了一些,轉而給顧然介紹,“顧然,這是我男朋友喬一鳴。”
“你好。”顧然笑着打招呼。
陳珂又繼續介紹:“一鳴,這是我同一批入職的同事,顧然。”
喬一鳴說:“固然如此?”
顧然禮貌又不失尷尬的笑。
“哈哈~”陳珂笑得微微彎腰,她的腰很細,
她好笑道:“是三顧茅廬的顧,故意的然,不是,是然後的然,哈哈哈哈!”
喬一鳴笑道:“抱歉,我女朋友笑點低。”
“剛才我做自我介紹,陳珂也說‘固然如此’,怪不得你們是情侶。”顧然一副略顯無語的佩服。
其實聽到他的名字,大多數人都會說‘固然如此’。
幸好他不叫顧意,不過應該不是他爸爸不想,很可能只是因為顧然他爺爺叫故意,不,顧意。
聽了顧然的話,喬一鳴很開心,顯然為自己能有陳珂這樣的女友自豪。
陳珂笑好了,說:“該走了,菲菲還在等我呢。”
“好好好,”喬一鳴寵溺應道,對顧然道,“哥們,下次見。”
他們先走,顧然要取行李,落後一步,何況前台護士要加他微信,這也耽誤了時間。
喬一鳴和陳珂到了停車場。
坐上車,陳珂系好安全帶便用手機聊天,喬一鳴啟動汽車,用導航定位。
一邊輸入目的地,他一邊說:“這哥們挺帥啊。”
“還行吧。”
“也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
汽車緩緩起步,駛出車位。
喬一鳴忽然笑着問:“這麼認真,和誰聊天呢?”
陳珂疲累地嘆氣,也不回答,直接把手機屏幕遞給喬一鳴看。
喬一鳴快速掃了一眼,見備註是‘菲菲’便笑了:“午飯到現在都沒吃,要讓你閨蜜請客啊!”
“請也是請我一個人,海城消費高,菲菲讓我一起合租也有減輕房租的意思,你別提讓她請客的事。”陳珂語氣稍顯嚴肅。
“我就說說,還差她那一頓飯?要請也是我請她啊,讓她幫忙照顧我嬌弱、幹練、又惹人憐愛的女朋友。”
“去你的。”陳珂笑了一下,繼續與菲菲聊天。
兩人是大學閨蜜,年輕女子,對即將到來的合租生活自然很期待。
何況她終於進入夢寐以求的靜海心理療養所工作,成為庄靜的學生,又來到了心心念念的海城,心情煥然一新。
“咦?”這時,喬一鳴忽然按了喇叭。
陳珂抬起頭,看見烈日下拉着行李箱的顧然。
喬一鳴放下車窗:“哥們,去哪,我送你!”
“不用,謝啦,我租的房子就在附近!”顧然回答。
喬一鳴也不堅持,升起車窗,一腳油門走了。
陳珂低頭繼續聊天,與菲菲一起商量着今晚去哪兒玩。
菲菲說要騎着她的小毛驢,帶她去看日落,然後去夜市吃海鮮,去夜晚的沙灘,圍着篝火,聽流浪歌手唱歌。
【菲菲:對了,你帶拖鞋了嗎?沒有先去買!】
陳珂迅速回復,指尖快如閃電。
【王可可:帶了!還帶了相機!(????)】
“這哥們怎麼也沒輛車,海城雖然沒有內陸熱,但這種天,也就海里泡着能舒服點。”
她聽見喬一鳴說的話,但懶得回。
男友時不時的炫耀,她已經習慣了。
“不過這哥們是心理醫生,以後肯定能賺大錢.....”喬一鳴絮絮叨叨聊着,汽車沿着坡道駛遠了。
站在坡道上能看見大海,顧然放下行李箱,瘋狂拍照。
他充滿了分享欲,想立即發給父母,但為了節省流量,還是決定等到了有無線網的地方再說。
嗯,明天一定要問清楚診所的無線網密碼是什麼。
他找的房子就在這附近,刻意選的。
房東已經到了,騎着小電驢,戴着頭盔,比一般人老實,惜命啊,畢竟還有大把錢沒花完。
看完房子,哪都好,就是房租太貴。
“能不能便宜點?”顧然問。
“嘖!”房東不是瞧不起,而是覺得難辦和麻煩。
他琢磨一下:“這樣,小夥子,便宜肯定是不能便宜,這價格我不愁租不出去,我山下還有一棟公寓,專門搞來出租的,價格比這裏便宜,你要不去看看?”
“看看。”
看看又不要錢,時間他現在又有的是,不行再說。
房東用小電驢帶着他下坡——他沒頭盔,顯然房東不在乎他的死活。
風迎面吹來,道路兩側的棕櫚樹又高又直,光影斑駁,遠處海面上海鷗翱翔。
“小夥子,我告訴你啊,在海城,騎電瓶車最舒服......”
如果房東是美女就好了,顧然想。
那他就不用雙手拎着行李箱,而是一手拎着行李箱,另一隻手為了防止跌落而摟着美女的腰了。
房東的出租公寓是一棟樓,顧然不太懂,看起來像是那種房產只有40年的小公寓?
一個大房間,包括卧室、客廳、廚房——卧室在倉庫似的二樓。
還有一個獨立衛生間。
“如何,讓保潔公司打掃過,床上用品是新的,一個月收你3000,一年起租。”
顧然左看右看,甚是滿意,但又糾結價格,一個月3000啊。
但他查過租房網站,也知道,這個價格算低的了。在海城,位置稍好的月租都要4000以上,過萬的都有。
“行!”
房子就這麼定了。
什麼都弄好,顧然閉眼躺在沙發上,一陣疲憊,當疲憊過去,便是獨身來到陌生之地的孤獨。
這種孤獨像一隻手,將他按在水缸里,難受得略感窒息。
很想回去。
放棄海城,回到熟悉的地方,回到父母身邊,在全是熟人的地方工作生活。
這種感覺很像他高中第一次在學校住宿。
猶如烏雲遮掩了太陽,心理陰影在他的心靈世界迅速擴散,顧然左眼睜開,眼珠在眼眶裏轉動,冷漠地觀察這個世界。
“別煩我。”顧然右眼都沒睜,語氣平靜。
左眼珠安分下來,眼帘緩緩合攏,孤獨情緒一掃而空,心理陰影老鼠一般遁走消失。
顧然知道自己與眾不同。
哪怕是能進入他人心靈世界的心理醫生,也不可能掌握自己的內心,甚至為了防止被病人感染,會時刻保持樂觀積極,有的甚至養成耍寶的性格。
可他卻能。
在他獲得心理醫生資質的同時,他也能掌控自己的心理陰影,一定程度上約束陰影里的怪物。
他這些年努力讀書,不僅是為了成為合格的心理醫生,更為了弄清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這麼多年下來,他還是不解,但有了一些猜測。
別人做不到的,他能做到,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
一,總有一天,他會主宰世界。
二,他是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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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日記》:
八月一日,晴,為什麼陳珂有男友?媽的!
一個人孤獨,想爸爸媽媽了,但作為心理醫生,我知道,這種依戀早晚也會因為習慣而消失,感情便是這麼脆弱的東西,比方說,知道陳珂有男友的時候,我感到遺憾,但現在,到了夜晚,我甚至有點想不起她的長相,至於她跟誰在一起,更是無關緊要。
我真的無法主宰世界嗎?我不想成為精神病啊。
有沒有第三種可能?一定有,只要我覺得有,嗯。